第十二章 胡不归
一夜好眠，我直睡到天光大亮。
也许昨天晚上出现的线索还只能称作线索，那么今天这个线索将成为答案。
起床洗漱做早餐吃饭，我一样不落机器人般按部就班地做着，我知道我需要体能来应付冲击。
吃饭的时候，我听到门外传来关门声，一男一女嘀嘀咕咕地下楼声，应该是张姐和她家的祸害，终究还是有好事发生的，我暗自笑了笑。
刷完碗已经上午九点多，我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肚子’的电话。
‘肚子’是吴耽的发小，通知我吴耽出事和死亡的人。
‘肚子’本名叫杜志，因为他小侄子也学着大人的口气叫他杜志，两岁多的孩子又有些淘气，便把杜志叫成了‘肚子’，渐渐地大人们也都开始学起了孩子，‘肚子’这个绰号也便叫开了。
很快电话接通了，听声音肚子像是还没睡醒，听到我的声音有些意外。
肚子一直在做投递员的工作，按说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上班，现在竟然还没睡醒，这多少有点让人生疑。
我问他怎么还没起，难道不上班吗？肚子却反过来问我最近可好，有什么事？
耳听得他有些不大耐烦，我便也直奔主题。
“肚子，吴耽回来了。”我尽量保持语气平和，说完立即屏息凝气地倾听，哪怕肚子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气声也不放过。
“靠，大清早的说什么梦话呢？他TMD……”
肚子的痞性我知道，对他的出口成‘脏’也有着太深的了解，我依旧保持着沉默，耳听得肚子舌头打成卷地收住话头，顺口又骂了句。
“我艹，真是活见鬼了！”
我听他这话不怒反笑，笑得连自己都发慌。肚子听我笑得古怪，也有些慌了，连带着呼吸开始粗重了起来。
“我艹，应惜，你那脑子里到底在乱琢磨什么呢？死人是活不过来的。你就忘了那个忘八犊子好好活下去吧，别再胡思乱想瞎**折腾了……”
肚子说完便忙忙地要撂电话，我猛地大吼了声。
“把那个忘八犊子的联系方式给我！”
我知道‘肚子’就和肚子一样，吃进去再多花样，到最后出来的都只能是屎。看模样像是能装东西，其实就是个造粪机器。要不然他也不能出口成‘脏’得如此顺遂。
电话另一头的肚子被我吼得直叫‘奶奶的’。
“不是……应惜，你冲我吼什么？你既然这么肯定老吴回来了，你在哪里见到他的，你就去哪里找他呗，跟我叫唤个屁呀？”
说完，肚子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耳朵里充斥着电话挂断后的忙音，保持着手抓住手机的姿势许久，我倔强得不想改变……
通过和肚子的谈话，我已经可以斩杀我之前的一切意淫了。
我的手抖如筛糠，拼尽了全力，才勉强给肚子发过去了三个字，为什么？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我两手掣着手机，眼睛几乎贴到手机屏上，我期待着肚子的良心发现，又祈祷自己是错的。我既盼着肚子立马回话，又希望他永远不回。我像是自寻了一把刀给自己凌迟，越疼越要再割上一刀，以便证明自己还活着。
我实在忍受不了如此酷刑，疯了似的继续拨打肚子的电话。肚子却再也不肯接我电话，直到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我才颓然地住了手，绝望地眼看着手机屏幕从亮到黑。
突然，我的手机亮了起来，有一条短信传了过来，是肚子发过来的。
因为精神过份紧张，我惊得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左右腾挪好几个来回才把手机拿稳，点开短信定睛看去，只是简简单单地六个字，他在你家楼上。
五雷轰顶地震撼。死囚临刑前子弹卡壳也不过如此。冷汗顺着鬓角和鼻尖不断地往下淌，浑身再无半点力气，手机咣当一声砸在地板上，我浑身瘫软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混涨地头颅支撑不住地向后仰靠在床沿边上，我难以置信地紧紧盯着头上的天花板，突然意识到，永别真的来了。从过去扒皮一样地撕扯开来，活生生地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想着他还活着可他却真的死了，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一切美好终将失去，我该何去何从？
…………
窗外渐渐地黑了下来，黑成了一片海，我的心也跟着淹没在了这片海里。
茫然地我想坐起，这才发现长时间地定格让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僵住了。我试探地活动了下，除了左臂能做些轻微的活动外，其他部位全部动弹不得。
人唯有自救，我努力地活动了许久。让左臂慢慢挪动着伸到后脑下，一点一点把头从床上扶起，然后再用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来回晃动，使右手能够恢复知觉。整个过程充满艰辛，可我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只觉得是应该的，或者是活该的。
酸楚地滋味使得我断断续续地呻吟着，感觉上之前蓄积的那点体能早已消失殆尽，但另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填充进我的体内，如同大病初愈的轻飘。
我还是有希望的，因为我还活着。
独自生活了多年的领悟终于派上了用场。我的另一个朋友，永远不会与我分开的朋友——我自己赶来为我鼓气了，她是我坚强的后盾。
我开始自问自答起来，幸好这个空间里没有旁人，否则他（她）定会以为我疯了。
恨他吗？
恨，往死了恨！
可他没死，你还恨吗？
……不知道，也许……但我肯定我很愤怒。
愤怒？为什么要愤怒？他还活着，这不好吗？
嗯……是呀，他还活着，他没有死。可是，他为什么不像那些影视剧里的桥段那样，是受了很重的伤，失意了找不到我，然后等到他想起来了，他爱的人是我，就要拼尽了全力回到我身边呢？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全都是骗局，他难道不替我感到难过吗？
啊！他为什么要为你感到难过呢？你最爱的人是他，他当然会替你好好的爱他自己。难道一切都不是按照你的意愿来，你就要开始愤怒，开始憎恨吗？难道不是在每一个失去他的夜晚里，你都在想着如果他活着该多好吗？哪怕从此陌路，哪怕彼此憎恨，只要他活着就好！难道因为生死，因为欺骗，因为一切的不如意，你就要开始恨他而不是爱他了吗？你爱他吗？从开始到现在，还是你更爱你自己，宁愿他真的死了，也不想你的爱受到伤害？
我哑然……
好吧，我可以去问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问什么？
问……问他有没有爱过我，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问他……
眼前的一切难道不是答案吗？需要问吗？
我……我，你自己怎么那么多屁话？
我不想再继续这样无聊的问答了。正好身子也活泛了不少，于是我站了起来，鬓角蓄积的泪水和汗水顺着脸颊淌着，我用手胡乱擦了擦，顺便把躺在地板上摔散架的手机捡起重新安装好，掀下开机键。
看着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我把手机扔到床上。眼睛干涩肿胀得难受，我打开灯想去厨房洗把脸，可刚一开灯眼睛便刺痛得很，我只好赶紧关掉灯，摸黑进了厨房。
洗完脸去冰箱里寻了冰块敷在眼睛上，但眼睛依旧不舒服。
我手扶着冰袋盲人一样地回到房间摸索到手机，又借着手机亮去桌子前找了面小镜子，眯着眼把手机屏调到低亮度，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拿着手机，斜对着眼睛照了照。刚看清自己的眼睛，我便吓得妈呀一声撇掉了镜子，手一撒手机又掉到地上摔散了架。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血泪。
像是浸了血的眼睛猩红满眶，连带着眼珠前没有流干的泪都染成了血红色，红肿的眼眶嵌在同样苍白浮肿的脸上，更显得血红狰狞。
这个人是谁？我不认识，快让她走开。我拍着胸脯安慰着自己，吓得肚子都叫了起来。
等到眼睛稍好些，我先去厨房煮了些之前包好冻在冰箱里的饺子吃。这也不是自己难为自己，实在是饿了只有吃饭菜才觉得饱的习惯使然。
我以为看到饺子我会心酸得吃不下去，结果吃得比往常还多，竟然煮了两次才吃饱。
我在心里默默地鄙视着如此的自己。应该是‘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才对，怎么这样？何该生就一条贱命，不是情种。不过也对，这又不是玉粒金莼的，让我怎么噎？哎，权当是化悲愤为食量吧。
吃完饭后身上开始暖暖的，体力也跟着恢复了上来，第一次感觉到年轻真好。
一切准备就绪，我来到门前趴在了猫眼上，像是念着胡不归的妇人般张望起来……
(https://www.uuubqg.cc/15_15735/8331803.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