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钥匙
沉立德放下手里的电话,只抽了一口的香烟微弱的火光忽明忽灭,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如果一开始,一开始就没有踏进过那个地方,就不会招惹上那个女人,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沉江月站在沉舟门口好半晌,她捏紧了手里的请帖,憋的脸有些红,还是敲响了门。此时的沉舟正对着桌上的空白纸张发愁,手上没有规律的乱涂乱画,那里又不是一团糟呢?
为什么每个人的意思她都听不太懂?她想,一定还是疏忽了什么。
门响了,门被打开,两人面对面的站着,沉舟看着面前气色虚虚的沉江月,想到那道该死的天雷,心里冒出些愧疚。
于是不自然的将人迎了进来,一边假装熟络地想表示些关心,一边又后悔自己大概应该早点主动去看她。
沉舟在心里垂头丧气,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不对。
“沉舟,够了。”沉江月径直坐在了墙角的沙发上,只剩沉舟一个人尴尴尬尬的停在门口,沉舟知道自己又搞砸了,低着头猛眨了几下眼皮。
“我很抱歉”沉舟叹了口气,无奈地摊开了手,但并不知道沉江月到底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什么。
沉江月一时有些分不清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她低哑着声线,让人看不清面目说:“沉舟,放手吧。”
沉舟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难道我有抓着什么东西吗?
“沉江月,凭什么呢?”沉舟决定接过人设,叛逆到底,大剌剌地往墙边一靠。
“你以为,像爷爷说的那样,拼命算计,费劲心思的去抢去争,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吗?”
沉江月见状,放下手里的请帖,不再那副苦口婆心的模样,精致的眉眼看上去有些扭曲
“你也是在桃吧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然后报复身边人,难道不也是在毁了你自己吗?”
“她就算有千万个不对,你这样做,又对得起她吗?”沉江月声嘶力竭,眼里湿润地怒视着沉舟。
“沉江月,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很奇怪,明明大家都是一辈人,为什么你和你那个哥哥总喜欢对我指指点点。”
沉舟四周气压骤降,一步一步走进沉江月:“我怎么样?是你该管的吗?”
“是你能管的吗?”
“是你配管的吗?”沉舟撑着沙发两边的扶手,手背挤出几条青筋。
沉舟有些恼火,为什么一个两个平辈都爱对人理直气壮的对人指指点点,好像沉舟生来就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沉江月见沉舟这样,虽然心里发虚,面上也没露怯,反倒是像看撒泼打滚的小孩看着沉舟,重重地放下手里的请帖,站起身来说“沉舟,我劝你适可而止。”
沉舟侧开了身,看着沉江月急匆匆离开的背景,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出人意料,沉立德两人居然一晚上都没有来找沉舟,沉舟将这视作某种放弃的状态,大抵就是管不了,拉倒吧。
沉舟猜测,这一切都来自于那个坡脚的老头,她不喜欢这种被踢皮球的感觉,就好像随便冒出来的一个人都可以主宰她的人生。
她细想过这段时间的诡异谈话,以及她人对自己行为逻辑的推断。她想,这一切的答案全部都藏在那个少女身上,都藏在沉舟过去的18年里。
只是,“沉舟”,那是你的过去,我怎么能随意窥探。
没有预料中的好天气,沉舟懒洋洋的起了个大早,趁着天光熹微,走下了楼,撞见还在吃早饭的一家人,季羽看了几眼沉江月,沉默没有作声。
街上寒风凛冽,秃了的枝丫被风吹的簌簌作响,路上偶有几辆车走过,碾碎零星的枯叶后,又归为寂静。
沉舟不知道去哪,今天一早,就心神不宁,于是现在只能像个孤魂野鬼,四处乱飘。
沉江月早早的来到了会场,坐在铺满粉色气球和羽毛的休息室里,一身白纱鱼尾长裙是季羽工作室今年的压轴款式,名唤“重生”
她是真的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沉江月眼眶里蓄出几滴眼泪,失力的双手无助的瘫在洁白的纱裙上。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特殊的那一个,如果说是一众玄者中的普通人也能称作特殊的话。这是一个割裂的世界,两种不同的法则同时存在。她有时也会自我安慰,不过是因为倒霉而已。
就算是生活在这种有过玄者记录的大家族里,也有大批大批的人不能如愿。又因为人们对于玄者的模糊认识,在年少时,她一度幻想过自己可不可能是某种晚成的幸运儿。
在经历了十年前的那件事后,她不再耽于泡沫一般的幻想,开始执意于在另一套法则之下做到常人所不能及,她努力学习,社交,跳舞。她咬紧牙关,暗自发誓,总要以另外一个方式漂亮的活下去,年少时的执念被压在心底,变换成了每一次听到相关字眼后闪出的几分落寞。
她终于也能靠着自己站在聚光灯下,十年前的伤口被慢慢抹平,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在认清自己心意之后,几番纠葛之下,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准备日日夜夜揭开伤口,再缝合。
沉舟,我拿什么可怜你呢,明明我也是受害者啊?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窗外阴沉,谁在搅动风雨?
不知道方怀茗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他脚步很轻。看着沉江月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轻声安慰道:“今后有我。”
沉舟人虽不在,名字却传遍了整个会场,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人人端着酒杯,眼光若有若无的探寻着那位半路杀出的人,到底是不是向外界传言的那样身份复杂,骑驴找马。
“江月,生日快乐啊!”沉江月被簇拥在礼物堆里,笑得温柔又腼腆。
另一边的沉舟走到半路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却意外接到了个电话,李悠悠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沉舟似乎又走到了个荒郊野岭,信号差的让她只能听个大概。
她愤愤地挂了电话,好像是个什么小区,希望小区?
几只寒鸦回荡在阴暗的天空下,沉舟挎着一张脸,绕路走过了一个建筑废料堆,眼前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门,好几十栋低矮的建筑,层层密密的挤在一起,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鬼使神差,沉舟循着那唯一一条路走了过去,斑驳的围墙上已经褪色了几个大字“希望小区”,只是“希”字下的布几乎已经褪色的看不清了。
保安亭里的老爷椅上半躺了个正阖着眼假寐的人,听见声音,于是半拉着眼,向着沉舟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和整体大相径庭的却是四处摆满的安保系统,沉舟走了进去,却并没有异常声响,沉舟没有多想。
鳞次栉比排列着很多大差不差几乎相似的建筑,沉舟好像潜进了什么迷宫里,一栋,一栋的数着李悠悠嘴里说的那栋楼。
天上飘起了细雨,沉舟越走越是心烦意乱,心扑通扑通的乱跳个不停,大概是早上没吃饭,现在头又开始有些晕。
路灯一眨一眨的突然亮了起来,沉舟起先还并没有感到诧异,慌不择路的一脚踩在了一个还没拆封的蛋糕上,粘腻的白色奶油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里挤了出来,漂浮在地上的脏水洼里。
怎么会有脏水洼,明明雨才刚刚下,雨却见状不可预料的突然变大。
沉舟慌慌忙忙的躲进一栋楼里,楼上正下来一个女人,女人手里提了一个小包,估计只放得下几只口红。浓妆艳抹的脸上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刺鼻的香水味。
见沉舟冲冲忙忙的脚步,又抬起手在鼻尖挥了挥,满眼的嫌弃,直到这人似乎认出了,什么。
沉舟的手腕被猛地掐住,鲜红的指甲似要将人的骨血都扣住。
那女人一边有些尖酸的大声叫嚷,一边掏出包里的一把钥匙说:“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拿走你们家的晦气东西。”
钥匙掉在幽暗的走廊上,丁零当啷地响个不停,那女人嗤了一声,忽略掉沉舟怪异的动作,扬长而去。
那熟悉的剧痛再一次传来,沉舟捂着脑袋,面目扭曲,沿着墙蹲下,雨声混杂着钥匙落地声,还有女人的声音,又好像不是那个女人。
黑暗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
手机被摔出很远,走廊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的,手机屏幕里亮出灰青的光,一闪一闪的打在沉舟脸上。
沉舟挣扎的伸出手,在黑暗里,四处摸索那把不停发出声响的钥匙。手却像是被人踩住,动弹不得。
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她趴在地上,闻见了大雨打湿灰尘的味道,几乎令人窒息。为什么,为什么没人看见,为什么,为什没人能帮她捡起那把钥匙,为什么这该死的声音还没有停。
她撕心裂肺的低吼,挣脱着,全身用力的挣脱着,指尖和地板磨出血痕,她大概觉得自己快要痛死过去,被某种力量拽入深渊。
她忽然想起那年在须弥界亲眼目睹的那个因为修道走火入魔的人,似乎也都是先沉浸在某种痛苦里,然后愤怒和冷漠爬进了他的眼眶,接着天空一片血红。
祭奠着死亡
她可以死,但不是以这种不由自己的方式,不是死在这个异世,在混沌和清醒之间,她快没了力气,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只剩头颅高高抬起。
恐惧占满了整个空间,安静的只剩下沉舟的喘气声,或者又不是沉舟的喘息。
“沉舟”
“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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