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机
都说患难见真情，经过静室受罚一事，隐约之间大家的关系更加熟络亲近了，课后的玩闹嬉笑也多了。
宋寻每日还是如常，一有闲暇便要去灵植苑替万川长老照料药草灵植，对着一园子不会说话的花花草草，委实枯燥无趣。
她本为水灵根之体，但水系术法却修得不怎么样，像是习武之人没打通任督二脉般不得要领，进益颇慢。眼瞅着学苑弟子各个修为精进，甚至突破境界，宋寻却一直还在原地踏步着。
本着一颗咸鱼躺尸的心，她倒不是很在意。
只是万川长老说她静不下心，难免浮躁，便让她在灵植苑多侍弄侍弄花草，也好修心养性。
宋寻默默在心里吐槽，这明显是诓她在此地打杂的借口啊。
若是墨辛在的话，这些事情做起来会更得心应手的吧。她是纯净的土灵根，天生对草木有着无尽的兴趣和耐心，园艺与医术相得益彰，一双妙手能使枯木逢春、花叶满枝。
除了灵植，连对付灵兽，墨辛都很有一套，宋寻亲眼见到过，那只曾追着自己一路喷火杀气腾腾的火鸾，在墨辛身边无比乖巧温顺的模样。
宋寻深知，自己是没有这等天赋的。
想着想着便叹了口气，抬袖擦拭干净额角的汗珠后，埋头继续给灵植除草松土，万川长老不许她使用术法，说是只有亲力亲为种出来的灵植才有灵性。
她总觉得这是在变着法子折磨她呢？
宋寻做得认真，以至于全然不知身侧什么时候站了个人，直到清冷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一直以来都找不到你，原来竟是躲这里来了？”
他的语气中含着一丝不悦，仿佛宋寻是故意躲着他才一直待在灵植苑的。
宋寻吓了一跳，循声抬头望去，正见风姿卓然的付云中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更显来人身量不凡，有如临风玉树。
“才不是躲着你，我在灵植苑是有正经活要干的，你没看见吗？”说着拎起手中的小锄头给他看，“倒是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万川长老性情古怪，学苑弟子不敢招惹，也不会轻易踏足这园子，宋寻待了这么些天，今日是她第一次见有人造访。
“嗯，拿些朱砂制符，长老说让我自己进来取。”付云中淡淡应了声。
宋寻将头往后一扬，给他指路：“朱砂就在屋子里的药柜中，靠左位置，都有写名字的，你自己找找吧。”
付云中拿完朱砂，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定，就方才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你在这里做这些，是不是和之前送来的止痛药丸有关？你向长老求了什么东西，要以此作为交换？”
宋寻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道他脑袋瓜倒是聪明，但自己并不想承认，先前她无意中撞见叶茯苓去找他，作为原书中的男女主角，大概属于他们的故事要开始了。
平心而论，她不想掺和其中，于是她道：“你想多了，那不过是普通的丹药而已，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墨辛。我来灵植苑，只是因为喜欢种花花草草。”
才怪。
“普通？”若真的只是普通丹药，为何能让他平复紊乱内息、助他突破？
付云中眉峰微蹙，探究地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破绽来，却只能看到一张染了泥尘脏兮兮的小脸，正认真地同他撇开干系。
她点头，语气简直又真又无辜，“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她嘱咐过墨辛不要说的，也央求过万川长老保密，此事应该不会泄露出去。
付云中难得心绪起伏，气结于她的态度，明明做了却不肯认，对别人熟稔却对自己疏离，两副面孔。
他默了默，垂下眼睫：“好。”
转身时衣袖带起几缕清风，走之前又补了一句：“脸脏了。”
诶？
宋寻懵懵然然地卷起袖子擦了擦脸，却越擦越脏了。
她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但有一件事一直让她困惑不已。
那便是，神剑剑灵，悉淮。
悉淮已经许久没有同她说话，按往常这种情况下，悉淮怎么的也会跳出来讥诮她两句，笑她口不对心。
宋寻隐隐觉得事情不妙，悉淮的情况并不是他自己所说的嗜睡，他一定刻意隐瞒了什么。
于是忙完灵植苑的活，宋寻便往藏书阁去了，这回她是戴着学苑玉牌大大方方从正门去的。
天色有些晚了，门口两只守门兽正半眯着眼伏着打瞌睡，感应到有人靠近，倏然警觉地站起身子，眼眸状似猎豹，脑袋一晃一晃地盯住宋寻，直到她腰间玉牌上的蓝珠泛了几下光芒，才松下戒备放她进去。
第一次来藏书阁时，面对浩如烟海的书籍文卷不知该如何找起，后来她明白了，在这里找书并不是一本一本翻，而是往书阁中间玉台注入灵力施法，便可知晓心中想要查询的书籍位置所在。
很快，她便找到了一些与剑灵相关的书，细细翻看才从中寻到记载。
剑灵未化形之时依附剑体而生，若脱离灵体会渐渐消散，散尽之后便会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宋寻的手颤了颤，悉淮从未跟她说过这些，虽然暂时栖身于御灵剑，但因宋寻修为低下，是以命剑承载不了神剑剑灵的巨大神力，如若不能及时回到原昊天归一剑中，又没有足够灵力供养的话……
他的结局，仍旧是灰飞烟灭。
不可以。
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宋寻翻遍了那几本书，一个字句都不敢遗漏，却因境界太低的缘故，愣是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解决方法的记载。
说起来，这个规则的设定还是源于魔神重溪。
重溪天资聪颖，悟性极强，什么都学得快，昔年他便是在藏书阁中，不知领悟了些什么高深术法，却因自身修为心性不能与之相匹配，硬生生将正道练成了阴诡毒辣的邪术，致使后来整个人变得极端又狠厉，叛出玄天门堕落为魔。
是以之后藏书阁中就多了一道禁制，这道禁制能够甄别弟子修为，有些书册不到一定境界的弟子是碰不得的，意在鞭策学苑弟子稳扎稳打，切莫急功近利误入歧途。
宋寻头一回觉得，当个学渣委实没用。
然而令她苦恼的远不止于此。
第二日千鹤长老便将宋寻单独叫了去，一番关切问候后，语重心长地说到了她的修习进度问题，很是为她担忧，还“贴心”地安排付云中这个学苑第一人为她指导，一对一指导。
宋寻脑中情绪翻腾，委婉地想要拒绝：“千……千鹤长老，这不太好吧，太占用付师兄时间了，耽误他修炼。”
千鹤拿着白玉酒葫芦，清冽酒香萦绕不绝，他眯眼笑着，摆了摆手道：“不会不会，付云中可是这届弟子中最出众、境界最高、突破最快之人，如今已是金丹期。他性子沉稳，热心肠，定会帮你打稳根基、助你突破的。”
他热心肠。
吗？
还真没看出来。
“身为天璇班司班，你若迟迟不能提升突破，大家可要怪我识人不明了。”宋寻还想再说什么，千鹤长老已然打断，不给她机会了，眸光殷切道，“去吧，莫要辜负长老对你的一片期望啊。”
长阳细洒，如碎金斑驳，当宋寻的身影闯入付云中视线时，他丝毫不觉得意外，反倒不可抑制地弯了弯唇角，收起手中的剑，朝她走去。
宋寻硬着头皮走近，心里忐忑得厉害，让付云中单独教她一事不知千鹤长老有没有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岂不是尴尬？
付云中不会觉得又是自己硬要凑上去的吧，想想原主做过的那些事情她就不由得满身起鸡皮疙瘩。这样一来付云中会更讨厌她了吧，没准入魔那天第一个就得宰了她……
不知怎地，宋寻想得越来越远，下意识恐惧地抱起了自己的胳膊。
付云中站在她面前，清风盈袖，“今日从基础剑招学起吧。”
宋寻一愣，他显然已经知道了，而且居然没有反对，她有些辨不明付云中的情绪，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支支吾吾道：“不……不然还是算了吧，你……你忙你的，我还要去灵植苑……”
“万川长老那边说过了，你的时间分我……哦不，分练剑一半，错开着来。”付云中看着她局促的样子，心里有点堵，唇齿间的言语冰冷，“这也是千鹤长老的嘱托，推脱不得。”
宋寻看他一脸勉强，和声与他商量道：“你不同意的话长老不会逼你的，要不你去说？”长老们对待优秀弟子向来很包容的，又怎会强人所难。
付云中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气岔了，若是去说，他又何必费尽心思拐弯抹角地找千鹤长老请他出面呢？
难道我就这么令人讨厌吗？
“你的剑术很差，你知不知道。”
宋寻知道，她可太知道了，你之前就说过的。
“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的确如此。
“晏安都练气五层了，你还在三层。”
……
付云中故意刺激她，宋寻无视他话里的尖锐，忽然眼睛一亮：“你知道剑灵吗？如果剑灵脱离原剑体，要如何才能保剑灵神灵不散？”
金丹期的付云中，应该懂得多。
剑灵？
付云中本想继续呛她一句，以你的修为和境界还没到能养出剑灵的程度，心念一动，出口却是转了话头：“知道。今日教你灵钧剑法第一式，学会了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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