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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分道扬镳


  于锦没想到,她原只是随口一猜,居然就猜对了。

  这个姜凌生了这样的病,难为他还能好生生地活到了现在。

  绝脉合腑这种病自然是她从老陈口中听说的。

  修真者修真本就是一个从内而外,由身体到意识逐渐强大的过程。因而,理论上讲,修真者生病的机率会比凡人要少很多。

  一般的人,从炼气开始,修炼到筑基期,便会百病丛生。

  但世事无绝对,否则这世上医修早没立足之地了。

  早期的医修只是帮修士们诊治伤情,后来加上了疗毒及调治身体。主流的医修因为就像于锦前世的那些外科医生一样,大体的手段就是接驳梳理,对姜凌这样的病症根本没有办法。

  老陈的宗门传承与主流医修走的相悖的路子:他们更擅找出身体生病的内因,从内调理病患。

  很难说两种医修之路,哪种是正确的,因为在修真界,医修只是修行的手段,就像道修们斗法,学炼器一样,是为了从中悟出修行道路,更上一层楼的。

  但姜凌的这种病,的确只有更精于调理的老陈这一脉能治。

  老陈这一脉因种种原因,门生凋敝,弄得现在整个门里的传人就只有他一个人。就算姜凌的家族再强大,知道他的病该在哪里,找谁治,但也不可能找到这个人。

  老陈被人咒封了修为,本来就是件秘密,何况还在三山五湖待了这么多年,容貌大改。

  于锦听见姜凌的问话,却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这种病。”

  如果有可能。她还真想借这件事要胁姜凌,让他把该说的事都说出来。

  可惜,老陈当年跟她闲聊的时候说过,此病成因复杂,诊治极难。不单要熟悉药理,还要随时掌握病患的动向,用灵气给他梳理内腑。

  这不是她一个三板斧能做到的事。

  哪怕今天是一个同老陈一样传承的金丹医修在这里。他也不敢说自己能治。

  只因此病起因虽在脏腑。但通过脏腑辐射到了全身九大经脉。人的经脉就像修真界的小溪河谷,繁多又复杂,凭她的那点修为。只怕累死了也梳理不了一小半。

  可有谁治病会是这样的难道说病人受了伤,你说你这伤直入肺腑,我功力暂时没办法达到,那我先给你治治表皮吧

  姜凌不愧是个当大宗门继承人培养的人才。他马上想到了关键:“那你认识能治这个病的人”

  所以说,跟聪明人说话虽然省事。但有点什么秘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他套了去

  于锦只是眼睛缩了缩,姜凌就已经笃定了:他患这病已经有些年头,看过的医修不知有多少个。别说治不治。能看得出来,说得出他病症病因的都了了无几。

  只是为了不影响宗门和家族对他的印象,这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他这次来儒宗,也是因为不珠尊者手上据说有味奇药。可以缓解,甚至是治好他的病,这才老着脸皮,非要跟于锦套近乎,就为了多在不珠尊者面前刷好感度。

  虽然,从目前来看,这似乎没有卵用,但没想到,意外之喜居然还在这个女人身上。

  自己只是面部表情动了动,姜凌就猜出了大部分真相。就算她现在不承认,以他的多疑,事后再去查的话,老陈迟早会曝露。

  毕竟,她在舞阳城里摆摊,请了老陈做技术指导的事并不是秘密。

  想通了这一点,于锦只好点头:“我的确认识这人。”

  她犹豫地看了孟阳一眼,后者十分善解人意:“那姜道友,于道友,你们好好聊,我们先告辞了。”

  姜凌从于锦略有沉滞的面色上窥出了不对,等人都走后,忙问道:“怎么了”

  于锦吸了口气:“可他现在已经修为尽失。”

  看着对方希望破灭的表情,即使那人是你讨厌的人,也不会很舒服。

  于锦见姜凌半晌没说话,便起身要告辞,忽听姜凌问道:“于道友可是说的那位陈前辈”

  这人也太会分析了吧

  于锦有些郁闷地点点头:“就是他”

  姜凌又问:“我怎么没有在这位陈前辈身上感觉到丹田破碎的气息他的丹田虽然有损,却也不至于到了修为尽失的地步啊”

  事关老陈的,于锦不好多说,她只道:“老陈的修为尽失是另有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于道友能否告知一下在下说不定,在下能有什么帮忙的地方呢”

  这倒是啊于锦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但是,老陈也说过,他的那个仇人跟他一样,也来自于隐世的家族,唯一解他咒的办法只能是由他本人来做。

  姜凌见于锦久久不语,原本就焦急的心情更加地急。他立刻开始讲条件:“如果于道友能帮在下脱离这病痛之苦,在下必会把于道友想知道的事全部告诉给道友。”

  这个时候了,姜凌还没忘耍心眼。

  当于锦不知道:御兽宗那次的行动很大,关于他们的动象,只要多找几个御兽宗弟子,问问他们那段时间有谁一道出去了,再顺藤摸瓜,就能找到真相。

  只是于锦一直以来就像疲于奔命似的,奔波在各种任务当中,还没有机会去调查当年的真相。

  但姜凌肯定会知道的更多,有了他的全力配合,事情将会更加顺利。

  姜凌以为于锦的犹豫是在嫌价码不够高,他有些不悦:“于道友,我真的只能做到这一步,毕竟我还是御兽宗弟子。”

  于锦摇头道:“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你等我去个信问问他吧,让他自己考虑。”

  姜凌看于锦像在看猴子家请来的逗比:“于道友,那人难道不是你的仆从这也要问”在他看来,修真界的规矩例来如此。这个老陈即使以前辉煌过。现在也是日暮西山,他跟着于锦,只有一个可能求庇护。

  在修真界里,主人可以给奴仆庇护,父母可以给子女庇护。可是朋友间的庇护姜凌却是不怎么相信的。

  于锦不愿与他多说:“你若是想知道,只管耐心等着吧。”

  姜凌只当这是于锦报复他前几日天天躲着他,虽有些后悔。但也只能尽量描补了。

  于是。不珠峰的大小修士们就看到:孟师兄的这两位客人真奇怪,前几天是女追男,男的避之不及。现在变成了男追女。女的看见男的就跑。

  围观者众表示:现在的男女关系太复杂,咱一点都没办法搞懂了

  于锦不会为姜凌多缠或少缠她几天,她就会松口告诉他真相。

  老陈的消息很久不来,只有一个原因:她是穷人。只用得起便宜的远途传讯符,东浯洲和中浯洲隔得这么远。一来一回的,起码得个把月才能有收到老陈的回音。

  倒是于锦在跟姜凌此人的接触中发现,抛开两人不大愉快的几次会面,他这个人虽有些假。但情商很高,很会说话。

  不怕被无意中套走话的话,他是个打发无聊时间的好聊友。

  时间忽忽而过。不珠尊者的合体大典如期举行,大典后是他关于自己修行中一些常见问题的解答。

  这也是人们为什么那么热衷参加高阶修士的晋阶大典的理由之一。

  为了提携低阶修士。只要举行了晋阶大典的修士们都会在大典之后分享一些修行所得。

  先不提其他,毕竟人家来恭贺你,送的礼物还不轻,起码得给人一点甜头吃才对吧

  讲道会上,于锦的位置刻意被孟阳安排到了前面各大宗门弟子坐的地方,让她好生享受了一番:高处不胜寒的待遇。

  即使跟主修仁道的不珠尊者选择的道路截然相反,但触类旁通,于锦也从中悟到了不少。

  她隐隐感觉,这一次不珠尊者的讲道触动了她意识中的哪一块壁垒,只等着她什么时候去发现,去打通。

  只要打通这个壁垒,将会是她更上一层的开始

  但于锦知道这事无法勉强,只能自己不时地去反思,或者有哪一日就能想通,又或者想不通,又在哪一日的某件事中得到启发,就此破障。

  基于这个原因,于锦在孟阳极力劝她留下来多住几日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拒绝:以前是姜凌想方设法地要跟不珠尊者攀交,现在,这个攀交的人没几日就变成了自己。

  真是风水轮流转

  要不是姜凌本人的气质太过卓然,恐怕大家都会以为他是于锦的跟班。因为,他几乎恨不得日夜都巴在自己身边。

  不过,于锦觉得,大家好像想到了另外一个方面: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追求者。

  想到代表平云宗来贺的苏婉然那晦涩的眼神,于锦真恨不得把这块狗皮膏药撕下来狠狠地跺上几脚

  这个家伙不是挺喜欢苏婉然吗怎么明明妹子来了,他反而不多看一眼了

  姜凌知道这个样子很让人误会,可事关性命,由不得他随意对待。

  好在,两个人都没煎熬太久。

  一个月没到,这一日不珠峰来了新访客。

  “丫头,你是说哪个小子胡吹大气,能把我的咒解了”老陈一找到于锦,就连忙问了起来。

  看来一涉及到修为性命,连大能都没办法定下心来。

  于锦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不是他能解咒,而是他想要你帮他治病,想问问您的条件。”

  要找老陈治病,当然得先帮他恢复修为。

  但于锦说这话,无形中又坑了一把姜凌:提条件的意思,就是在恢复修为的前提下,还得满足一下老陈的其他要求。

  老陈这个老奸巨滑的,一听就明白了:“哦丫头,那个小子得罪你了”

  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子做出一副八卦兮兮的表情,那画面残得简直不能看。

  于锦一掌把老陈的头推开,提醒道:“那位可是育姜城姜家的姜凌,你可要想明白了。”

  她其实在传讯符里已经说了姜凌的身份,但老陈这个样子,完全像是热血冲了头,她本着朋友道义,不得不提醒了一句。

  老陈叹了口气:“我何偿不知道这些大家族里事多但我的事也不能等了,如今有个姜凌在,就是为了他的小命,他也会卖力为我办事,不管这里头有什么鬼,我也得先赌一赌”

  这正是于锦提醒老陈的原因所在:这种病又怪,发病的人极少,了解的人更加不多。因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种病是可以诱发的。

  想来也只可能是那几种原因,能诱发的病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成,这必须得姜凌时常接触的人才能做到。

  于锦不愿意牵涉太深,就没有向姜凌点出这一点。

  但姜凌此人聪明又通晓人情,就怕在老陈为他治病时,他猜了出来。

  他自己怎么折腾,于锦都不会有说法。可一想到他家那强大到连她住在哪,什么时候出门都查得出来的情报网,她打心眼里不愿意跟这样的家族打交道。

  于锦见老陈想得很清楚,不好再劝。

  等再看到姜凌和老陈春风满面,一脸哥俩好的忘年交架式,她就知道,老陈的咒可能有了解法。

  为了联系方便,老陈第二日就向于锦提出辞行:他要跟姜凌一起出发,一边搜购药材,一边找机会解咒。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跟老陈风雨相伴数载,于锦有些伤感,但对方明显有更好的前程,她所做的,就只能是祝福了。

  送走了老陈和姜凌,于锦独自一人踏上了回中浯洲的路。

  她的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姜凌交给她的那几个人名:那些人都曾经参与过围剿天阳门,足有数十个之多,那么,她该从哪一个开始呢

  在姜凌的小纸条中,有一个人的名字被着重打了记号癸迎上人

  据姜凌说,当日平云宗那些人提出要剿了剩下的天阳门外门弟子时,有人曾说过,那些人都是不知情的人,不如放过他们一马。

  修真者虽不忌杀人,但像这样为了灭口一样的单方面屠戮还是很遭人忌讳的:谁都不想因为这等无妄之灾,下次的灾难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但就是这个癸迎上人一力否决了,原因就是斩草务必除根

  于锦眯起了眼睛,屈指敲在桌子上:好嘛,你除根除得不好哦,现在我这根完好无缺的杂草来找你复仇来了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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