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机会（下）
徐生随即呼了一口气，感受到李载明认真的眼神，脑海里无数的思绪开始涌现。
他开始回忆刚才演出中的每一个片段，沉思了一会儿，才一丝不苟地开口说道:“赵导演和李摄影讨论的话我其实也听到了一些，我刚才也看了那一场戏，我个人认为，不能再用上午的那种手法了。”
李大成比赵秀沅还心急:“哦，你有新的意见？”
徐生见赵秀沅也有同样的表情，想了想，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之所以上午能用光线暗度分散法，额，这是我自己给那种方法的名字，是因为剧情要集中表现张慧星的漫不经心，却又不能从主要角度拍摄，这个时候反衬才能更加恰到好处。”
“至于这一场戏，是表现张慧星和车贯宇各自面试的反应，看起来和上午那场戏没有差别，但一个是单方面，一个是整体，再沿用同一种方法，就显得有些格局太小了，给观众的观感反而不如正常拍摄的好。”
赵秀沅侧头一看，说道:“那该怎么办？”
徐生让自己的心情尽量放松，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说道:“很简单，反其道而行之，既然不能用光线暗度分散法，就采用光线亮度聚焦法。”
“光线亮度聚焦法？”李大成若有所思。
徐生认真地询问李大成:“哥应该知道在调节光度时，如果逐渐变暗，反衬出来的人物表情会渐渐变得模糊，而随着距离的增大，这个模糊程度会越来越大。”
李大成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个原理。”
赵秀沅看着徐生的眼神开始慢慢变化。
徐生仔细地解释道:“那我要用的方法就是将光线的亮度调高，用来集中表现演员的表情以及细微的动作，还可以用不一样的角度拍摄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很独到的见解。”
李大成眼睛一亮，感觉这个年轻人在摄影手法上的见解非常独特，问道:“能告诉我具体怎样做吗？”
赵秀沅也一旁发表意见:“将你的想法告诉大成，我也想看一看你说的光线亮度聚焦法是怎样的方法。”
徐生这时非常认真地说道:“赵导演，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以有些唐突，但请你不要见怪。”
“哦？”赵秀沅还未来得及询问，徐生的话就说了出来:“能让我指挥这一场戏吗？”
赵秀沅和李大成面面相觑，倒是同时笑了起来。
赵秀沅问道:“你没有意见吧？”
李大成笑着说道:“当然。”
接着两人看向徐生，问道:“有把握？”
徐生很自信地点头，说道:“我会努力的。”
赵秀沅站起来，把位置让出来，但徐生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这样，我有我的方法，赵导演和大成哥还是按照原来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哦。”赵秀沅突然来了兴趣，与李大成对视一眼，深邃的目光里出现一抹其他人看不透的情绪。
“麻烦你们等我一下。”
徐生微微鞠躬一下，顺着他们三个人各自不同的目光小跑了出去，他的身影穿梭在这个场地的每一个地方，尤其停留在李宝英和尹尚贤以及金光奎身边的时间最长。
徐生不断和这三个演员进行沟通，将自己的想法很诚恳地说出来，甚至拿出剧本一字一句地进行详细解释。
最后徐生回到李大成这边，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退到一旁对赵秀沅说道:“赵导演，可以开始了。”
赵秀沅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李大成，问道:“没问题吧？”
“嗯。”李大成把摄像机拿在手中，也是自信满满地说道:“开始吧。”
故事再次开始。
张慧星小跑着推开529等候室的大门，嘴唇微微张开，双眼左右翻转，一脸不可置信地扶住大门把手，无力地看着人满为患的等候室。
后面的车贯宇气喘呼呼地跟上张慧星的步伐，张开嘴唇，双眼朝着门内直视而去，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天啊，这都是等着面试的人吗？”
旁边的一个西服男人面带认真的表情，很自然地用手上的笔，说道:“当然不是全部了，面试要持续三天，据说有的人是从凌晨就在这里等着的。”
张慧星的眼睛再次翻转，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而嘴唇微微张开，随即合上。
车贯宇同样左右张望，惊讶地说道：“凌晨……”
张慧星回过头来把车贯宇一把按在门上，表情慌张地说着:“借我看看。”
车贯宇面露疑惑地说道:“什……什么。”
张慧星皱着眉头神色紧张地伸出手，如同渴望得到玩具的小孩一样说道:“面试预测的问题。”
车贯宇表情失神地“啊”了一声。
面试室内，车贯宇双手摆在膝盖上，嘴里稍微咽了了一口吐沫，嘴唇微微张开。
“车贯宇律师，你成绩很好，不是应该有更多高的职位可以选择，为什么想做国选专职律师呢？”由金光奎饰演的金共肃面色正常地看着车贯宇的简历问道。
车贯宇压下紧张的情绪，言义正言辞地回答:“我不想做那种只为了钱而做辩护的辩护律师。”
张慧星门外听着，唉了一声，右手拿笔划掉了纸上的一句话。
“我想成为站在人权前线的战士，与黑白颠倒的令人失望的社会战斗。”
车贯宇举起右手，情绪激动，但下一刻双眼微微转动，像是忘词一样，有些尴尬地放下右手说道：“我想成为……成为那种律师。”
张慧星趴在面上皱了皱眉头，继续听着。
另一个男人的面试继续开始，他举起双手，满脸的激昂，口吐飞沫:“不让正义成为金钱的傀儡，为了这样的世界，我将奋力奔跑。”
张慧星有些恼怒地再次划掉一句话。
接着是下一个女人，女人自信地坐在椅子上，毫不畏惧地对面试官说道:“捍卫人权的辩护律师出身的贝拉克.奥巴马说过这样的话，为那些不被政府重视的人而战，现在坐在这里的我也是同样的心情。”
“我的天。”张慧星无可奈何划掉所有的句子。
终于轮到张慧星，金共肃转动了一下脑袋，缓解疲劳地问道:“张慧星律师，你为什么要选择国选律师呢？”
张慧星看着手中全部划掉的句子，将纸张捏成一团放入口袋里，一脸无奈地将刚才在路上拿到的小礼品递给三位面试官，酝酿着可怜的情绪说道:“这是牙科诊所的小礼物，我发过宣传海报，还刷过盘子。”
“你想通过同情获得票数？”金共肃面露疑惑地问道。
“说实话有点害羞，我呢，是为了钱来这里的。”
张慧星一字一句都透着让人怜悯的情绪。
“我呢没有很高的能力，不仅如此，还没有钱。”
“高中被开除后又到地方上学，能帮助我的人也几乎没有，连一个月的饭钱都赚不到。”
“但是如果能成为国选律师的话，据说一个月能多赚3、4倍呢。”
金共肃叹了一口气，像是真的被感动一样，说道：”竟然还有这样诚实的而律师。”
“一定能考上了。”他接着很肯定的说道。
然而，周围的两位面试官笑了起来，金共肃皱着眉头说道：“你好像期待着这种像电视剧式的反转结果。”
“无论怎么看，都跟电视剧的剧情一样，你找错理由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张慧星还想作辩解：”呃，那个，不是……”
“其他问题不问也可以，你走吧。”金共肃低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张慧星咬了咬嘴唇，转身就走。
“话说回来。”
金共肃出乎意料地继续问道：““不过，你说你上学被开除了？”
“是的。”张慧星又回到平常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为什么被开除了？”金共肃摸了摸下巴疑惑地说道。
张慧星的眉头上下移动，双眼微微转动，仿佛发现新的突破点，从高处俯望金共肃，很有自信地说道：“我说出来的话，能让我通过吗？”
故事在这里骤然停止。
赵秀沅深呼了一口气，李大成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些拍摄下来的画面，不禁神色紧紧思索。
两人再次对视一起，都在各自的目光中看到了惊奇的情绪。
“好。”赵秀沅的还补了一句:“很好。”
李大成看向徐生的眼神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变化，仿佛在看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徐生的右手紧紧地握住。
目光充满了某种兴奋与激动。
然后他望向李载明，嘴角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像是在说，你给我的机会我已经紧紧地捉住了。
随即再次看向赵秀沅，心底说着，我说过的，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能沿着它一直向上爬，我徐生，总有一天一定会站在那座无数人仰望的高峰上，俯瞰整个世界。
现在，你会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吗？
而赵秀沅目光惊疑不定，只是说了那两句话后，将所有的事情交给李大成处理，然后拿着手机匆匆走了出去。
徐生眼里满是失望。
然而李载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也走吧，这一次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我还是从赵秀沅导演和大成哥眼里看到了赞赏，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
徐生呼了一口气，倒是他太过心急了，笑了笑，看着李载明说道:“谢了，兄弟。”
“走吧，我们一起吃饭。”
徐生的话回荡在李载明耳边，李载明追了上去，挥着手说道:“你等我一下啊，不过，是到外面吃还是你在家煮饭，我想到你家……”
徐生听着身后的声音，心里一股暖意涌过，在流年岁月里，如果说李钟硕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那李载明就是现在那个最不能割舍的好友。
他随意地扬了扬右手，声音懒洋洋地说道:“当然是回我家了。”
而这种画面中，嬉闹声逐渐响起，就似是过去的童年时光再次浮现一样。
如今……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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