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与子同袍
“谢天谢地，不是侏罗纪，”
确定存在人类文明，齐孟掩饰住内心狂喜，忐忑不安走出草丛。
几名古装士兵出现在眼前，身披藤甲，手持弓弩，腰间悬挂短剑，与齐孟装扮一模一样。
“齐孟！”
士兵后面走出一位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军官，左脸留有刀疤，看样子绝非善类。
“你是？”齐孟抬头望着刀疤脸，满脸惊愕。
从装扮上来看，这些人应该是齐孟战友，换句话说，是他的袍泽兄弟。
一群陌生人开口就能喊出自己姓名，乍听起来不可思议，唯一的解释是，被齐孟穿越的这命士兵本身就叫齐孟。
“昨夜身在何处？弓呢？铠甲为何破损？！”
齐孟木讷的站在原地，刀疤脸既像是粤语，又有甘陕口音，是一种他从没听过的方言。
凭借扎实的语言学功底，齐孟很快学会了这种方言。
昨夜？齐孟很想说自己昨晚在外面看电影，这样说显得过分违和，便支支吾吾道。“昨晚，昨晚我不在这里，”
刀疤脸青筋暴涨，看样子被气得不轻。古代军队建制最基层是伍，五兵一伍，齐孟判定刀疤脸就是这几个人的伍长。
藤甲烂成小木片，七零八落的挂在齐孟身上很像某种非洲乐器，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弓弩呢！”刀疤脸克制住怒火，不依不饶追问道。
“坏了，”
齐孟很干脆的回答说，在他看来，损坏一张弓是很平常的事情，再说，弓是鳄鱼咬坏的，击杀鳄鱼，不求有功，至少没错吧。
刀疤脸上下打量齐孟一眼，冷冷笑道：“军中遗失弓弩铠甲者，罚钱五百！”“谁说的！”齐孟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除吏律》第六节第二十三条！”《除吏律》是《秦律杂抄》中的一部分，《秦律杂抄》隶属于大秦律，是历史上最严酷的法律，没有之一。
这是什么节奏？到大秦了！到大秦了！
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不止。
穿越到哪个朝代不好，偏偏要穿到秦朝！而且刚来就欠了五百文！
岭南地带出现秦军，这意味着时间已经到了战国末年。
历史上秦军大规模南下，共有三次。
第一次，楚怀王时期，秦楚大战，秦军三战皆胜，攻占楚都郢城，三闾大夫屈原投江而死，楚国割让大片国土，秦国退兵。第二次，李信率领二十万大军发起灭楚之战，由于孤军深入，遭受楚人伏击，秦军惨败。第三次，王翦在做足战前准备后，率六十万大军南下，一举击溃楚军，名将项燕被迫自杀，楚国灭亡，秦军一鼓作气，进而消灭楚国附庸越国。
刀疤脸为什么会在这里等待齐孟出现，这也太巧合了吧。
刀疤脸环顾四周，厉声喝道：
“回营！”
齐孟被押着往前走，穿过布满落叶的树林，翻越低矮的丘陵，空气中传来焚烧木头的气味，转过山谷，秦军大营赫然眼前。
军营宛如巨兽，潜伏在黑暗边缘。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粪便的味道，夹杂着青草气息，这是战马在刍草，在排泄。
“大将军要发兵了！”刀疤脸喉咙里发出高亢的声音。
“发兵了！”部下士兵齐声呼应。
伍长大人不停地搓手，脸上的刀疤泛着白光，几名秦兵也像打了鸡血似得走来走去。
靠，一群疯子！
齐孟现在总算搞清楚，山东六国为什么会灭在秦军手中了。
“闻见马尿就像打了鸡血，特么要是上了战场，你们不得都变成德州电锯杀人狂了么！“
刀疤脸瞪着齐孟，此刻的齐孟不再是同袍，而是触犯帝国刑法的囚徒。
“你可有五百文钱！“
齐孟对五百文没有什么概念，然而这并没有关系，他身上连一毛钱也没有。
“伍长大人可以借我一些，待齐孟杀敌立功之后，双倍逢还！”
刀疤脸并不觉得这个玩笑有什么好笑。
“这么说，你是交不起罚金了，无妨，我会禀明军侯，让你去做斥候！“
大秦律规定，犯人无力支付罚金，将会被发配到边境，担任斥候。直到战死或者罚金缴清为止。
虽然对秦人的冷血残酷早有思想准备，然而眼前这几位同袍的表现，还是让齐孟深深震撼了。
“你们就这样对待袍泽弟兄！”
秦军面无表情，形如槁木。
“你们就这样对待兄弟！”
如果此时伍长下令处死犯人，几名秦兵会毫不犹豫把齐孟剁成肉泥。
伍长抿着嘴唇上面的胡须，默然望着齐孟。
“你可知连坐之法？“
士卒犯法，伍长牵连，对刀疤脸来说，主动揭发，不失为明智之举。
“连坐？“
始皇东巡，在博沙遭力士椎击，铁椎击中副车，嬴政幸免于难，事后大肆搜索刺客，博沙周围百姓被屠戮一空，秦人连坐之酷烈，可见一斑。
穿越就被鳄鱼追杀，好不容易逃出来，还要遭受同袍残害，真特么倒了血霉。
“待会儿进了大营，你若不自首，我们便揭发你！”
刀疤脸按剑而立，秦军聚拢过来，杀气腾腾。
刚从巨鳄口中逃生，现在又要死在自己人手中，齐孟大声哀嚎：“你们就不念及袍泽之情？非将我齐孟赶尽杀绝？”
“兄弟们念情，大秦律不念情！”刀疤脸冷冷一笑，转身呵斥那几名木讷秦兵。
“愣着作甚，绑起囚徒！押回大营！”“诺！”
秦军一拥而上，有人把齐孟按住，有人从身上取下绳索，将齐孟牢牢绑住，推搡着朝大营走去。
“你们这群禽兽！！”圆月弯刀，夜枭在树梢鬼叫，齐孟心里发毛。
“大秦奖励军功，我在水潭斩杀鳄鱼，该怎么算？”
齐孟被五花大绑，兀自喊个不停。
“鳄鱼？”
秦兵面面相觑。先秦时代没有鳄鱼这个词汇。事实上，一直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古人习惯将一切水中猛兽笼统称之为蛟。《世说新语》记载，南朝人周处，年轻时横行乡里，后上山杀虎，入水斩蛟。
“老子杀了一条蛟龙，就在那边水潭里！”
齐孟竭嘶底里的咆哮，秦兵将他死死按住，烂泥堵住嘴巴。
“铠甲上伤痕，都是我与蛟龙搏杀时留下的！”
刀疤脸凑近看时，果然在藤甲上发现一块鱼鳞，脸色顿变。
“竟敢诛杀蛟神！！你小子就等着被车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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