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难还的情债
四叔取笑道：“你呀，真是没羞没臊！怎么说咱也是大家闺秀，哪有硬往人脸上贴的道理？这事要让你爸知道，还不活活气死？呵呵，不说这个了，这是后话。谁都打年轻那会儿过来的，四叔明白你的小心思。既然咱闺女有这善心，也属有情有义，那四叔干脆成人之美，就算…就算提前预付你的嫁妆了。”
“这样吧！”
四叔想了想说：“也别五十万了，我先给你汇一百万吧！要真如你说的那样，我估计，两个老人怕是难度这一关。不管怎么说，能治尽量给她们治吧，别留什么遗憾！这人呐，总比钱重要！就这样吧，不够你再说，花多少四叔兜着。不过丫头我可告诉你，千万别给你大伯打电话叨扰他。他身体不好，心细……”
一天后，方婷接到了四叔的汇款。但她看着账户里那长长的一串数字，却脸色苦恼犯了难处——她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陨生毫不拒绝地接受这笔巨额款子。
以她对陨生的了解，她觉得，若是直接把钱给陨生，他铁定不要。
看来，此事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若想玉成此事，得寻个合适的理由和借口才行。
方婷苦恼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但她觉得两个老人病情紧急，绝不能再为这事迟疑。
无奈之下，她也顾不了许多，便以学生会的名义，以陨生的遭遇和现状为背景，写了一个号召大家捐款的帖子。发到了学校的论坛上……
半天后，一切如方婷所想，她极具煽情的撰文手法，外加事情本身的真实性，迅速让这个帖子火了起来，并引起了两家学校领导的重视。
他们很快组织师生进行了捐款，并向社会公布了募捐账号。
在募捐的第一天上午，一件轰动性的新闻事件在方婷所在的学校诞生了。有个匿名人，一次往账号上汇了八十万，引起了数家媒体的狂轰乱炸。
连续的新闻报道，使所有人对这匿名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都在猜测，这大手笔的土豪到底是谁，他为何一次捐给陨生那么多钱？他们之间是否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一时间，各种离奇的猜测纷至沓来。传得神乎其神。
有人说，那匿名人就是当年和陨生家有纠纷的房东。因为陨生家人死不瞑目，房东半夜惊魂，不堪折磨。便破财消灾。
也有人说，匿名人根本不是房东，而是房产公司的老板。是他良心发现，内心愧疚，暗中捐出这笔钱财忏悔……
面对这些荒诞的猜测，陨生都是一笑对之。在他的心里，其实也有个狐疑的对象——这个人就是方婷。
因为在那段时间里，方婷经常去医院帮助陨生照顾妈妈和奶奶，而且每次来，都带着价值不菲的营养品。虽然面对陨生的疑惑，她解释说这是学生会凑钱买的，算是心意。
但陨生好歹也是一名警院的准警察，而且性格细腻、敏感。这种幼稚的谎言，他怎会相信？
但那时的陨生心里七上八下，根本无暇顾及这些难以确定的事情。
繁重的学业，妈妈反复的病情，奶奶频繁的手术，大大小小各种事情一股脑儿全都堆了上来，忙得他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哪还顾得了别的？
直到两年后，妈妈和奶奶的病情回天乏术，先后离世。陨生回老家安葬了妈妈和奶奶后，心里再没了牵挂。才旧事重提，把寻找捐款人的事提上了日程。
一开始，他托人暗中打听方婷，确认了那段时间里学生会根本没组织多次捐款，并未有方婷所说的凑钱买营养品的事。算是证实了方婷的确对自己有所隐瞒。
很快地，他又打探到了方婷的家族背景，并且还打听到捐款那天的上午，方婷根本不在学校。她请了一上午的假。
在这时候，陨生心里已有了个大概。
为进一步验证心中的猜测，他费了一番周折，凭借警院的特殊关系，动用一些非常手段，终于拿到了方婷捐款的直接“证据”——一份汇款时的影像记录……
得知这个结果后，陨生失眠了。
虽说他心里早有预感，但当真真正正面对此事、面对方婷时……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天晚上，陨生第一次主动约了方婷，去了校外的小公园。
那天方婷心情很好，不断和陨生开着各种玩笑，逗他开心。甜甜的话语中，暗含着撩人的情愫，弄得本就局促不安的陨生，更显拘谨。
两人在公园转了半天，陨生见夜色渐晚，离学校熄灯的时间越来越近，终于鼓足勇气，局促不安地说道：“方婷，谢谢你。我、我知道那笔钱是你捐的。我，我……”
方婷一愣，转身冲他宛然一笑，打断了他的讲话。红着脸说：“又不是给你的，那是给妈妈和奶奶医病的。”
“其实，我……”陨生尴尬地把头扭到一侧，避开了方婷羞赧的眼神。支吾了半天后，他俨然一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般，笨笨地跟方婷说：“方婷，那笔钱太大了，我、我会还你的！”
方婷一听，瞬间止住了脚步。紧接着，两颗委屈的泪珠顺着清秀的脸蛋滚了下来。
过了会儿，她慢慢往前走着，背对着陨生说了一句：“你不用还，那不是给你的。”撂下此话，她便哭着跑开了。
晚上回到宿舍，陨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觉得，刚才的话太不过脑子，有些伤人。觉得应该跟方婷道个歉，解释一下。告诉她自己口拙，不会说话，真不是故意的。但他连续几次拨打几次方婷的手机，都提示已关机。
他知道方婷真是生气了。心急之下，便给方婷发了个道歉的短信。
半小时后，他收到了方婷的回信。内容很简单，就六个字——“你不喜欢我吗？”
看着这个傻子都能读懂含义的短信，陨生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彻底凌乱了。
喜欢，还是不喜欢？
说实话，陨生真说不清楚。
自从多年前家里发生那场灾难后，他便挑起了生活的重担。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妈妈和奶奶身上。这些年，除了学习和家人这两件事，其它的他根本无暇顾及，也容不得多想。
生活，让这个命中多难的大男孩过早承受着历练，接受着洗礼，令他一刻不停，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那生猛的追击，围剿着他的生活，让他把童年和成年模糊成一片。让他忘了成长，忘了已长大，忘记了人世间还有爱情这种甜美的事情。
爱情，对他来说是空白的，是神秘的，也是奢侈的。他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知路径，摸不着诀窍。一切有待学习。
因此，陨生确实不知自己是否喜欢方婷，也弄不懂什么才叫喜欢。但他觉得方婷善良，人好，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更关键的是，在他最难的时候，方婷无数次暗中帮他，令他充满了感激，令他永生难忘……
这或许，就是陨生当初没有拒绝方婷的理由……简单，又直接。
两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在所有同学羡慕的目光中……
但随着慢慢地相处，曾经乖巧暖人的方婷，开始暴露出一些不好的习惯和个性。比如蛮横、不讲理，拜金，耍各种大小姐脾气等等。陨生对此多是迁就，从不与她争吵，处处让着她。
因为在陨生的心里，始终堵着一件东西。这东西无时不在，影响着他对生活的判断和理解。
那便是——他总觉得欠了方婷一笔债，得还。
这笔债不是钱债，是情债，是此生如何努力都还不完的情债……
正因为这个，陨生觉得自己必须对方婷好，不能让她忍受半点委屈。所以，在两人交往中，无论方婷如何无理取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陨生都是一一答应，从不推让。
但陨生这种迁就并非毫无底线。在他心里，就有件无法让步，也毫无商量余地的事情。
然而，在毕业前夕，方婷却偏偏提到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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