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过往篇
翌日,众人于安武阁相聚。许棋站在老先生身旁问着今日学什么,老先生笑而不语。
几人来到书院后面的树林,老先生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香囊,让他们入林中玩抢夺香囊,是攻是守,自行选择。
老先生话音一落,不见十人身影。
树林里,沈初静发现了躲在草堆里的许棋,轻声道:“许师妹,过来,和我换一下香囊。”
许棋听到声音,将香囊塞进衣袖里,不作回应。
“师姐不是要抢你的,是你那个香囊与戚师兄的一样,懂了吗?”
见许棋有些松动,继续劝说着。
“师姐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不知道吗?”
“等回去,师姐给你做米糕。”
“……”
许棋突然出声:“真的?我怎么不知道是一样的。”
“……”
沈初静许了今日做米糕,明日做栗子糕,承诺给许棋做半月的饭才终于劝动她。
书院难以下咽的饭菜让许棋一个不挑食的人也有些吃不下去,这才让厨艺不错的沈初静制得住许棋。
两人交换了香囊,刚要分开就遇到在远处寻人的顾元敬,撒腿就跑。
动静引得顾元敬追了上来,许棋大喊着救命啊,沈初静见状转身拔出剑与顾元敬打斗,叫许棋先走。
许棋头也不回地跑没了影,她停下来躲起来暗中观察,发现顾元敬没有跟上来才放下了心,又想到沈初静开始担心她能不能跑掉。
一个人待着实在无聊,忍不住走了出去想寻人抢香囊。
“顾师兄好,你慢慢找人,我先走一步。”
她运气不好,一出来还没有走几步又碰到了顾元敬,看着他在后面追着,知道自己跑不动了,闪身躲到树后大喊:“顾师兄,其他师兄在东面,你不要追我了。”
许久没有听到脚步声,她探出头来望了一眼,不见顾元敬。
祸水东引,但愿没有人真的在东面,许棋在心里默默地向同窗们道歉,她也不想的。
这下平静了很久,一个人都没有。
“顾师兄,你好狠啊。”
沈初静的声音传来,惊起树林的鸟儿,成双成对的鸟儿飞散,许棋也如惊弓之鸟拼命跑路。
声音是从西面转来的,不是她害的。
一路奔逃不成想看到了小侯爷,心里一盘算打得过,追了上去。
小侯爷道:“阿棋,你这是欺软怕硬,那顾师兄追你的时候就逃命求饶,到我这里就抢了。”
“什么欺软怕硬,我又不是傻子,打得过就上,打不过不就跑吗?你现在不也是在逃吗?”
“白疼你了,要害你二哥。”
“等你月钱花完,我可不会接济你了。”
“你去抢师既明的,你打得过他。”
小侯爷边跑边说企图劝动许棋放过他,可许棋追在后面一声不吭。
终于抢到一个香囊,许棋笑着说要送小侯爷离开树林,被小侯爷拍了几下脑袋。
“反派死于话多,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
小侯爷气道:“还反派,就一个小兵。”
“你打不过小兵。”
“滚你的。”
“我去抢既明师兄的香囊了,等会见。”
小侯爷见她这么没有良心,气得转身就走。
许棋敢这么对小侯爷不过仗着小侯爷不会真的不理她,到底是自家哥哥不会记她的不是。
拿着手中的两个香囊,在林中晃荡着寻找师既明,等着抢完这个就躲起来,不成想被人盯上了。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许棋抱着青霜剑蹲在树下一动也不动,小侯爷在她身旁憋笑。
叶修远、沈初静和师既明都在惆怅。
良久,余下的几人缓缓从林中走出,老先生收回戚江离和顾元敬手里的香囊。
叶修远看着抢走自己香囊的顾元敬,还不知道顾元敬会去东边的林子是许棋的功劳。
沈初静盯着老先生手中的香囊,凑了过去。
“小迷糊。”回去的路上林景安突然叫了一声。
无人应和。
“许师妹。”林景安又叫唤道。
“林师兄好。”许棋转身道。随着她一起回头的还有小侯爷、叶修远、沈初静和师既明,几人齐齐看向他。
林景安抚开扇子遮了半脸道:“各位师弟师妹不必行注目礼。”
五人听到慌乱转移视线,老先生放声大笑。
日暮时分,霞光消散,不散少年气。
六月二十清晨,知足斋的人全趴在桌子上,连戚江离和顾元敬都不顾形象地瘫坐着。
这一切还要源于昨天的课业,老先生古怪得很,竟让他们抡大锤,男学子抡两个大锤,女学子抡一个,整一日都在与大锤作伴。
唯有沈初静因病没有去才逃过了这场磨难。
沈初静走过来,道:“小迷糊,你的功课呢?”
许棋拿出昨夜赶完的功课,斜着眼睛瞥视沈初静。
如今整个知足斋的人都在叫小迷糊,许棋一点也不想听到这几个字。
不过就是找不到其他人,老是绕到顾元敬面前,最后被顾元敬抢走香囊吗。有什么迷糊的,就只是因为待不住乱窜。
她伤心地趴在桌上,希望老先生今日能体谅一下他的学子们,然而她的心声没有任何用处。
沈初静从老先生那里回来时说着今日去京都散散心。
众人盯着沈初静说完皆松了一口气重新趴了回去,但他们不知接下来要经历的还不如抡大锤。
十人满心欢喜地穿上常服跟着老先生走回京都散心。
师既明道:“小迷糊,你这衣服与小侯爷的是出自一人之手吧,别说你穿男子服饰更英气。”
叶修远回道:“背影极像,若不是我与小侯爷熟识也难辨。不过以小迷糊的个头难以相信她今年不过十岁。”
“不要小迷糊小迷糊地叫,我不迷糊。”
林景安出声:“那好吧,小不点。”
“我不小。”
孙子卿道:“永安十二年,我们这多数是出生于永安十年,最晚的林师弟也是永安十一年的。师妹的确是最小的。”
“我小,你们还打不过。”
“……”
一针见血,杀人诛心,殃及池鱼。
铁匠铺门前,老先生悠哉悠哉地走了进去,外面的十人愣在原地,不解其意。
戚江离与顾元敬率先走入,许棋他们才跟了上去。
铁匠们光着上身甩着膀子正敲打着烧得通红的铁,满头大汗,汗流浃背。
老先生正在与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交谈,那老人转身望向他们,对着老先生点了点头。
今日的功课——打铁。
六月的天已有热意,这铁匠铺更是炽热难耐。
许棋幽怨地看着老先生,老先生眼神转来转去就是不与她对视。
她吃力地举着重锤狠狠落下,震得手抖了起来,看着叶修远轻松地举起,又瞥向小侯爷和师既明举不起来,转过头继续吃力地举起。
“铛铛”的打铁声不绝,许棋的幽怨不断加深。
回书院的路上,许棋在马车上啃着烧饼,哀叹自己命苦逃脱不了老先生的手掌心。
沈初静拉着还没有回屋的许棋道:“许师妹陪我去一趟静舍,我有些物件需要拿。”
这下许棋到了书院想直奔床铺的心愿也落了空。
她无力地点头,被牵拉着走到静舍。到了静舍本以为可以坐着休息一会,不料来了许多师姐“关心”她。她不耐其烦地讲着这几日知足斋的趣事,然后送着师姐一个个离开。
书院院规第不知道几条规定男女不能私下相见,像他们这样男女混合的学堂是书院头一份,自然令人好奇。
许棋探头喊着:“李夫子,林夫子好。”
李夫子指着那壶茶道:“进来讲话,顺道品品看那茶水。”
“苦,太苦了。”许棋喝完,皱着眉头说道。
李夫子抿了一口,抬头见她皱起的小脸淡定道:“不苦能回味?”
林夫子轻声道:“数月已有,可收获体悟到什么?”
许棋想了想这些月遭受的一切,满是痛苦,嘴上回着林夫子,“尚无。”
“我听闻老先生性子不一般,思量着他能教动你,你要好好听从老先生的教导。”
许棋乖巧地点点头,不敢言说自己与老先生相处方式不像师生,像祖孙。
在树人院与沈初静看望完各自的夫子便一同往知足斋走。走到墨韵轩看了看变了模样的学堂,不禁想起了叶婉。
短短数月一下子全变了。她离开了小轩堂去了知足斋,叶婉留在家中请了嬷嬷。
六月廿四,老先生发了善心,准了一天假。众人商量着去莲池赏莲,许棋听了半天才知今日是观莲节。
这观莲节就是文人骚客寻雅致,为莲赋诗作词,引得众人效仿才慢慢兴起的节日。后来传入京都百姓家里,更是隆重了,每年都会有人池中泛舟,观赏莲花。到了夜晚还放莲灯,那夜里的湖面流光溢彩,灿若星河,最是夺目。
南阳城莲花不多见,少有人过此节。在静安寺长大的她只知那些平常需要拜神求佛寻庇护的节日,别的节日也不甚在乎。
十人租了舟,兴奋地上了船。
荷叶圆圆的漂浮在水面上,莲花亭亭玉立露出水中,莲花的香气萦绕在池塘四周。
偶尔听见文人骚客吟诗作词颂莲。
许棋撑着船桨朝着莲花深处划去,然后装模作样地拿出纸墨描画起莲花。
秦秋濯于一旁看着她不成样的作品,在她的同意下绘出两朵相缠绕的莲根,又添了几片荷叶。
沈初静也凑热闹给“小莲花”披上外衣。
许棋看着三人的杰作,满意地点头收好。
突然几点水滴砸到身上,抬头一看是小侯爷那舟往这泼水,她伸手入水想反泼,余光中见那处小舟极多,不愿扰了他人,只能缩回小手。
不料小舟动了起来,她转头一看是秦师姐与沈师姐划着小船桨。
小舟行水,她抬水甩向小侯爷的小舟,看着水点落在小侯爷、叶修远、师既明和戚江离的身上。
小侯爷拔出剑插入池中,池面泛起涟漪,他划出水痕,剑一动露出池面,剑身携着的水滴扑向许棋。
小小的水点随风飘来,丝丝凉意袭来。
顾元敬、林景安和孙子卿划着小舟加入混战,许棋与沈初静节节败退,秦秋濯即使被牵连也无参战的意愿。
此战戚江离、顾元敬和秦秋濯乃被迫害的无辜人。
几人停舟登上莲池亭,小亭只有两三人,他们居于亭台一边眺望莲池面。
许棋转身一看发现秦师姐拿着书卷研究起枪法,她走过去歪着头看了看。
昨夜晚课,老先生莫名提了几句枪法。秦秋濯已经开始学习了,戚江离和顾元敬也早已去过安武阁挑好□□了,叶修远主修枪法,剩下的人完全没有在意,她倒是学过数日的□□,只觉得难。
走到沈初静身边,看向水中小黑鱼们绕圈形成的小漩涡。
“可惜了没有带鱼竿,不然可以垂钓。我谷雨亭的鱼儿比这些长得好,是我亲自喂出来的。”
小侯爷一听到她说起侯府想起许久没有回去了,便问她想不想回去看一眼。
许棋看着天色尚早,也不着急放莲灯,于是点了点头。
众人分开各自回府,许棋拉着秦秋濯回了侯府。
用过晚膳,出门前往相约的地方。
叶修远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叶婉。
叶婉有礼道:“师兄师姐们好。”
被叶婉挽着的许棋走到卖莲灯的小贩,听着他介绍自己的莲灯多么多么好。
她看中了一个模样不凡的莲灯,莲瓣是丁香色的,偏紫的,是她喜欢的颜色。她拿出钱袋子数出铜钱递给小贩接过了自己选中的莲灯,待所有人挑选完莲灯便赶往湖面。
丹阳河又称西莲湖,本是莲花最多的地方,后因莲池的兴建而落寂,如今又成为京都人放莲灯的好地方。
许棋蹲在河埠头,小心地将莲灯放入河面,十一盏莲灯在湖面飘浮着。
“灭了,我与小婉儿的莲灯灭了。”
十一盏莲灯,少了两盏。
许棋气得拉着叶婉重新买了新莲灯,更加小心地放入水中,看着两盏灯追赶上其他人的灯,重聚在一起发光。
丹阳河面水波不兴,盏盏莲灯飘荡,流光溢彩,佳景此夜生。
许棋看着飘远的莲灯,淡笑着道:“明年再来放莲灯。”
莲灯已飘向远方,微弱的灯光渐渐消失。
“哎呦,我的头。”
许棋捂着脑门,道:“戚师兄干嘛停下来?”
“前面无路可走。”
许棋歪着身子向前探,看着挡在前面的顾元敬问道:“顾师兄发生什么了,我太矮了看不见。”
“受伤的小男孩,碧色的眼眸,被围观。”
听到顾江离简略的话,许棋更迷茫了,只得冲出来自己看。
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跪坐在地上,脸上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碧色的眼眸在发光。
许棋一眼便被吸引住了,那灰扑扑的小孩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与她对视。
回过神看着沈初静走上前,她也缓缓走近小男孩,伸手握住那瘦瘦的小手。
异域的小孩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观看,他们意识到时已经晚了,只能慢慢挤出来。
许棋一把抱起小男孩,有点重,她望了一眼沈初静,又看了看最近的小侯爷,用力将小孩往上提了提,朝着外圈挤。
叶修远护着叶婉挤了出来,朝着许棋道:“先去医馆,护着他的右臂,那处有伤。”
戚江离护在许棋的左侧,避开了冲撞。
“林师兄,孙师兄,路又堵住了。”
观莲节街道上的人太多了,两个师兄在前面开着路,还是抵不过人多又堵住了。
秦秋濯看那两人被挤得一直往前去,只能上前开路,淡淡道:“谢师弟与既明师弟应该到医馆了,小孩的伤怎么样?”
戚江离道:“不清楚,衣布粘在伤口上。”
众人到了医馆,小侯爷与师既明早已等候多时。
许棋揉着肩臂,叹气道:“累死我了,这一路挤得没了人形。”
叶修远伸手道:“银子,我跟大夫说用好药,结果钱袋负担不起。”
几人纷纷拿出钱袋数了数铜钱,总算凑齐了。看着余下的几十个铜钱,许棋叹了一口气,真的好穷。
小孩的伤势还需好生休养,便留在了医馆,待一切安好再另行打算。
路上行人渐稀,几人相互告辞回府。
恰好明日老先生不在,又是休沐日,今晚便不必赶回书院。
清晨,许棋与小侯爷去看了小男孩,顺便给医馆送了些银钱。
午时,许棋等人于侯府门前久久不走,他们在等顾元敬三人。
小侯爷道:“要不我们走吧,顾师兄三人许是不与我们同行。”
许棋摇头道:“不要,说好了一起走的,他们不可能失约的。”
师既明苦笑道:“若是让那些爱生事的人看见他们与我们一起不知道会传出什么,人言可畏。”
秦秋濯突然插声:“顾元敬他们不是这样的人,既然进了知足斋自然不是无知人。”
知道老先生性子的许棋说道:“要相信老先生,他是古怪得很,可是他眼里最是容不得脏东西。老先生与我说过我们十人皆是他亲自选的,不会不好的。”
叶修远毫不在意道:“那就等着,左右不急,若是当真不想与我等相交,此次便能见分晓。”
达成共识的几人坐上马车继续等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了顾元敬他们的马车。
三人下车表示歉意,随后启程。
这一路依旧颠簸,但众人有说有笑的,很快就抵达了书院。
老先生伫立在院门前,摆明了是专门等待他们的。众人见此情景纷纷下了马车在老先生面前排好。
“今晚便学□□,此后选一种兵器勤练便行了。一刻钟,知足斋空地。”
众人直奔安武阁,挑选出□□。许棋练过□□,早已知自己发挥不出□□的气势,但她还是想多学些。
跟着老先生挥动着□□,做着“拦拿扎”的姿势,一遍又一遍地练着基本招式。
环顾一圈,唯有叶修远做得有些模样,招式走势似是弧形,灵活多变。
许棋选了长剑,叶修远选了□□,其他人都在考虑。
除了小侯爷,九人都是练过几年的武,接触过各样的兵器,也有各自擅长的兵器。老先生这些天让他们接触各样的兵器不过是想看看他们的底子,然后提些意见,至于选什么兵器还是要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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