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调味茶

为着佐伊这一句哀哀请求，乔言心里生出些许快意。

        佐伊·莱茵，你也有今天。但是——

        但是，你现在所经历的痛苦，比不上我从前感受到的万分之一。

        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能忽视你的请求，无比坚定地走向自己选好的路。

        “莱茵小姐，我们注定是要分道扬镳的。既然结局早已注定，好好接受它，”乔言看向露西塔，“露西塔小姐，请您尽好您的职责。”

        “女士，谨听您的教诲。”露西塔恭顺地说。

        接下来只要让佐伊接受露西塔就行了。

        乔言这么想着，慢慢往外走。

        乔言不打算让自己的脱身计划伤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上一世，露西塔教唆佐伊做出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使得莱茵公爵和莱茵夫人大受打击。

        所以，提醒莱茵夫人关注佐伊的成长也非常重要。

        眼下佐伊才成年，刚踏入贵族社交界，正是需要莱茵夫人关注的时候。乔言在辞职信上请求莱茵夫人多多关注佐伊天真纯洁的心灵也就顺理成章了。只要佐伊始终和莱茵夫人保持紧密的联系，就算这一世的露西塔依旧心怀不轨，莱茵夫人也一定能及时发现。

        “女士，我有一个私人的请求。”

        露西塔？乔言诧异地回头，只见露西塔郑重地向她请求：“女士，希望您能留下陪伴莱茵小姐。”

        露西塔是认真的？

        乔言定定看着露西塔，她承认，她有点看不懂露西塔了。露西塔说：“我能体会到您的好意，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小姐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请您在离开前，好好抚慰莱茵小姐的心灵吧。至于我呢，我很擅长配制调味茶，请把泡茶的工作交给我吧。”

        为什么——

        这个念头在乔言的脑海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念头。露西塔的确精明。乔言表现得如此不体谅佐伊的心情，正适合露西塔以退为进。

        乔言越冷漠越执意违背佐伊的心意，就显得露西塔越体贴越适合做佐伊的侍从。

        无论乔言怎么选，都只有露西塔能得到最终的胜利了。上一世，乔言也是这样被露西塔耍得晕头转向。爱不能当作筹码，乔言奉为行事原则的东西，放到露西塔那儿一文不名。好在，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乔言上一世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一世已经不想要了。

        于是乔言笑笑，合上了房门，把露西塔和佐伊都关在了会客厅里。

        露西塔提到了调味茶——通常来说，调味茶被视为弥补茶叶质量参差不齐衍生而出的一种手段。

        没错，手段，崇尚纯血的血族，对待饮食同样傲慢。乔言打开茶罐，她打算泡一壶适合夏天的新宋红茶。

        大多数红茶，味道都比较醇厚，新宋红茶是个例外。据说这是因为它世代保密的发酵工艺与众不同，造就了更为清新的风味。

        “女士。”

        露西塔居然跟过来了。乔言把茶壶放到茶盘的动作不由得停住了，她倒想看看露西塔要做些什么。

        “请让我献上我制作调味茶的工艺，”露西塔说，“我希望能在莱茵小姐面前，留下与众不同的一面。”

        乔言简直要笑出声了——“露西塔，我以为你比我更关心莱茵小姐，”乔言说，“这时候展示自己的才艺，对你会有什么特别的帮助吗？”

        “只要交给我就好，女士，”露西塔说，“我会让莱茵小姐满意。”

        那就让我看看吧。乔言默不作声，抱着手臂站到了靠墙的位置上。无论哪一世，露西塔都把调味茶工艺视为和自尊一样崇高的存在。她乐于展示她在调味茶的天赋，到了乔言觉得她有些毛病的程度。

        贵族赞美调味茶，只是不愿意拂去莱茵小姐的面子——乔言起初如此认为。但后来，造访的贵女会点名要求露西塔制作调味茶，连弗嘉丽王后也会不时请露西塔制作调味茶。即便露西塔将自己制作调味茶的方法写成说明书，再手把手教授安洁莉娜，配制出佐伊和弗嘉丽王后亲口认证“和露西塔调制得一模一样”这样的调味茶。离开了露西塔，安洁莉娜独立制作的调味茶却还是比不上露西塔。

        说起来，乔言一次都没见过露西塔配制调味茶，更没有喝过，因为从前她是被露西塔忌惮的乔言。

        能俘获众多淑女的调味茶，乔言还真想亲眼看看呢。

        露西塔倒掉乔言泡好的新宋红茶。新宋红茶在贵族的消费中算不上天价，可在平民那儿，这样的一壶也够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了。露西塔倒茶的动作，利索得眼睛眨也不眨。乔言不禁好奇，露西塔到底有着怎样的出身了。

        “不好意思，女士，”露西塔抱歉地笑了笑，“我自作主张倒了您的茶。”

        “没事，”乔言并不在意，“看来你的手艺很好。”

        否则也不会如此果断地倒掉新宋红茶，这让乔言有些期待了。

        露西塔选用两种白茶、一种乌龙茶、两种花茶和草莓干拼配出基本的茶底。乔言能想象到茶叶的风味，水果的清甜混合着清新的花香，是受大多数年轻小姐喜爱的常规款。

        可是——

        佐伊会喜欢这个口味吗？

        毕竟曾照顾佐伊的饮食起居，乔言深知佐伊的口味。佐伊并不喜欢太过甜腻的食物，尤其是水果干，因为佐伊第一次尝试裹满糖霜的菠萝干后，后牙隐隐作痛。此后她就拒绝在她自己能做主的私人饮食中掺杂果干。

        而且，佐伊不接受果干这一点，包含在了莱茵公爵府侍从所必经的测试中。每个侍从都必须记住主人的喜好。

        “露西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乔言问。

        “忘了……”

        露西塔瞪着懵懂的双眼，似乎在等着乔言提醒她。乔言看露西塔这样，心里叹了口气。

        机会送到手上也抓不住，这个露西塔。乔言抱着手臂，思索着该不该提醒露西塔：要是提醒露西塔，就显得自己太老好人了。

        乔言有自己的顾虑。

        这时候，露西塔沏了一份调味茶，送到乔言手边。

        “您要不要先尝尝？”露西塔看着乔言，一双眼睛充满了期待，“您应该更熟悉莱茵小姐的口味，如果您能给我些意见，我会非常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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