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冲突
04
许念念刚上小学那会儿，生源比较少，一个年纪统共一个班，三四十人。
王爱国跟许念念就是同一届。刚入学那会，王爱国找到机会就揪过许念念的小辫子；还给许念念起了“胖冬瓜”的绰号。
许念念被欺负哭了，许明朗就带着霍子航把王爱国拉出来，教训一顿。
王爱国也消停下来了，不敢再欺负许念念了。
两人基本上也不说话。可王爱国没事儿就喜欢瞪着牛眼，瞅着许念念，许念念被他看得发毛，也不好说什么。
等到上中学了，王爱国的堂哥王剑锋家里做买卖发达了，开了个台球厅，还播放录像。王剑锋身边聚了不少人。
王爱国借了他堂哥的势，也就没人敢欺负他了。再加上许明朗黎浩哲他们一毕业，南里中学也没别的打架厉害的，王爱国就开始以老大自居了。
他见许明朗现在也不太管他妹妹的事了，这才动了歪心思。
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歪心思，王爱国是真心想跟许念念处对象。这年头，成绩好头脑聪明的学生，就考中专高中了。成绩不好的就只能上职高技校了，还有人初中毕业就不念书的。
许念念小学时成绩还算不错，可到了中学却一落千丈。看那样子，顶多也就上个卫生学校。这样一来，提前处对象也就不算什么了。
王爱国盘算得倒挺好，可许念念却根本就没这意思。
许念念打心里反感王爱国那痞里痞气的说话口气；厌烦他那些自以为是的行为；同时，也害怕王爱国发脾气时，瞪着牛眼看人的样子。
上辈子，王爱国的那些所作所为，成了许念念青春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王爱国曾说过，“除了我以外，别的男人瞎了眼都不会看上你。许念念，你还别和我拿着端着，招烦了我也不理你了，看以后谁还会娶你当老婆。”
许念念想着上辈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心情越发沮丧。
许明朗听了妹妹的话，心中如火在烧，他怒极反笑道。“就王爱国那么个孬货也敢招惹你？我看那小王八蛋是不想活了。就算他堂哥王剑峰站在眼跟前，我也大嘴巴扇他，何况是这小兔崽子？”
许念念一见哥哥比王爱国更可怕，不禁有些后悔，忙又说道。“哥，你别生气，也别去找王爱国打架。不然，以后我再也不敢跟你说了。”
许明朗一看笨蛋妹妹脸都白了，知道她一向胆小怕事。这次肯跟他说出这事，已经算是进了一大步了。没办法，许明朗只得放低声音说道。
“成吧，不打架。念念，你先上学去吧。晚上哥去接你，顺便找那小崽子聊聊，开导开导他，他就明白人事了。”
一听这话就是在哄她，许念念仍是有些不放心，又劝道。“哥，你以后真的别再打架了。咱爸经常不在家，你受伤可怎么办？”
许明朗看着妹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满脸都写着紧张。看得出来小丫头是为了他着想。他心里一软，便说道。
“放心，你哥会保护自己，不会出事的！”
说着，就推许念念肩膀，往校门口走去。
许念念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他，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许明朗又说了一句。“这才刚好点，怎么变成小管家婆了？哪里有那么多事儿，要你这小丫头操心？你以后好好学习就成，凡事有你哥撑着呢。”
许念念听了这话，鼻子一酸，软软地喊了一声“哥”。
许明朗却又骂道。“在外面不许流鼻涕，这么没出息，回家不给你饭吃！”
许念念吸了吸鼻子，这才收住了情绪。
许明朗又唠叨几句，把他妹子送到了主路上。这才转身回到学校里，找霍子航黎浩哲两兄弟。
说来也巧，刚刚黎霍两人下楼时，刚好听见了许明朗跟他妹子说话。等两人说完出去了，他们才下楼等着。一见到许明朗大爷似的走回来了，霍子航便忍不住笑道。
“看来念念那毛病是真好了，还知道帮你做饭呢。郎朗，你也总算是熬过来了，以后不用再当爹又当娘了。”
许明朗听了这话，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伸脚就踹向霍子航。霍子航虽然胖，脚下却很灵活，轻轻巧巧就躲开了。他又问道。
“咱们念念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你倒打开饭盒给我们瞅瞅呀。”
许明朗开红网兜，把铝饭盒拿了出来。他心里其实也在怀疑，笨妹妹能做出什么午饭来？该不会是馒头榨菜吧？这两年，他不耐烦的时候，就给许念念吃大馒头加榨菜。
只是在两个好兄弟面前，也没有什么抹不开面的。许明朗一扣就打开了饭盒打开了。
只见里面果然挤着两个大馒头，鼓鼓囊囊的，馒头都压变形了，却像隔断一样把饭盒左右两边分格。
左边是干煸豆角，香喷喷脆生生的，并没炒糊。右面整齐地放着几个炸得焦黄的茄盒。
单单是看着，闻着那股香味，许明朗就觉得肚子饿了。
霍子航凑过来看两眼，又说道，“这不是你妈最拿手的炸茄盒吗？逢年过节的时，你家才会做的，念念那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
许明朗心里有些意外，嘴上却说道。“念念打小就跟在我妈身边，常在厨房里帮忙，会做几个拿手菜，有什么可奇怪的？”
霍子航闻着那股焦香味，吞了吞口水，又问道。“念念做的能有莫姨做的好吃吗？”
正说着，黎浩哲已经单手搂过胖子的肩膀，探出了两只手指夹起一片茄盒，放进嘴里，咯吱咯吱嚼了起来。
茄盒里面没有放肉，而是用了土豆和香菇，切得很细，调味得当，馅料做得很好。再加上火候掌握得刚刚好，送过来也算及时，这茄盒吃起来外焦里嫩，别有一番滋味。
霍子航看着他吃，便问了一句。“黎哥，怎么样，我们念念做的茄盒味道如何？”
“还不错。”黎浩哲眯着眼睛说道。
倒不是黎浩哲过分挑剔，而是黎家祖上曾出过御厨，黎浩哲的外公和母亲也是远近闻名的厨师。
黎浩哲虽然不打算承袭祖业，可他从小是被外公一手喂大的，舌头刁钻得很。
平日里，他母亲在城里饭店上班，只有在休息时才回家。黎浩哲随便找个地方，将就着把一日三餐解决了，他倒也不会挑食。可一旦吃到了合他胃口的食物，心情却格外愉悦。
事实上，外公去世后，黎浩哲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合他口味的菜了。母亲做饭虽好，却到底欠缺了一星半点。黎浩哲怎么也没想到，许明朗的妹妹居然这么会做菜。
想起那个瘦巴巴，害羞得不敢大声说话的小姑娘，黎浩哲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算天赋再好，那样的姑娘是端不动菜锅的。与其让她受那份烟熏火燎的累，还不如找份轻松的工作呢。黎浩哲很快就断了把许念念介绍给他母亲的念头。
黎浩哲吃完了一个，又抓了两个茄盒。他身手利落，下手也快，霍子航和许明朗自知抢不过，也不会同他抢。
可茄盒总共就六个，霍子航和许明朗为了最后一片茄盒，都快打起来了。最后两人一人扯下一半来。许明朗还埋怨霍子航那块比他的大。
霍子航却说。“你想吃再叫念念做就是了，跟我拧巴个什么劲？到时候，你多买几两肉馅，带肉的茄盒肯定更好吃。对了，你可别忘了喊我过去。”
许明朗却冷哼一声，又骂道。“都胖成这样了，还吃什么吃。”
这时，黎浩哲说了一句。“好了，别闹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去吧，再折腾下午该来不及了。”俩人才算罢休。
三人一起向着附近的小面馆走去。
一边走着，霍子航还不忘问许明朗。“怎么着，王剑峰的堂弟敢招惹咱们家念念。今天晚上，哥几个一起去南里中学。”
许明朗一听这事，心里又有些不痛快。再加上他们跟王剑峰积怨已久。没事儿还能找出理由打一架呢。这次王爱国那兔崽子敢对他妹妹下手，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只是不知道晚上王剑锋会不会过去？那小子要在的话，可就有的掰扯了。
许明朗是不怕打架的，却担心他们家的怂妹妹。
听着霍子航那胖子在旁边吹牛，他能撩一个放到8个。
许明朗闭着眼睛，想，算了，真要打起来，就把许念念先打发回家去。
哥仨到了小面馆，点了面条，又刮分了许念念做的干煸豆角。黎浩哲一反常态又抢了不少豆角吃。这暂且不提，许念念到了学校，仍是有些后悔。
她实在不该把这件事直接跟许明朗说，至少也该先想法解决王爱国才行。
可王爱国就跟狗皮膏药似的。好话他听不进，坏话他装听不见。不理他，他也会上赶着蹭过来。
王爱国以中学大佬自居，还总摆出一幅“老子天下第一，我喜欢你是你许念念的荣幸”的嘴脸。
上辈子，许念念烦透了王爱国，却又对他又惧又怕。可现在许念念到底经历了不少是非，也从她老公身上学到了一星半点。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损招。
实在不行，她就去找王爱国的妈妈大队副书记王秀英告状。到时候，当着全大队的人把话一说，王秀英面子上挂不去，回家肯定会狠狠地收拾王爱国。王爱国从小就挺怕他妈的。
许念念胡思乱想着，自然也没心思老师听课。好在上辈子她老公自己高中没毕业，却安排了专人帮她补习功课。
许念念全靠死记硬背考上了大学。背得太多，到现在还有印象。初中这些功课根本不在话下。
就这样在教室里坐了一下午，到了放学的时候，许念念连忙背上书包，以最快速度冲出教室。
她想着先把许明朗劝回家再说。
可王爱国也不是吃素的，他根本不听课，连书包都没收拾就冲出了教室。仗着腿长，几步就追赶上来，一把拉住许念念的书包带，把她往校门口拖进胡同里。
许念念看着人高马大的王爱国，顿时又急又气，脸都青了。一下午，想了那么多办法，到头来却面对蛮力，却仍是无可奈何。
就在许念念打算用成年人的理智，说服小痞子王爱国放弃早恋，好好学习的时候。许明朗从胡同另一边走了进来，伸手就搭在王爱国的手背上。
“哟，这不是小爱国么？你和你堂哥活得还好？说起来哥们好久没见，可得好好叙叙旧。”说完，一用力，就掰开了王爱国的手。
王爱国哀叫一声，一看来人是许明朗，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许念念也慌乱起来，下意识地往许明朗身后一看，却迎上了一双深沉似海的眸子。
许念念打了个冷颤。那不是她上辈子的老公，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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