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明昭仙君
明昭仙君在前头引路,一路回了玉衡殿的重楼中。
夜已深,殿中弟子大多已经回房睡去,复道四周静悄悄的。守夜弟子见到明昭仙君,自然不敢阻拦,一路放行。
走了半晌,到了一座九层楼阁前,明昭转过身,再三考虑后,说:“予华苑是女弟子的舍间,多有不便之处,殿下把她交给我就好。”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面颊酡红的阿弱,心里微微有了变化,顿了顿,还是将她连带着外衫一并交到了明昭手中。
明昭小心翼翼接过阿弱,他忽然伸出手,轻轻将散开的雪衣裹严实,理了理她散乱的发丝,轻声道:“别吵醒她。”
少年立在楼阁的石阶前,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本是有事要办的,这样一来耽搁了。遂转过身,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徐行,明昭将阿弱抱着很稳当,生怕有半点闪失,教殿下怪罪。
“别吵醒她。”他的话反复在明昭耳中回响,简简单单的字句,明昭却从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她的殿下,是两千多年来在那座云中的殿宇里一心修练的仙君,冷漠孤高,即便是当年在故国时,也从未对别人这样上过心。
这个小丫头究竟是有怎样的魔力,竟能牵动了殿下的目光,不简单哪,明昭禁不住感叹。
到了玉钥里所示的房门前,明昭以玉钥开了门。
当值归来后,早已睡下的清凝被动静吵醒,显出十分的恼怒,翻身下床,便准备狠狠数落阿弱一顿。
点燃烛火,烛光照亮屋中那道紫色的身影,清凝瞬间目瞪口呆,喊了出来:“明昭师叔!”
明昭仙君是清凝在玉衡殿中为数不多发自内心敬重的长辈,儿时便幻想成为她那样的女仙君,当年上昆仑山时,本想拜在她的门下,结果稀里糊涂拜了明阑仙君。
明昭也认出她来,微微一笑,朝她招招手,“清凝你过来搭把手。”
清凝立刻上前去,协助她,将阿弱轻轻放平在床上,盖好被子。
将阿弱安置妥当后,明昭便急着要走,怕殿下还在等着,临行前嘱咐道:“清凝,要多多照顾她。”掩门时不忘补充一句,“她是我家亲戚哦。”
明昭是个极聪明的女仙君,一眼就看出殿下与这个绯衣小姑娘关系不一般,殿下的身边人,自然要照顾周到。
阿弱睡了一个长长的囫囵觉。
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脑袋晕晕沉沉,肚子叫唤得厉害。阿弱睁开眼缓了许久,想到了什么,忙不迭翻找衣襟,从里面取出玉魄,握着硬实的玉质,感受着玉魄中蕴藏的灵气,这才咧开了嘴角。
同是晌午醒来的,还有在桃林潭边的漱玉,他伸了个懒腰,觉着腰酸背痛,阿弱的渥丹色外衫从他背上滑落。
他迅速抓在面前一看,是昨天那个小姑娘的,看自己睡在野外,担心自己着凉,还特意脱了外衫给自己披上。
“真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啊。”漱玉轻轻一笑,颇满意地点头,这小丫头不光会酿酒、饮酒,还心地善良,如此体贴。是个不可多得的酒友。
下一秒突觉有些不对劲,他神色立即变得紧张严肃起来,站起来浑身摸一摸,又在石桌周围找,最后仰天哭喊着:“我的玉魄啊!”
阿弱心满意足地躺在床榻上,有玉魄在手,顶得上多少灵石啊,离“夫君”重现世间越来越近了。
一想到“夫君”,忽然间,她脑子里渐渐浮现昨天夜里碰见他的情景。
起初只以为是一场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梦,可越回忆着越是清晰,每个细节都很清晰,清晰到记得花瓣轻轻落在他发端,清晰到记得他宽厚的手掌按在后脑勺的力道。
阿弱用力晃了晃头,这毕竟是一场梦,他不可能出现的。
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床边竟挂着一袭雪衣。阿弱的手猛然颤了起来,颤抖地将雪衣拿在鼻前嗅了嗅,有些不敢相信。记得很清楚,梦里面,他曾脱下外衫盖在自己身上,而这件雪衣如今就在这里,还散发着淡淡的药草香。
难道昨夜根本不是梦?
这时,清凝推开了房门,斜乜一眼阿弱,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水,有意无意说到:“明昭仙君是你什么人?”
“明昭仙君?”
阿弱被问得有些懵,明阑仙君她当然是听过的,女萝和白芷提过她不少风流事,玉衡殿甚至是整个帝阙里无数男仙君拜倒在她说石榴裙下,其风靡程度仅次于三君。但来玉衡殿这么久,明昭仙君的样子却是从来没见过的。
“昨天夜里送你回来的明昭仙君。”清凝难得露出兴趣来,转过身仔细观察着阿弱的表情。
是明昭仙君送自己回来的吗?阿弱有些失落,这样想,昨天在桃林里醉倒时,是明昭仙君恰巧路过碰见了,因想夫君心切,错把她当成了他,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转眼两个月期满,阿弱渐渐对玉衡殿熟悉了,在玉衡殿的重楼里穿行,迷路只是极偶尔的事了。
某一天接到了通告,将她分配进了内务堂,顶头上司竟是内堂执事秋纹。趁清凝去黑白阁当值,阿弱将女萝和白芷叫到了舍间商量对策。
女萝率先领悟出秋纹的用意:“她把你安排在身边,日后对你耍手段的机会多的是。”
白芷略一沉思,则是换了个思路:“阿弱我觉得,她可能是看那日你侠肝义胆,认为你还是个可塑之才,十分赏识你,就打算把你留为己用。”
阿弱选择直接忽略白芷的话,要女萝出招,“那我该怎么办。”
女萝:“暂时按兵不动,看她下一步的动作。”
白芷插话道:“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吩咐你什么,你就照做什么,她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就算是要欺负你,忍一忍就过去了。只要我们不惹事,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这一次,阿弱选择直接送客,将白芷撵出了舍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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