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众人都凑近了看,就见那坠子色泽莹润如玉,微微透亮,颇有些分量,似玉非玉,也不知是个什么材质。
襄国公和夫人也来了兴致,凑在一处看了许久,这才不大确定的说:“瞧着,倒有些像骨头?”
“对!”隋巍笑道,“这是海中一种大鱼两侧的刺儿打磨而成。”
“竟然这样大!”姐弟俩惊讶道。
“说到大,还有更大的呢,我有次跟着他出海,老远见着一种黑鱼,说是虎鲨鱼,几乎有咱们这花厅般大,几个人去它腹中坐着吃饭不成问题。用它们的骨头简直能做凳子了!”
再回想起来,隋巍也颇觉兴奋,连比带划说的脸红脖子粗,好似眼前又见了那波澜壮阔的景儿似的。
“还有一种鱼的骨头十分坚韧,当地人都打磨了做弓箭哩,一张上等骨弓足有一百三十步的射程,就用大鱼刺做箭,威力惊人!”
老少四口都听住了,随着他的描述不断发出惊呼,脑海中渐渐有了画面。
隋巍又翻出来两个,拎着顶端红绳递过去,“我觉得这稀罕玩意儿你们肯定喜欢,就多要了两个,你们自己拿着玩吧!”
姐弟俩欢欢喜喜的接出来,拿在手中翻看不停,只是嫌弃上面的红绳丑。
“这头上粗粗的,倒是能雕些镂空花纹,雪白骨簪也有些意思。或是用丝绳络起来,做个腰间配饰。”老夫人看了一回,打发丫头去抱了许多上等丝线并各色宝石珠子来,预备现做两条链子。
两位老人平时独居,虽然口口声声不愿有人打扰,可哪有不向往亲情的呢?此刻几个孩子围坐一旁,其乐融融,真是说不出的愉快。
吃过饭后,一家五口在大暖阁里说笑。
唐时钰笑道:“秋日干燥,该弄些用雪梨、白石榴、橙子丁儿拌了的春兰秋菊吃吃,上头撒些紫苏籽,对了,还要浇点儿梅卤汁,盐津津的才好呢!”
“我不要梅卤汁,”唐时珩抢道,“咸不拉几,来些个加了薄荷水儿的荷花蜜不错。”
老夫人都应了,一迭声的吩咐小丫头去厨房传话,又问隋巍。
隋巍挠挠头,“我都不用,只将几样水果洗干净端上来即可。”
众人哄笑。
稍后,爷们儿三个凑在一起手谈,娘儿俩则凑在一处说些新鲜玩意儿稀罕事,不知不觉就聊起淇淇河聚会。
老夫人也来了兴致,又叫人把她的两个大首饰匣子和私库里的几十匹上等好料子搬出来,绫罗绸缎金银玉器满满当当摆了几张大桌,十分壮观,引得那边几个下棋的都时时分心。
她年轻时候是个水嫩鲜活的大家闺秀,如今上了年纪,也是气质优雅的出色美人。更兼她饱读诗书见识广阔,在搭配衣裳首饰方面也独有心得,每每都嫌弃外头衣裳样子不好,时常自己画了样子叫人制作,往往就能引导一阵风潮呢。
“你别看我如今上了年纪,反而越发的喜欢娇嫩颜色了,你又是这年纪轻轻的,更该打扮的精神些。”老夫人拉着外孙女儿的手说道,又指着里头的东西说说花纹和来历。
“这些缎子有些厚,等过几天慢慢凉了,正好用这鹅黄配银灰,或是水红配天蓝做一套裙子。前头几年净是高腰,如今也该过去了,便是寻常腰身才好,上头的衣裳也不必紧身……”
唐时钰本来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会打扮的了,隋瑶又时常指点,可跟老太太比起来还真是差远了。
祖孙二人说说笑笑,老夫人已经云淡风轻的给她定下来七八套衣裳,旁边的侍女记了满满三张纸。有现在就能穿的,也有过两天才能穿的,还有冬天赏雪的、打马球的、赏梅花的,长裙短袄大氅不一而足。
那边隋巍和唐时珩两个人加在一块下棋都没下过老爷子,憋屈的头都要秃了,当下对视一眼,果断丢了棋子,齐刷刷跑过来抱着老夫人撒娇。
“您可不好这么偏心,说来说去都只给她,也没听见有我们的份儿。”
老爷子正预备落子呢,结果一抬头看,对面连个人影都没了,不由得哭笑不得。
“也有你们的,”年纪大了,就喜欢小辈儿围在身边撒娇,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果然找出两匹颜色沉稳的料子,想了下,又叫人扒拉了几匹绫和罗纱过来。
襄国公也不下棋了,倒背着手过来凑趣,皱眉道:“这料子这两天穿还显得有些单薄呢,别冻坏了孩子。”
“你懂什么?”老夫人瞟了他一眼,示意婢女将那几匹料子拼在一块儿给他们瞧,“这几块是云影纱,那是轻烟罗,都是外头难见的好东西。这两年老手艺人渐渐地没了,织造起来越发艰难。回头我叫人将这些缎子裁几身长袍给你们,外头原样罩一层纱衣,穿起来暖和又飘逸,岂不比寻常装扮好看?”
三个小的顺着她的话眨巴着眼睛想了下,果然美得很,就都嘿嘿笑开了。
襄国公也跟着乐呵,又道:“你也做一身来穿,保管比谁都好看。”
老夫人噗嗤笑了,面上禁不住带出快活的意思,又轻轻捶了他一下,“净浑说。”
襄国公不躲不闪,任她粉拳打在身上,笑道:“我记得你穿柳芽儿黄最俊俏,任他粉黛万千,尽数黯然失色。”
老夫人抬手捂脸,有些热辣辣的,嗔怪道:“孩子们还在哩,乱说些甚么……”
话虽如此,到底是也要了两身,连带着老伴儿也有。
见两位老人家浓情蜜意竟一如当年,唐时钰也觉甜蜜,一时间芳心暗动,竟有些期盼起将来了:
也不知来日她可能觅得如意郎君,如家中长辈一般和睦一生?
两位老人熬不得,入夜不久之后就困了,便先回去歇息,又嘱咐他们不许熬的太晚。
三人含糊糊的应了。
襄国公和老夫人都笑着摇头,知道他们三个许久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说,想来是劝不住的。好在这几日都不必去上学,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且先由他们去了。
稍后果不其然,三个人大半年不见,早就憋了满满一肚子话,当天晚上就挤在花厅说的口干舌燥。
隋巍本就好口才,能说且爱说,如今得了兴致,越发刹不住。眼见天边泛起鱼肚白,唐时钰实在撑不住,紧赶着回房胡乱眯了一会儿。只是那兄弟俩,最后竟都在榻上睡着了!
习惯了早起的三人次日还是很快就醒了,因瞌睡俱都眉眼缠涩,恨不得将脑袋塞在井水里冰一冰。
两位老人家饮食追求清淡,崇尚自然,早上便用松子和蔬菜丁等做的金玉满堂粥,配着热乎乎的奶饽饽、鸡丁菌子小笼包,并酱菜、瓜齑条儿什么的,滋味淳朴,十分香甜。
就在饭桌上吃着东西呢,三个小的还此起彼伏的打哈欠,眼睛里都渗出泪来,脑门儿更是争先恐后的往桌子上磕。
两位老人看的又好气又好笑,“说了早睡,偏不听,这回吃苦了吧。”
唐时珩闭着眼睛发出痛苦的哀嚎,后悔不迭,“我听了一晚上他朋友如何如何金姿玉质,世间少有地上难寻,结果昨儿梦里都是一个陌生男人的模样……”
唐时钰带头笑趴在桌上。
简单用过早饭,三人这才回去换外出的正经大衣裳。
这一回唐时钰总算如愿以偿的穿了男装。
为了中秋应景儿,她特意穿了一套红底撒金花的精绣衣裳,中间鹄吻玉带束腰,两边垂了团花香囊并翠玉环压脚。下面踩一双宝蓝缎面坠珍珠的厚底靴子,头发也没做女式发髻,只跟两个兄弟那样简单梳起,掐了木冠,戴了一条绿宝石抹额,后头挂两颗水滴形小宝石坠角。
她喜欢这种蕴藏着蓬勃生命力的颜色。
穿好了之后,唐时钰先在外祖父和外祖母两个人跟前转了个圈儿,十分得意,“瞧我好不好看?”
两位老人先是一怔,继而齐声笑起来,又叫她走近了,拉着手细细的看。
“果然好看。才刚我还跟你外祖母奇怪,说怎么来了三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你穿着倒比他们两个还俊俏些。”
唐时钰就笑着唐时珩和隋巍的肩膀,故意粗声粗气的说:“今儿咱们便是三兄弟了。”
她的声音本是少女的清脆,这会儿却故意捏着嗓子,显得不伦不类的。话音未落,一屋子人都笑翻了。
淇淇河北岸的聚会说白了就是交际和斗富的,唐时钰他们三个却只是为了玩,本打算空着手去,可襄国公却叫人抬了一盆新式菊花过来。
眼下正是赏菊的时候,前儿宫宴上唐时钰姐弟也见过不少名贵的稀罕品种,可都不如眼前这盆来的震撼:
约莫一尺宽的巨大花盆里是一株半人高的菊花,上头只有两枝儿四朵并蒂花:都是一朵红的一朵绿的挨着头。
三个小的都惊呼出声,赞叹不已。
襄国公得意地笑,偏要故作谦虚道:“不过雕虫小技。你们三个人都空着手实在不大好看,且带着凑个趣儿吧。”
老夫人在旁边撇嘴,当场拆台,“他折腾了两三年才得了这么一盆,自己拿出去又恐失了脸面,说不得打发你们出头。”
襄国公平时就爱摆弄个花花草草的,这庄子坐拥一整座山头,至少一半的地方都栽种着他从全国各处乃至海外搜罗来的珍奇品种。
可搜罗来的毕竟是人家玩过了的,便是稀罕也有限,哪里有自己琢磨来的有趣?于是老爷子倒把大半时间都丢在花园里,又请来有名的花匠不耻下问,整日琢磨,最近几年颇有所得。
隋巍一听就把脑袋甩的跟拨浪鼓似的,吓得够呛。
“祖父,我们几个都毛毛躁躁的,万一弄坏了可如何是好?”
这么一盆前所未有的品种,若遇到爱花之人,说不得能换几万两银子呢!
襄国公浑不在意,“法儿我已经得了,开了就看,坏了再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唐时钰也不大赞同,“前几日咱们家在宫宴上出的风头也够了,空手不空手的,本也没什么要紧。”
襄国公却摆摆手,“圣人有意叫你们出风头,岂是一盆花能左右得了的?”
三人面面相觑,这倒也是。
“可是,”隋巍看看花,又看看自家祖父,搓着手道,“此花一出,必将其他的都衬的黯淡无光,少不得无数人巴巴儿想要,烦不胜烦……”
“美景岂能无人看,好花岂能无人赏?”老头儿自信的抬着下巴道,“可我就是不卖,他们能奈我何?”
三个小的:“……”
合着您还真就只为了炫耀一回啊!
这样真的很容易招人恨啊!
因多了一盆花,襄国公还特意多给他们派了一队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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