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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孤王


  平地一声惊雷,大、单、于

  陈星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称呼,想起九年前,他还在晋阳生活时早已被遗忘的许多事。父亲曾提起过,大单于之称最先起源于匈奴人,意为各胡人部落的君主。但就在刘渊率匈奴人入关,建国称汉赵后,大单于便成为笼络塞外胡人的虚衔,只有职位,并无实权。

  历数十年,汉赵崩解,匈奴人刘氏皇族灭种,汉人冉闵建起魏国,将大单于之衔授予自己儿子,以统管诸胡。而后冉魏灭亡,北方诸胡对入关胡人的互相攻伐已忍无可忍,在敕勒川下歃血为盟,重建盟约,称“敕勒古盟”,并推举出一名大单于,乃是铁勒人的述律家族。

  自此之后,大单于便成为名义上的各胡酋长,自然也统帅五胡。中原朝廷各族你方唱罢我登场,龙椅轮流坐,却依旧不可忽视长城内外,这名大单于的作用。

  胡人中除氐、羯、羌、鲜卑、匈奴之外,塞外更有不少游牧,各族仍然以族长为首,奉族长号令。但每一族都做不到同心协力,毕竟长期生活,居住所地,利益纠缠分为多部,常常在本族内部便争斗得不可开交,敕勒古盟大单于职位的设立,便是调停甚至镇压各部落内外纷争。而更重要的是,五胡哪怕入关生活,祖先的血脉与根基,却依旧在塞外。

  当年入关之举,族中争论不休,奈何万物以新替旧方是正道,各族中老迈长老已无力阻止族人放弃栖息地大举迁往关内,偏生又不甘心眼睁睁失去手中权力,于是推举大单于,也颇有牵制中原之意。

  汉赵也好,冉魏也罢,包括眼下的秦,以及被苻坚挥师踏平的慕容氏燕国,要建国称帝,都有一个仪式是决计绕不开的就是等待长城以北,那位名义上的众胡领袖,大单于前来,朝皇帝授予一卷诸族歃血画押后,用金带所捆的羊皮纸,以表塞内外众部归顺的忠诚之心。

  这个过程也称“紫卷金授”,因用来歃血的羊皮将现出淡紫色。哪怕进关后的外族皇帝统治再稳固,也不能忽视这一过程。而也正因此,皇帝自己很少有兼任大单于一职,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将紫卷授予自己,否则一定会成为诸胡的笑话。

  冉魏一朝中,大单于是虚衔,但对苻坚来说未必,当年苻家世代担任西戎酋长,在拿下关中地区时,曾得上上任大单于述律嵩的强大助力,各胡联军不仅为苻家牵制了敌人,更成为苻洪手中一着有力的棋子。

  苻家甚至短暂地朝晋效忠过,并得到大单于的默许,站稳脚跟。苻健建秦国,死后其子苻生继位,苻坚被封为东海王。苻生荒(淫y)暴虐,倒行逆施,大秦于是爆发了内战,是大单于述律温联合各部,为苻坚牵制苻生的军队。

  最终苻坚能得到北方的半壁江山,除却自己才能之外,至为重视的,就是长城外的述律家族。

  而陈星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从襄阳城里无意中救出来的护法,(身shēn)份竟是述律家的继承人

  是时苻坚哈哈大笑,搭着项述肩膀,将他迎进登明(殿diàn)中,项述却仿佛习以为常,随手一指地方,让陈星坐。

  “上点吃的,”项述说,“午饭这时候还没吃,都饿了。”

  苻坚当即遣散了(殿diàn)内官员,让人传饭。拓跋焱与陈星一样的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星眼里现出惊惧,轻轻摆手,示意他也完全不知道。

  登明(殿diàn)是苻坚批阅奏折之处,这名秦帝为了治理北方,肩负着极大的责任,哪怕并无多少人理解他,也确实尽心竭力,三顿大多都在(殿diàn)中用了。而此时的慕容冲已被封为平阳太守,前去上任。自慕容冲离开(身shēn)边后,苻坚就连后宫嫔妃都极少见,大部分时候勤于政事。

  “你就这么在人间消失了一整年,”苻坚说,“我派出信报,四处寻找你的下落”

  酒很快便上来了,项述喝了点,答道“这话就人生苦短,说来话长了。”

  学我,学我陈星心想。

  苻坚做了个手势,示意拓跋焱下去,不必守卫了,(殿diàn)中便余三人与一名受使唤的太监。

  “这位小兄弟又是谁”苻坚饶有趣味地看着陈星,说,“还未介绍呢。”

  “路上捡的小孩,”项述说,“看长得漂亮,顺便带来送你作面首,可惜是个哑巴。”

  “你”陈星顿时转向项述,项述又补了句“你不是哑巴”

  苻坚又是一阵大笑,陈星朝项述说“项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大单于”

  项述冷淡答道“我是什么,又关你什么事总之不是护法就行了。”

  苻坚朝陈星笑着说“你俩究竟怎么认识的述律空又说了什么鬼话这厮想来没少朝你编排朕。”

  陈星已经彻底服气了,等等,这人不是苻坚么我在和秦帝苻坚说话这一夜里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令他脑中一团乱麻,一时更不知该问点什么。

  是时又有一名美人,领着数名宫人进来,一见项述便淡淡道“方才宫中闹得鸡飞狗跳的,底下人还说有刺客让我避一避,我说不必,多半是大单于来了,一见果然。”

  那简直是陈星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虽然他也没见过几个女孩。只见那女子一(身shēn)素袍,不施脂粉,乃是鲜卑人种,肤白如玉,眉秀如黛,颧骨略高,带着一丝清冷风(情qg)。

  “清河公主,”苻坚见陈星正端详她,便笑着说,“听说过不曾”

  陈星忙点头为礼,眼中满是赞叹,苻坚生(性xg)豁达,读出这是赞许自己的宠妃美貌之意,就像心(爱ài)之物获嘉奖,当即十分惬意。

  清河公主带领宫人上了吃食,又亲手为项述、陈星与苻坚三人斟酒,紧接着便率余人全部撤出了(殿diàn)中,留他们说话。陈星看见清河公主在(殿diàn)外朝拓跋焱低声吩咐数句,拓跋焱便躬(身shēn),走了,(殿diàn)门关上,此时项述才示意陈星吃,朝苻坚道“一年前,孤王追查一事,从塞北南下,一路过了黄河”

  陈星知道项述这是朝苻坚交代,也终于愿意朝自己解释了,顿得一顿,决定不多问,反正也饿了,先吃再说。

  苻坚此刻对项述与陈星的关系何等好奇先是打量了陈星一番,注意力才回到项述(身shēn)上。

  “哦”苻坚说,“那是在你父亲病故后的事了吧。”

  “不错。”项述举杯,与苻坚喝了,又道,“接任大单于第一年。”

  苻坚眉头深锁,猜测项述此刻突然闯入未央宫,定有大事预警。事实上这些年中,塞外胡人纷纷迁入关中,胡汉混居,大单于的影响力已不比当年。唯独恋乡不去的个别部落,还在长城以北游牧。这部分人算起来,只计成年男子,将近十万之数,算不上少,却也决计不多。

  项述十六岁从父亲处接任大单于之位,却在第二年便销声匿迹,幸而对塞外各部来说,大单于闲云野鹤惯了,消失个几年也不至于引起什么大问题。唯独苻坚还未从项述手中接过金授紫卷,倒是十分着急寻找他的下落。

  “辽河南岸,瓦伦奴部一夜间尽被灭族。”项述说。

  苻坚被这么一提醒,马上想起来了“一个小部落。东人后裔。”

  瓦伦奴部乃是鲜卑下的一支,汉人统称为东胡,苻坚自然要避讳,但这等部落,对他而言并不那么重要。

  项述又说“死因十分蹊跷,都化作了活尸。”

  陈星又是一顿,继而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项述。

  “哦”苻坚莫名其妙地问,“活尸”

  项述答道“汉人将它们唤作魃,传言世出魃,则经年大旱。”

  这话是来长安的路上,项述从陈星与冯千钧的对话里听来的,陈星吃着晚饭,脑海中却转个不停,一件件事被串在了一起项述的话终于解答了他这一路上的疑问

  “哦”苻坚半信半疑,显然还没理解项述的意思。

  不等苻坚做出回应,项述又说“当时的凶手南逃,我追到南方时,不知为何中了他的妖术,一(身shēn)气力尽失。适逢被一个晋军队发现,将我围困在关中,再带我到襄阳囚(禁j),其后(阴y)错阳差,城破时得以越狱逃出。”

  陈星“”

  项述的行踪在陈星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那黑衣神秘人的同伙,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出现了那伙黑衣人背后的势力在暗中密谋着什么上千人的部落被尽数转化为活尸,而项述为了追查这件事,才动(身shēn)南下。最后在南方被俘,并押送到襄阳难怪在途经隆中山时,他会独自前去调查山中的尸变

  但项述一定还隐瞒了某些事或者说,他觉得没有必要朝苻坚多提。陈星开始盘算,过后得详细与项述谈谈。

  “半年后,(阴y)错阳差,得以脱狱,途经隆中山一路北上,却又发现了新的”

  “幸亏你出来了,”苻坚笑道,“否则我当真不知如何朝敕勒古盟交代。”

  “牢狱之灾倒是在其次,”项述又道,“其中蹊跷,我实在想不通”

  “罢了,”苻坚摆手,示意不必再说,“今(日ri)且先不谈此事,这等旁枝末节,再叙罢,回来就好。”

  项述稍稍眯起眼,却没有回答。

  陈星敏锐地感觉到了项述倏忽而生的怒意,被苻坚连着打断两次,项述便不再说下去了。双方忽然沉默片刻,仿佛各自盘算着什么,苻坚又笑道“这段时(日ri)中,你便留居长安,不走了罢。”

  项述没有回答,苻坚又说“到得入夏,待我祭过天,为你在长安开府,兄还有太多话想慢慢与你说。”

  项述依旧在想事,眼神流露出复杂的意味,陈星用完饭,观察项述,项述眼角余光瞥见他,当即朗声道“来人”

  (殿diàn)外进了人来,项述示意道“带他下去歇着。”旋即又朝苻坚道“有话这就说。”

  陈星整理衣服,迟疑道“那,我”再看宫人做了个“请”的动作,于是出得登明(殿diàn)外,一队太监正躬候着,见是大单于(身shēn)边的人不敢怠慢了,引他前往寝(殿diàn)去休息。

  结果刚走出三步,背后(殿diàn)中便传来一声巨响,陈星吓了一跳,正要转头,一群太监匆匆忙忙上去,扒着门缝往里看,间或又听苻坚愤怒斥责之声。陈星也想偷窥一二,太监们却赶紧摆摆手示意无事,将他送到寝(殿diàn)内歇下。

  这是陈星自打离开秦岭后,所睡过最舒服的地方,苻坚的宫(殿diàn)地底下有柴火通地龙,满室皆暖,(床)铺熏了香,(殿diàn)中亮堂堂的,中置一屏风,香炉袅袅生烟。洗漱具、(热rè)布巾备得一应俱全,一幅美人图屏风挡了内外两进,外间乃是待客之用,内里又分一大一小主客双榻。太监们退下后,陈星转了一圈,见屏风内外各有一榻,心想只不知待会儿项述是否也回这房,便在大榻上和衣而卧。

  大单于陈星一边辗转反侧,一边想着,项述当着苻坚的面,朝自己透露了太多的信息。再看项述与苻坚的关系,似乎十分密切,这么说来,自己要招揽的护法一职,希望变得愈发渺茫了

  陈星左等右等,不见项述前来,便索(性xg)睡了,不知睡了多久,正迷糊时,忽听(殿diàn)门响动,有人举步进来。

  “起来。”项述的声音说。

  陈星只得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项述却站着,低头看他,稍一展手臂。

  陈星睡得稀里糊涂,没明白项述意思,抱于是靠近些许,抱住了项述的腰,靠在他(身shēn)上。

  项述一怔,仿佛见了傻子一般,拎着陈星,把他推到一旁去,怒道“你有病么”

  陈星顿时醒了。

  “你干吗”陈星怒道,“又欺负我”

  外头太监听见响动,忙不迭进来,口称“大单于大单于,我来伺候罢”。项述却不耐烦地一扬手,示意都出去。陈星才明白过来,项述的意思是让自己伺候他更衣。

  陈星“凭什么让我伺候你”

  项述那表(情qg)简直十分难看,陈星却忽然发现项述侧脸颧骨处有一块青紫,显然是新伤,便诧异道“你找苻坚打架了”

  项述现出不耐烦的表(情qg),在榻畔坐下,陈星仍茫然坐着,项述便只得自己更衣,解腰带,现出雪白的里衣。陈星心想这(身shēn)衣服还是我给你买的,见项述心(情qg)明显不好,只得上前去,将项述的外衣挂起来,过去打了(热rè)水,给他洗脸,将布巾往铜盆里一扔,溅了项述满襟的水。

  项述“”

  陈星“我不会伺候人,也没伺候过人,别把我当你小厮。你要赶我走,我现在就出去。虽然你是大单于,我也不怕你。”

  项述深吸一口气,只想捋袖子动手揍他,可堂堂大单于,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更不甚光彩,只得作罢,于是随手一指另一张榻,意思是滚一边去睡。

  陈星爬到另一张榻上去,项述沉声道“这段时间里,(允)许你住在宫中。条件是查清一件事”

  陈星面朝墙壁,盖上被子,侧躺着不动。

  项述一瞥陈星背脊,又说“魃乱究竟从何而来,背后是何人在主使。听见没有”

  “我在听”陈星不耐烦道。

  陈星越想越烦,项述分明没把他当一回事,不过细想起来也事实如此,他俩非亲非故,自己也没资格对项述发号施令,只得忍气吞声道“行,知道了,我会去查,但必要之时,你得为我协助。”

  项述却一口回绝道“没这闲工夫。”

  陈星“你”

  陈星忍不住翻过(身shēn),本想挖苦他几句,你这么了不起,还不是被关在襄阳地底下的大牢里要不是老子救你,你这会儿估计都死了但一看项述在夜光下平躺,那英俊侧脸十分好看,一肚子火又消了,满肚子怨气骂不出口。心想罢了罢了,好歹是我自己救出来的人,怪就怪我倒霉。

  “不用你跟着。”陈星说,“我需要查看长安文册与前朝记载,还得在城中调查,你与我行个方便就行。”

  项述也不回答,陈星知道他听见了,便转(身shēn)睡下。

  这是他连(日ri)来睡得最为安稳与暖和的一夜,冬去(春chun)来,直睡到(日ri)上三竿时,皇宫庭院内桃花开了三两朵,陈星又被外间叽里咕噜的声音给吵醒了。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在睡觉时被偷偷卖到了某个塞外的市集上,一屏风之隔的(殿diàn)外简直人声鼎沸,吵得他一个激灵坐起(身shēn)。

  项述已更衣洗漱用过早饭,换了一(身shēn)藏蓝色的锦袍,袍上以金线绣有鹰、狼、蛇、狐、鹳、熊等等敕勒古盟中,十六胡的图腾。束了牛芒辫,左手戴三枚宝石戒指,腰缠腾龙暗金带,脚踏黑漆鹿皮长靴,双目明亮漆黑如点星,面庞冷峻,一副惫懒模样,如同野兽般盘踞在厅内正中榻上,一脚蹬住木几,面朝满厅拥挤就座的胡人。

  奈何他长相实在太不粗犷,尤其修干净一张俊脸之后,面色白皙,朱唇红润,就像锦缎裹着白玉像一般,丝毫没有半分武人的野气。

  陈星一(身shēn)雪白单衣转出屏风来,厅里嘈杂人声忽地一静,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这单薄汉人少年(身shēn)上。

  两人对视短短瞬间,陈星马上又转回屏风后去换衣服洗漱,听着屏风外传来的声音,大致猜测这伙人乃是前来朝项述哭诉的,各自归属于塞外不同的部族,除却已入关的五胡之外,还有其余势力较大的部落,譬如铁勒、柔然、室韦,以及匈奴不受治辖的不少偏远姓氏,这些比关内五胡更粗野的蛮子,被汉人们统称为“杂胡”。

  其中有人在用鲜卑语说话,鲜卑话陈星倒是学过,听出这数十名胡人,乃是在抱怨苻坚今年来尊汉攘胡的政策,一致希望项述以大单于的(身shēn)份出头,为移居关内的胡人做主。连“推翻苻坚”“尊奉项述为北方共主”“重新建国”等话都出来了。

  项述沉默听着,也不答话,陈星心道这伙胡人当真不怕死,竟敢在苻坚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提议如何干掉皇帝,再绕出屏风时,见厅内一张小案上放着自己的早饭,跟狗食似的用个铜盘装着,陈星便自顾自吃了。

  陈星注意到项述一杯(奶nǎi)茶已喝完,手里却翻来覆去,玩着那镶满了宝石的银杯。

  “我想去工曹一趟。”陈星忽然说,声音却被淹没在嘈杂的环境里。项述也不理会他,陈星却知道他一定听见了,盯着项述,只见项述摆出一副出神的模样,手指轻轻弹了下杯。

  “项述”陈星叫了几声,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述律空”

  项述终于开口,不耐烦地喝道“你和谁说话”

  项述之声犹如雷霆,厅内一群人顿时惊了,一众老的少的胡人见陈星竟敢如此无礼,这还得了当即纷纷拔刀的拔刀,出匕的出匕,大声呵斥,围过来亮了武器,明晃晃地架在陈星脖子上。

  陈星“”

  项述挑衅般地看着陈星,眉头稍稍一抬,本以为他会马上认怂求饶,没想到陈星却半点不怕。

  “这汉人哪儿来的”

  “杀了杀了”当即有人把匕首架在陈星脖子上,一边比画,一边转头朝项述说,“杀了好不”

  “不好”陈星像只待宰的鸡,朝那人愤怒道,“正忙着呢”

  他向来不怕死,毕竟对于一个清楚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可活的人而言,许多事都并不重要。

  “我要去工曹一趟,查阅长安修缮时的旧居遗址名册。”陈星耐着(性xg)子说。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项述冷冷道。

  陈星“你是他们的大单于,不是我的,昨晚说好的,你要我帮忙,就得为我协助。”

  项述带着危险的意味打量陈星片刻,末了做了个手势,打发了围在陈星(身shēn)边、剑拔弩张的一群胡人,沉声道“来人。”

  外头马上进来一名(禁j)军侍卫,陈星便一脸不爽地整理衣袍,起(身shēn)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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