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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夜会


  拓跋焱注意力只被项述短暂地引开了一下,就又回到了陈星脸上,仿佛眉飞色舞,脸颊上带着一点点不好意思的红晕,似在思考。

  “那个拓跋兄也”陈星看拓跋焱,心想糟了,该不会这人是个真哑巴以为我在骂他

  “不不”宇文辛忙道,“他不是他平时不这样拓跋兄”

  拓跋焱咳了声,深吸一口气,看样子想说点什么,大家都在等他开口,拓跋焱突然一下,又静了。

  陈星“”

  妈呀好尴尬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拓跋焱终于说话了,“出去走走。”

  说着拓跋焱突然站起来,二话不说,走了。

  陈星“”

  宇文辛也十分奇怪,目送拓跋焱离开后,寻思半晌,又道“你来长安做什么”

  陈星道“这就真的是人生苦短,说来话长了自从咱俩分开后”

  正说话间,拓跋焱忽然又进来了,坐下。

  陈星“”

  陈星只得暂时打住,毕竟有外人在,他不想说太多有关驱魔师的事,也不知为什么,仿佛隆中山里那场变故,让他隐约觉得如果有这么一个诡异的势力在,暂时先不大肆宣扬自己的(身shēn)份才更安全,毕竟驱魔师与妖族乃是死敌。

  “算了,”陈星笑道,“总有机会细说的。我有太多话想对你说了。”

  “嗯。”宇文辛赞许地点头道,“说得是,你在城中哪儿落脚”

  陈星听到这话,顿时就有点失落,本以为宇文辛会说“你先在府中住着”,陪过客人后便来找他细细夜话,但也没必要拿小心思胡乱揣度,便索(性xg)道“早上我刚到长安呢,一进城就找你来了。”

  “你刚来啊”拓跋焱突然冒出来一句。

  “是啊是啊。”陈星忙“哈哈哈”地笑了几声。

  拓跋焱则朝宇文辛使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宇文辛有点疑惑,想了想,说“那你城西的松柏居还不错。我就不留你饭了,先好好休息些时(日ri)罢。”

  陈星“”

  拓跋焱顿时(欲yu)言又止,却忽然想起这厅里还有个项述,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哦。”陈星答道,“好,我这就不耽误你了。”

  于是宇文辛吩咐管家,让人送客,竟是连茶也没上,陈星也终于明白了,原是自己不识趣来着。

  “辛哥。”陈星刚出厅堂,忽然转(身shēn)。

  拓跋焱正目送陈星,宇文辛正想着事儿,听到这话时一怔,脸上又带了笑,客气地问“什么”

  “没什么。”陈星释然地笑了笑,说,“后会有期。”

  宇文辛稍一抬手,也不起(身shēn),便算是别过。

  离开宇文家,陈星徒步走出巷外,便慢慢地走着,夜幕低垂,满天星斗。

  项述依旧跟在陈星(身shēn)后,陈星突然说“让你看笑话了。”

  项述一瞥远处宇文府,没有回答。

  “你还有钱吗”陈星说,“我(身shēn)上钱全花完了。”

  “没有。”项述先前扔进宇文府里的,是(身shēn)上最后一锭金子。

  陈星只得站在路边,有点惆怅地叹了口气,有关人(情qg)世故,师父教得很少,大多时候只令他读书,告诉他书里什么都有。可读过再多的书,陈星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别九年,宇文辛就变成了这样。

  观人识相之术,他最是无心学,现在回想起宇文辛面貌,与九年前有了很大的差别,仿佛多了不少世故之气。

  项述说“去哪儿,住店”

  陈星“没钱了怎么住店在这儿等着罢。”

  或是找冯千钧去冯千钧想必也没几个钱。

  项述“等”

  陈星“等老天爷给我送钱,耐心等等,一会儿就有了。”

  项述“”

  陈星道“告诉过你的,我岁星入命,运气很好,从来不缺钱花,看着吧。”

  不到一盏茶时分,长街上驰过来一辆官家马车,前面打着灯笼,开路者乃是清一色亮钢甲胄、骑着高头大马的俊朗小伙子,马车忽地停在路前。

  陈星欣然道“这就对啦”

  项述“”

  那几名侍卫纷纷下马,揭开车帘,忙道“陈公子,我家主人请您车上说话。”

  “你家主人是谁”陈星心想这人看似有钱,不对,怎么叫我陈公子正要上车时,项述却在陈星肩头一按,答道“有话下来说。”

  车里人听见了项述声音,几步下得马车来,竟是拓跋焱

  “陈星”拓跋焱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陈星完全想不到,刚走了不久,怎么会在这儿碰到拓跋焱,便笑着说“你没在宇文家留饭么”

  “没有。”拓跋焱说,“嗯,没有,走开点”说着随手推了下举着火把凑过来,给拓跋焱照明的侍卫们,侍卫便一哄而散,快步到马车后的墙下去站着。

  陈星“”

  “你初到长安,人生地不熟。”拓跋焱说,“不如到我府上暂住几(日ri)寒舍虽然鄙陋,却已扫榻相迎,方才传话回去,让家里先准备好了。”

  陈星大喜,正要欣然说“好啊”,项述却道“不去。”

  陈星“”

  陈星心想关你什么事啊这到底关你什么事

  陈星回头看项述,项述按在他肩上那只手却始终不撤走,陈星被他按住也动弹不得。拓跋焱一瞥项述,眉头微皱,陈星忽然感觉到有种奇怪的气氛。

  “走。”项述沉声道。

  “等等”拓跋焱与陈星忙异口同声道。拓跋焱忽然又想起,这人不是哑巴吗却没有质问。

  要没有项述,陈星此刻铁定就跟着拓跋焱走了,然则陈星终不好驳他,项述(身shēn)无分文,自己要是跟着拓跋焱去住,项述睡桥下事小,抢钱庄事大,这里可是长安城天子脚下

  “这位哑”拓跋焱一时竟想不起项述名字,说,“哑兄弟若愿意,也请移步往府中,给小弟一个招待的机会。”

  看宇文辛待他的态度,这人似乎地位不低,居然这么客气,倒是令陈星非常意外,正要征求项述同意时,项述却道“不去,要我重复几次”

  下一刻,陈星感觉到了杀气,霎时拓跋焱仿佛也感觉到了,但那杀意转瞬即逝,短短一刹那又消失于无形。

  “我们还是先找客栈住下。”陈星怕项述这疯狗一言不合把拓跋焱给捅了,忙道,“这就走了。”

  拓跋焱知道这人不好对付,便朝陈星点头,说“那,空了咱们再聊”说着从自己手上褪下一枚戒指,不由分说塞到陈星手中“你找到地方住下,便使人来给我送信,皇城西边,最大那处,中间朱红色宅子,飞檐镶金,门上镶了青玉的就是寒舍。”

  “第一次见面,这怎么好意思”陈星本想说你借我点银两就行了,怎么把自己的戒指也摘给我了,拓跋焱却转(身shēn)上车,侍卫们忙又各自就位,驱车走了。陈星半晌说不出话来,握着拓跋焱那戒指,抬头还见拓跋焱开了马车侧帘,手指比了个“二”,笑道“第二次了”

  陈星“”

  两人于是又在路边站着,陈星看手里那戒指,乃是以古石打磨而成,外表朴实无华,却在黑夜里透着淡淡的自发光芒,石戒上镂空刻了一条首尾相衔的神龙,刀工之繁复,造型之工巧,简直巧夺天工。更难得的是,这是一枚夜光石戒

  陈星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名贵之物,这等宝物,哪怕与家中、师门收藏相比,也毫不逊色。一枚足可抵三千两黄金的戒指,拓跋焱随手就摘给了自己,这家伙实在是太豪阔了。

  “这该不是什么法宝吧。”陈星疑惑起来,万法归寂后,天底下除了心灯之外的一切法宝都已成凡铁,万一是法宝呢

  “这能拿去当吗”陈星心道这也没法拿去换钱啊,拓跋焱是什么(身shēn)份来着苻坚的亲军统领,这东西拿去当铺只怕全认得,马上就给报官把他抓起来了。

  “现在呢”项述终于道。

  “再等会儿吧,”陈星有点绝望,说,“等下一拨送钱的。”

  但这下再没人来了,陈星觉得有点蹊跷,不该啊,平时等了这么久,总该有点奇遇才是。

  足足一刻钟后,陈星说“岁星是不是打烊了,我看要么去投奔冯大哥”

  项述却转(身shēn)走了,陈星说“你去哪儿”

  项述不答,一路走在前头,陈星跟在后面,两人穿过长街,陈星也不认识路,只见越走越是人烟稀少,找地方露宿不至于吧,街上这么多巡逻的。

  接着,项述到得一处高墙下,前方不远有个红漆大门,项述便径直走了过去。

  陈星“你要做什么”

  “找地方过夜。”项述答道。

  红漆大门处守着两名侍卫,一见项述过来,便道“(禁j)地闲人勿”

  项述手持铁剑,连剑带鞘两招,侍卫声音戛然而止,顿时倒地。陈星惊了,忙道“不要袭击官兵别人又没招惹你”

  项述直接一脚,把半扇大木门踹得崩了下半门轴,朝内敞去,一手提剑,走进了那大门里。陈星追在项述(身shēn)后,忙道“啊啊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项述明显懒得解释,一路走进去,四周顿时有官兵被惊动,吼道“什么人刺客”

  远处不知何人正在奏琴,像是此间主人,琴声行云流水,如大珠小珠倾落玉盘,叮咚作响。

  一大群官兵冲来,各自手持武器,项述握剑的手指跟随琴声,有节奏地轻点三下。

  出手。

  陈星只见虚影在面前一晃,项述唰地掠过,当即官兵就像皮影戏上的纸人般,横七竖八,倒了满地,紧接着项述又一步上前,施施然过了侍卫群,满地侍卫横七竖八,不住呻吟,全都被带鞘的剑击倒,却并无死人。陈星慌张无比,要拉项述,琴声却是一顿,项述踏步上了花园后的回廊,轻车熟路朝这大宅里走去。

  琴声渐近,四面八方源源不绝地出现侍卫,每名侍卫全是一个照面,统统都被项述放倒,点、戳、扫、掠,项述脚下不停,走到哪里,侍卫们便倒在何处。琴声转急,项述手中剑迄今尚未出鞘,便有如破开了一面灯火阑珊的幕布,无人是他一回之敌。

  琴声一停。

  “跟上。”项述说。

  “等等”

  陈星快步奔跑,跟在项述(身shēn)后,伸手去拉他,项述却转进一座辉煌大宅,里头珠光宝气,差点晃瞎了陈星的双眼,其中两名美貌女子正在奏琴,一见项述,便尖叫起来,琴声断绝。项述却推开侧门,从侧门走了。

  “这是哪儿”陈星道,“不好意思,我们误闯,误闯宝地这就走了”

  项述一连穿过五六间房,每个房中都有人慌张大喊,跑的跑求饶的求饶,陈星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是皇宫

  陈星顿时魂飞魄散,喊道“项述别走了这里是皇宫咱们快跑吧”

  陈星追着项述,到得一个巨大的校场前,果然此地正是未央宫,而两人从御花园处就这么闯了进来,一路穿过众嫔妃寝(殿diàn),到得登明(殿diàn)前。宫中已彻底炸开了锅,四面八方全是御林军,纷纷涌到登明(殿diàn)外的校场上,将项述与陈星围在了中间。

  拓跋焱刚回到家,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听说宫里来了刺客,当即策马进宫,倒拖长戈,赶到校场,只见火把照夜如昼,两万把强弩指向校场中央两名刺客。

  “何方刺客”拓跋焱道,“等等怎么是你们快别放箭手下留人”

  拓跋焱喝令,排众而出。

  陈星看看四周,校场边上、屋顶上、台阶上,全是御前侍卫,只要拓跋焱一声令下,两人就会被(射shè)成(肉rou)泥。

  “拓跋兄”陈星赶紧道,“不关我事,我是被他挟持的”

  项述打断了陈星的话,朝登明(殿diàn)的方向道“坚头出来有事找你”

  两万人顿时哗然,只因这称呼,在长安竟是已有太多年没听到过。

  登明(殿diàn)中却响起一个豪迈的声音,笑道“述律空这一年来,你究竟躲哪儿去了”

  只见秦军那方簇拥着一名(身shēn)材魁梧、(身shēn)着布袍、满脸虬髯的壮汉走下台阶,壮汉随手按在一名御林军侍卫的铁弩上,四周响起收弩之声。紧接着数名文武官员快步迎出,满脸错愕,看那壮汉,再看项述。

  拓跋焱“陛下”

  “苻坚”陈星已经傻了。

  项述摘下面具,扔在一旁。

  众文武官顿时惊呼出声。

  “大单于”

  那称呼犹如炸雷在陈星耳畔绽响。

  “大大什么”陈星茫然道,“项述,他们叫你大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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