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虎穴(一)
看到身边这个蛮族少年的举动,苏亦梨猜想轮椅上的青年是要将她和李荁吊死在村口,用来刺激屏溪关的援军,李荁口中所谓的高宴。
但是,援军只是她们的猜测,更不一定是高宴。即便是,村里已然死了这么多人,不多她们两个姑娘。李荁一句话,只是平白多添她二人的性命罢了。
思及此,苏亦梨立即挣扎着伸手拉住勒在脖子上的粗布腰带,一边双脚用力想要勾住地面,一边勉强出声说道:“高宴……与我们……有仇……看到我们……尸体……只会……幸灾乐祸……”
少年显然也听得懂她的话,缓缓停下脚步,却站着未动。
李荁也已经知道自己言辞不当,惹祸上身,趁着脖子上的腰带不再收紧,也连忙求饶道:“这位大人,小女方才只是胡说八道。由于路过卧虎关时被劫,刺伤了关中的将士,才来到这里……”
“你们和卧虎关的将士没有交易?”轮椅上的青年淡淡地扫了一眼很是慌张的李荁,又瞥了一眼与她紧挨着的苏亦梨,冷声问道。
“没有。”苏亦梨与李荁异口同声地回答。
“你们是这个村子的人?”青年又问。
“不是。”未免李荁再说出不适当的话来,苏亦梨抢先答道,“我们确实是贩卖东西的小买卖人,在这里歇脚。”
青年目光落在林大娘脸上,似在询问。
林大娘颤抖着点了点头。
青年了然,问道:“你们卖什么,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防龟油。”苏亦梨回答,又担心青年不明白,解释道:“这里的冬季湿冷,防龟油可以防止手脚皲裂冻伤。”
“东西呢?”青年神色始终平静,淡淡地追问,但眼波却已有了波动。
苏亦梨无法扭动脖子和身子,只得伸手向林大娘家所在的方向一指,无奈地说道:“大概已经烧了。”
轮椅上的青年目光落到了魁梧青年脸上,用蛮语与他说了什么,最后又转回目光看着仍旧控制着苏亦梨和李荁的少年,再次说了一句话,那少年便一言不发地将苏亦梨和李荁带回到人群里。
两人被与林大娘绑在一起,在蛮族人的呵斥声中,被驱赶着带离。
除了夜晚众人挤在一起昏沉着度过两三个时辰,剩余的时间全部在赶路,疯狂地赶路。
八天后的傍晚,一百多人被带到了一个位于山谷中的隐蔽军营中。
当她们被推搡着到了一片开阔的场地时,整个军营都沸腾了起来,苏亦梨只觉得场地四周的火把似乎也跟着激烈地跳跃着。
不知有多少人藏在这里,仅目光所及,有近三百的蛮族军人聚集。
这里,被称为龙溪谷,是骊戎部落的驻军之地。
在村子里杀人劫掠的魁梧青年正是这军营的将军,名叫尨驹,是骊戎的小将军。
尨驹知道已经驻扎在这里一年多的同胞们在想什么,脸上带着笑意望着众人,双臂一扬,示意众人噤声。
众将士果然令行禁止,立时便鸦雀无声,只剩女人们担心未卜命运的低低啜泣声。
辚辚的车轮声自空旷场地的外围西侧传来,漠然无表情的少年推着一辆木轮椅,木轮椅上坐着那个神色淡然的青年,以平静却极具威压性的气势排开一众士兵,慢慢到了场地中。
“末将拜见二王子。”
尨驹一直盯着从暗处姗姗而来的两人,直到他们停在自己面前,才单膝点地,拜道。
众将士见到尨驹拜倒,也跟着拜倒,山呼般喊道:“拜见二王子。”
苏亦梨听不懂骊戎话,但见这阵势,又见那会说祁国话的青年始终坐在轮椅里,猜想那人一定便是从卧虎关败退并受了重伤的赫连宗雄。
他在卧虎关失利,转而偷偷来到屏溪关附近,抢掠祁国女子。
苏亦梨却不知,来人是骊戎部落的二王子,赫连宗雄的弟弟赫连宗英,在他身边的那个少年,是他的贴身侍卫,赫野。
赫连宗英看着跪拜一地的将士,神情终于有了一些松动,火光照在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给他俊朗冷彻的面容上添了一层暖色。
“起来吧,将士在外,无需行此大礼。”赫连宗英缓缓转头环视一周,朗声道。
尨驹立即领着众人道谢起身,停顿片刻,伸臂指着缩成一群的女人,对所有人说道:“托二王子的庇佑,咱们这一次出击收获颇丰,不仅得到了纾解身体疲劳的‘灵丹’,更得到了进入屏溪关的‘妙药’。”
赫连宗英英俊的眉眼微微一敛,冷冽的眸光一闪而没,旋即露出浅浅的一缕笑意,扬声道:“各位将士在此谷驻守许久,确实需要纾解身心的疲惫,现在开始,便叫大家尽兴!”
众将士立即再次发出兴奋的欢呼声,声音之高亢,令所有女人难以控制的瑟瑟发抖。从那些魁梧又野蛮的男人的脸上,她们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谁俘虏的谁先上!”
尨驹粗鲁地大手一挥,跟着那个魁梧青年一同去洗劫村庄的蛮族士兵争先恐后地站了出来,人人脸上都露出不再压抑的欲望,扑向场地中间的女人。
速度快的两个人已经拉走了两个女人,惹得那两个女人尖声惨叫,胡乱扭动身体、奋力挣扎,却敌不过对方的力量,被拉到一边。
撕裂衣衫的声音如刀子一样划过苏亦梨和李荁的耳朵,女人的惨叫声令她们脊背发凉。苏亦梨看着被反绑双手的女人们被抓走了一个又一个,连林大娘也被人拉扯开去,被凶悍的男人扯碎衣衫压弯了腰。
一边紧咬着嘴唇在心中呐喊“反抗”“反抗啊”,一边又恐惧得几乎站立不稳的苏亦梨正要跌倒之时,当日抓住她们的两个男人已经伸手拉住了她们被捆绑在身后的手臂!
李荁尖叫一声,苏亦梨浑身一激灵,本能地踢出连环两脚,正中她和李荁面前两个男人的下阴!
两个男人完全没有料到苏亦梨还有反抗的胆量和力气,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顿时痛得缩成一团。
旁边的男人见状,不仅没有生气,嘴里叽里咕噜,像是嘲笑对方一样,淫/笑着靠了上来。
苏亦梨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拖着颤抖的双腿迈前一步将李荁挡在身后,准备要以死相拼!
忽然,尨驹大踏步地到了近前,拦住了跃跃难抑的士兵,笑道:“这两人还有另一个用处,乃是二王子与赫野发现的,因此,这两人理当给而王子和赫野先享用。”
即便再如何蠢蠢欲动,赫连宗英的身份在那里,谁能和王子争女人。无奈,两个士兵在尨驹的暗示之下收了淫/笑,神色严肃地抓向苏亦梨。
苏亦梨使出浑身解数来抵挡,奈何这些日子奔波几乎没有休息,更没有怎么进食,刚才那突然的偷袭已尽了力,此时如同在烂泥挣扎的小鱼,几下便被擒住,与李荁一起,再次被押到了赫连宗英和赫野的面前。
赫连宗英的脸色仍旧带着微微的笑意,但眸光却冷得如极北的寒冰。他之所以坐在轮椅上,并不是因为他身上有伤,而是他天生便不能正常行走,只能以这木轮椅代步。
广场上哭喊声、淫/乱声、喝彩声、催促声已经响成一片,此时尨驹将苏亦梨和李荁送到他面前,无疑是在讽刺他对女人的无能为力。
赫野始终漠然的神态也终于严峻起来,深邃的双眼里带着隐隐的怒意,看着尨驹和那两个“虔诚”送人的士兵,忽然开口说道:“二王子虽然亲厚,待将士如手足,但赫野身为王子侍卫,却要监督王子的王族仪态,以免辱了赫连王族的威仪。”
虽然面容尚有些稚嫩,但赫野的声音却浑厚低沉,铿锵有力,令人难以抗拒。
说罢,赫野迈步到了两个士兵身边,一身冷峻之气逼得两人不自禁地便松了手。
随手拉住绑着苏亦梨和李荁手腕的麻绳,赫野挺起胸膛,视死如归地郑重说道:“这两人即是王子的,便是王子的私有物,若王子需要享用,只能进入营帐。倘若王子不顾赫连王族的颜面,说不得,还需从赫野尸体上碾过去。”
原本眼神冷彻的赫连宗英连脸色也跟着冷了,不满地低声呵斥道:“赫野,放肆!”
“赫野身负大王重托,有保护和维护王族天威的责任,请二王子不要为难赫野。”赫野越加煞有介事地据理力争。
即便看出这是赫连宗英和赫野的一唱一和,但他们主仆二人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尨驹再出言鼓动,就要逼得赫连宗英与赫野翻脸。这虽然是尨驹和其他将士所乐见的,却不敢明目张胆地逼迫他们如此做。
打了个哈哈,尨驹说道:“赫野这性子仍是这么倔强,果然是咱们骊戎的小男子汉。二王子与我们同乐的心,尨驹代兄弟们领了,这两个小雏儿就劳烦赫野收了吧。”
尨驹故意说成是赫野收人,自然是在暗暗嘲讽二十五岁的赫连宗英还不如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像个男人。
赫连宗英果然对着赫野冷声道:“赫野,你扫了本王的兴致,若不是有尨小将军,你今夜怕是当真要见血。”
顿了顿,又道:“你的性子该收一收了。”
赫野一脸漠然,仿佛没有听出赫连宗英的不满,伸左手推了他的轮椅,右手扯着苏亦梨和李荁的绳子,将她们拖拽开去。
离开了光亮却仿如地狱的空旷场地,哀嚎惨叫和浪笑淫/靡之声也渐渐落在身后。
苏亦梨和李荁并不知道赫连宗英、赫野和尨驹之间说了什么,仍旧以为坐在轮椅上的是赫连宗雄,从三人的语气和神态中隐约能感觉出他们不如表面那般和谐,更看出这对主仆是要将自己和李荁带往别处。
虽然前途叵测,苏亦梨却按捺住了自己想要拼命的冲动——
他们在向人不多的军营走去,也许有机会能等到单独相处,苏亦梨知道自己打不过赫野,但他们会说祁国话,便有交谈的机会,届时再见机行事,对自己和李荁会更有利一些。
两腿止不住地颤抖、踉跄地走着,听力极佳的苏亦梨似乎听到附近有人在说祁国话,只是瓮声瓮气,听不清楚。
再向前走,几根火把照亮了一个山洞的洞口,一个声嘶力竭的男人声音自洞里传出来:
“你们这群畜生难道不是女人生的?没有姐妹女儿?糟蹋女人,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赫连宗英呢?他的祁国话跟谁学的?怎么有脸放任畜生糟蹋我们祁国的女人!”
苏亦梨忽然心头一热,激动得热泪涌出,嘴唇一抖,差一点将“大哥”两字脱口而出。
迫切想知道大哥的情况,却又自身难保,苏亦梨正手足无措时,赫连宗英突然淡淡地开口道:“赫野,如果说出秘密就可以免除同胞被辱,你觉得苏亦安会怎么做?”
赫野攥着绳子的手指越发用力,却没有答话。
赫连宗英轻叹一声:“赫野,做非常事要用非常手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只牺牲这些人便可以攻破屏溪关,避免更多的人陷入战火,这些人的牺牲便有足够的意义。”
少年依旧沉默。
“走吧,去看看苏亦安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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