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能卖
刘氏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瞧见柳娇有些精神不济，最终犹豫半天没有说出口，只微微叹了口气。
“行，你爹和哥哥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做饭，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及时与我们说。”
刘氏声音轻柔细微，许是觉得柳娇此时的处境并不好，话语中带着几分担忧。
柳娇听得鼻头一酸，忍不住抱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了她的怀里。
“娘……”
她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能遇上这样开明的母亲，是何其的幸运。
当初她害怕柳家人发现她的不妥，曾一心想要早些脱离柳家，如今看来，是她太年轻了。
她身为柳娇，他们如何割舍下去这份亲情。
刘氏以为柳娇为顾嬷嬷伤心难过，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大夫不是说了吗？顾嬷嬷会醒来的，你和顾衡不必太担心。若有什么难处，不是还有我们在吗？”
是啊，她还有柳家人。
柳娇在她的怀里点了点头，“谢谢娘，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把刘氏送走，天边的夕阳已经落在地平线下，天色暗沉。
扭头看向有些漆黑的西厢房，柳娇神情凝重。
从柳大夫走后，顾衡就一直守在顾嬷嬷的身边没有出来过，约莫有一个时辰了，这转眼都到了晚饭的时候。
中午她和顾衡都只吃了一碗面，这对她来说勉强够了，可对一向消耗快的顾衡来说完全不够。
想着，柳娇扭头往厨房去。
蒸了杂粮饭，草草做了两个菜。
等她再出来时，顾家小院已被一片黑暗笼罩，有人的那个屋子里还是一片漆黑。
柳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借着厨房微弱的光以及月色的余辉将菜放在了桌上，摸黑往屋里走。
“顾衡？”
摸着黑江屋里的灯点燃，柳娇就看到顾衡安静地坐在床边，一只手握住顾嬷嬷的手一动不动，样子仿佛像是一座凝固的石头。
屋内气氛说不出的沉重，柳娇抿着嘴，走到顾衡的身边。
她半弯下身子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柔声说：“顾衡，天黑了，方才怎么不把屋里的灯点起？这黑漆漆的，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男人浓密的长睫扑闪一下，视线依旧紧紧盯住床上的人。
他张了张口，许是因为有一阵子没说话，声音沙哑的犹如一张砂纸，“娘子，我不想动，嬷嬷的手好冷，我想给它捂热来。捂热了……她就能醒了。”
心口颤抖，柳娇张着嘴呼吸，强忍着一股无言的心酸。
她心疼顾衡，忍不住将他的头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会的，我们要相信柳大夫，他说嬷嬷能醒来，她就是能醒来的。”
她知道顾衡和顾嬷嬷两人相依为命，顾衡从小就没离开过顾嬷嬷，如今顾嬷嬷这副模样，对他的打击不小。
就好比当年宠爱她的父亲离开她时，她也曾无法从悲伤中自拔。
此刻，他们就像两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一般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相互依靠。
忍住眼里的泪花，柳娇捧起顾衡没有半点笑容的脸，揉了揉，挤出笑容，“好了，顾衡，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我做好了饭菜，我们去吃点。”
顾衡嗦了嗦鼻子，摇摇头，“我不想吃。”
怕他真不吃饭，柳娇假装凶道：“不行！你不想吃，哪来的力气？顾嬷嬷的药没煎，我的药也还没煎，我可忙着呢，你现在不吃，要是晚点饿了，我可没空理你！而且下半夜还得靠你守着嬷嬷，你不吃，守得住吗？还有还有，你不是说每天都要给我端洗脚水吗？不吃饭，你还有力气端吗？”
末了，柳娇叹了口气，难掩下脸上的关心，“家里还有好多好多事情需要你做，不吃饭怎么行呢？”
“娘子……”顾衡被说得一脸委屈。
柳娇掐了掐他没有肉的脸颊，“顾嬷嬷现在病倒了，这个家里我最大，难道你不听我的话吗？”
“听，我听，娘子，我错了，我这就去吃饭。”
顾衡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顾嬷嬷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它塞回了被褥里，一步三回头地与柳娇一起离开了房间。
春日晚间暖风习习，柳娇与顾衡面对面而坐，一言不发地用饭。
许是因为柳娇的一番话触动了顾衡，他扒饭的动作很迅速，像是一头饿了好几天的饿狼，低着头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柳娇见了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只偶尔给他碗里添菜。
很快，顾衡就放下了碗筷，嘴里嚼着饭菜，人已经站了起来，“娘子，我吃好了，我去给你们煎药。”
“好，药我都放在了灶台上，药壶也洗好了，你将药倒进去，加些水，看住柴火就可。”
柳娇仔细嘱咐，话没说完就看住顾衡匆匆进入厨房的背影，顿时也没了胃口，草草吃完，收拾了碗筷。
顾嬷嬷是顾家经济来源的主力，如今她倒下，顾家便没有了经济来源，每一分钱都必须花在刀刃上。
忙完事，柳娇将自己手头上的钱盘算了一下，她自己还剩不到一两银子，至于顾嬷嬷那里还有多少，她并不知道。
喝下顾衡为她煎好的调理身体的药，柳娇一边绞着长发，一边想。
“顾衡，如今嬷嬷这样子，家里也没别的收入，开销我们可能需要控制一下，平日节省些。今日买的那两匹布，我们留下一匹暗色的，另外一匹看看村里谁要，卖掉可好？”
顾衡正仔细地替她洗脚，一听她的话，便抬起了头，烛光照在他英俊的脸上，神情有些恍惚，
“为何卖掉？说好了要给你做衣裳的。”
他们买了两匹布，一匹颜色鲜艳，适合姑娘家，一匹颜色暗沉，看起来稳重，男女皆宜。柳娇想着将那鲜艳的卖出去，留下一匹给她和顾衡做衣裳就够了，顾衡并不那么认为。
“不行，那匹颜色很好看，适合娘子！若要卖，就将我那匹卖掉，反正嬷嬷已经给我做了一身，我不要新衣服了。”顾衡一脸义正言辞说道。
“嬷嬷说过，姑娘家大好年华就应该穿艳丽些，娘子这么好看，就应该穿好看的衣裳。”
柳娇被他说动，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心想顾嬷嬷如今躺在床上那般样子，她自己又是个手残党，布匹即便是留了下来，这新衣服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穿上。
“顾衡，我不会做衣裳，也不会给你做衣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娘子为何要这般说自己？”顾衡一脸不解的摇摇头。
“衣裳嬷嬷给我做了很多了，娘子会给我做好吃的饭菜，我欢喜。”
“可是我连自己的衣裳也不会做……”
“若是娘子不嫌弃的话，我也会做，只不过手艺可能没嬷嬷那般好。”顾衡挠了挠头说。
柳娇有些诧异，顾衡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做衣服？
“顾嬷嬷，她教你做衣裳？”
“嗯，嬷嬷怕我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一身本领都想教给我，但是我对那些并没有兴趣。”
似乎想到了什么，顾衡忽然情绪低落了很多。
“娘子，我今天要守着嬷嬷，不能陪你睡了，你要是害怕的话，就点着屋里的灯。”
知道顾嬷嬷一日不醒来，顾衡心里就不好受，柳娇点点头，“好，你去吧，这里我自己来收拾就好。”
顾衡也没让她收拾，等她泡好脚，替她倒了水，这才去了西厢房。
夜里，柳娇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床顶，忽然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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