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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

  刘氏心道,这世上的姻缘,哪一桩哪一件不是讲门当户对的。

  就象文婉的婚事,若非有退婚之事在前,文婉岂会与刘家这等穷人家说亲的。

  冯家这等簪缨世家又如何会低就徐家这种没落门第。

  县令夫人越是把冯家往高处说,她心里便越是没底。

  她不禁想到女儿被相看之时,那刘氏的迟疑。

  这回子,她倒是能理解了。

  毕竟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大都藏着深深的陷阱。

  刘氏一脸惶惑道:“丰城冯家是哪位小姐待嫁?”

  县令夫人得意道:“自然是冯家三房嫡女,可惜冯三老爷早逝,幸而有个当京官的兄长提携着。若是成就这门姻缘,令郎日后必定前程无限。你想,成了冯家的贵婿,便与柳家、国公府都成了姻亲了。”

  “夫人,那丰城冯家如此高的门第,只怕我家文翰高攀不起。”

  “这事不急,还需好好思量。徐夫人,日前我得了一匹丝烟罗,来瞧瞧,若给你家姑娘做衣裙,岂不是美不胜收。”

  “……”

  徐氏夫妻回去之后,说起文翰的婚事,彼此又费了许多思量。

  他们把这桩婚事跟徐文翰一讲,尚开了个头,徐文翰便立时拒绝了。

  徐文翰披了衣服,坐在窗前看书,闻言便道:“晋城冯家,如何会看上一个小小县令,其间必有隐由。”

  徐涛林这会子决不糊涂:“虽然我们不知道冯家小姐为何要下嫁,可你若是娶了她,往后这官场上的路,便好走多了,你也知道的,家里对你的仕途帮不上多大的忙。”

  到时候,冯家、柳家、国公府……这样姻亲关系的家族势力,旁人在心里怎么也得高看几分。

  刘氏劝道:“不如咱们也提出去相看吧。你娶媳妇,自然要那手脚齐全聪慧之人,若那冯小姐真不尽如人意,爹娘又不是那种糊涂人,岂能逼你。”

  徐文翰依旧摇头,“孩儿心中自有打算。”

  徐涛林不明白,刘氏却隐约猜到他的心思,当下就冷下脸来。

  “你如今的身份可不比从前,若是你未考中,看中乡下村里哪户人家女子,想娶谁,爹娘自然由着你了。现在你可是朝廷命官,得了进士出身,若是娶了那身份不匹配的,莫说惹人耻笑,单就人情往来这内宅之事就撑不起来,家宅不宁,以后你这官还怎么当下去?!那些擢官提拨的,你当真以为都是靠自己的真本事?天下哪个官没有背景靠山能当得长久的。”

  徐涛林听出玄音,皱眉道:“你看上谁了?”

  徐文翰垂睫不语。

  徐涛林又看向徐氏,她只是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文翰,你说出来,若是行,爹娘就立刻给你提亲去,你如今十八岁了,也是时候该成家了。”

  刘氏道:“你胡说什么,什么看上谁。文翰读了这许多的圣贤书,自然知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岂会起那等歪心思,没得辱没了身份。”

  徐文翰看向母亲,良久无语。

  家里乱成一团,文婉的婚事都已经焦头烂额了,偏生的,又赶上文翰,惹出这许多事端。

  这真是前世的孽债啊。

  徐涛林打算去安固县的事情被扰乱了,家里只得把信先寄出去。

  秋雨一场接着一场,一点一滴沥过大地,敲打着无数的枯叶,惹起无尽的愁思。

  在雨声之中,九月安然过去了,十月不经意间已经到来。

  十月之初,立冬一过,寒意更甚了。

  淅沥冬雨,声声敲着窗棂,徐文婉躺在床上,就这样静静听着雨声。

  她并没有因为平安渡过倭寇侵犯而感到欣喜,此时的她正在想着收到的家信所说的内容。

  想不到弟弟竟然会愿意扮成她,被人相看。

  刘家似乎很满意……

  徐文婉觉得自己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心里反倒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焦燥。

  她原以为,对于那些打心底“不愿意”的人,这种婚姻只是将就。

  错了!她错了,错的离谱。

  这不是将就,而是忍受!

  每天要忍受“不愿意”,这种的折磨,还不如独身一人为好。

  城里张贴的告示都被风雨打湿了,干了以后,陈旧而扭曲。

  盖竹山连杀四名衙差的凶犯,至今都还未抓获。

  告示上的抓捕对象就画了一个背影,大致身形高瘦,又只说身上有伤,这范围太大了。

  那凶犯是往永宁县方向下的山,永宁县虽占尽了天下名山雁山之利,可也因此抓捕变得难上加难。

  游客众多不说,那雁山雄奇壮阔,这凶犯要藏在哪个山里头,想抓到他,当真是大海捞针一般。

  似乎查觉此事的严重性,以及在朝廷钦差即将巡视筑防事宜当下,栝州府驻磐石营的吴参将向上峰报告了此事。

  整个磐石卫直接加急公文抵京,公文不日批复下来,让整个卫所积极应对。

  在十月中旬,有关人等齐聚永宁县的协镇署,共同商议此事。

  徐文婉自然要去,便免不了与梁英郡碰面。

  梁英郡瞧着比上次见面之时,瘦了许多,五官更加分明,神色带着疲惫,双眼却分外有神。

  他穿着官服,气质如松兰,待人接物,却端得是大方得体,有大家风范。

  梁英郡见到她时,只是微皱眉头,似乎在说,怎么还没有回乡去?怎么还混在此间?想等着杀头么?

  徐文婉心里叫苦,她也想走啊,可这凶徒躲哪儿不好,非要躲在盖竹山上。

  若没有那个凶徒,已经入了冬,倭寇来袭之事便可告一段落,她现在已经安然归家了。

  永宁县除了县令、县丞、典史、盐场大使,协镇署以及长华关的千户把总人等都参会了。

  众人都落坐了,吴参将和赵指挥使来主持会议了。

  赵指挥使进来时,众人立时起身行礼。

  武官平时是不穿甲胄,这类公事会议也象文官一样穿常服。

  徐文婉突然面带异色,因为她看到赵廷翔的腰间挂着一只浅青色绣丹桂银线滚边的荷包。

  随着赵廷翔行止,那荷包轻摆着,带着丝丝暗香。

  徐文婉慌忙低下头去,怕旁人看到她的异状。

  她心道,赵廷翔这个荷包会不会也是街上买的?

  可她是照着了几个荷包混搭在一起,这世上总不会巧成这样?

  近日她一直忙着布署,现在才惊觉,自己那日身上配戴着的荷包不见了。

  梁英郡自然也注意到这个荷包。

  男子配戴荷包,大抵都是文人雅士,风流之辈。

  他认识赵廷翔这么久,倒不知镇海将军也有这等柔情之时。

  徐文婉看着坐在副首位置的赵将军,心里一直在想: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磐石卫自然要重新搜山。

  赵廷翔想必要亲临盖竹山,现场指挥。

  可就算在山上拿到这样一件饰物,为什么会想佩戴在身上?

  那荷包里面装着桂花,跟将军的身份一点都不搭啊。

  反正荷包上又没绣名字,赵将军就算捡到了,只要她不说,谁也没有办法将他们扯在一起。

  这样一想,神色便镇定下来,专注地听吴大人的慷慨激昂。

  “……那倭刀所造成的伤口,再联系到当时十几名盐袅,把事情往严重里想,这是叛国!永宁县梁大人,我也知道,这有难处,可这凶犯若不尽快抓捕归案,后果不堪设想。”

  梁英郡站起身,躬身道:“吴大人,自那日起,永宁县城门全部禁严,来往出入都严加盘查。各村各坊都挨家挨户搜捕,可雁山实在太大了,很多地方人迹罕至,森林密布……不过,下官相信,这凶犯必定未能离开永宁县。”

  “你如何确定他未曾离开,这都过去多少天了,等他伤口养好,想走还留得住么?!”

  梁英郡道:“那凶犯很可能不是永宁县人氏,甚至不是国人。若一个外邦人,就算会本朝官话,可一旦开口,还是要露馅的。”

  徐文婉心道,那凶徒将倭刀使得出神入化,决不可能是普通盐贩所能办到的。

  这人极可能是日本亡命浪人。

  永宁县如此禁严,也绝非长久之计。

  具体怎么办,岂是一时半刻能想得出来的?

  果然,没讨论多久,便到了午饭时间了。

  既然在永宁县协镇署,梁英郡自然全权负责众官员一切事宜。

  赵廷翔轻拍他的肩,道:“最近辛苦了,可这事一日未解决,便一日不得安枕。”

  梁英郡淡淡一笑,正想说话,忽然鼻尖闻到一丝悠远暗香。

  这香味似有若无,似幽淡又似芬芳,盈于鼻尖,缭绕心头,似曾相识。

  梁英郡目光微微下瞄,一眼扫过赵廷翔腰侧所佩荷包。

  他佯装不经意笑道:“赵将军还有这等雅好,倒不知这是哪位红颜知己所赠?”

  赵廷翔含笑道:“连你这样正经的读书人也来打趣我。”

  他笑容一敛,目光专注道:“你和徐县令在盖竹山受到了如此大的惊吓,论起来是我的疏忽。那日围剿盐贩,烧山之后,虽仔细搜查,竟还有漏网之鱼。永宁县四衙差被杀之后,我怕盖竹山上另有余孽,便亲自带兵士上山做彻底的搜剿。不想,在透海洞发现了这个……”

  这荷包缎面绣线簇新,显然是新制之物。桂花是□□月份才会盛开的。

  盖竹山之前遭遇大火,那透海洞洞口都被熏焦了,乡民百姓更不敢随便上山进洞。

  那么这荷包的所有者,只能是当日上山众人中的一人——梁英郡、徐文翰、两名随从、四名衙差以及那个凶犯。

  凶犯藏匿山上诸多时日,身上不可能会有如此干净的荷包。

  梁英郡的随从胜峰,说是长随,其实是家里给他派的保镖,也决不会是随身带这种东西之人。

  四名衙差身有公务,身着差服,加之一早便死在废墟之侧,也不可能。

  徐文翰的长随张平,那日一早便下山报信传人,根本没有进入透海洞。

  只剩下梁英郡和徐文翰。

  他和梁英郡,家族之间有姻亲关系,在徐县令出现之前,两人任地相近,偶而还会相邀出游。

  不要看梁英郡出行衣着打扮都那么随便……其实他根本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这个荷包上的珠玉成色普通。

  梁英郡又怎么可能会戴这种廉价的东西……所以,这个荷包只能是徐县令的,是她的……

  荷包上面刺绣兰桂飘香,朱姿粉黛铁骨金心,混着这幽香,惊心动魄。

  梁英郡向来是聪明绝顶的,他能想到的事情,梁英郡应该很快就能想到。

  那透海洞幽暗深隧,在那么深入之处,只有梁英郡和徐县令两个人在那里。

  想到此关节,赵廷翔的目光变得更加高深莫测。

  如不期然,梁英郡的眉头微蹙,眼里透着几分恼怒。

  赵廷翔不禁猜想,梁英郡聪明绝顶,行事是见微知著,想瞒过他,绝非易事。

  他是否知道徐县令的真实身份?

  都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象梁英郡这等大家公子,惯会明哲保身,维护家族利益为第一要务。

  他若知道徐县令的身份,徐县令恐怕不会象现在这样安然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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