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张教谕夫人道:“那秀才家倒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要相看。”
“相看?”
“咱们文婉这等的才貌,就算看个十遍百遍,哪有相不中的。再者说,婚姻之事,哪朝哪代都有相看的,这是惯例。”
刘氏想自己年轻时,跟徐涛林讲亲时,也曾相看过,便道:“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相看?”
“三妹,你又糊涂了,这件事还要妹夫首肯,我好再去说,到时候两家再定个时间。以我看啊,相看的地方不若就在我家吧。”
张教谕的宅子在横阳县县城里,虽在县西偏远处,但二进的宅子整洁宽敞。
张教谕又是喜好种花养花的风雅人士,所以宅子被花花草草装点的别有生趣。
张夫人素来整洁,家里被她照管的妥妥当当的,来过的人,无不称赞的。
刘氏道:“这件事,确实是要问问相公的意思。二姐,你不是说还有另一桩?”
“另一桩亲事,其实是县里一位武官,由平阳世袭副千户调任而来,在这里做的参将。不过,他是要续弦,前面那亡妻已经育有一子,因此,相较之下,我个人还是觉得那秀才要好多了。”
“这位官爷今年几何?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家境又如何?”
“年纪倒是三十不到,听说家里那是富甲一方。具体情形这一时半会儿,哪里打听得清楚。”
刘氏叹道:“可惜是续弦……”
虽说是正妻,可族谱上终归是小的,屈居人下。
再者,进门就给人当后娘,殊不知这后娘是最难当的,一个拿捏不好,被前妻娘家人戳脊梁骨。
“三妹,你也问问文婉的意思,如果行的话,我看要早点张罗了。这问名、启贴、合八字……三书六礼的下来,少说也得大半年。文婉今年都十八了,可不是十三十四,随便折腾的年纪了。”
刘氏道:“我哪有不急的,可光急有什么法子……要不,我写封信问问文翰的意思,我们夫妻俩也说不好,没个见识的。”
“这倒随便你,只是要快。咱们挑人家,人家还等着挑咱们呢。以我说,还是那个秀才靠谱。”
当晚,徐氏夫妻坐下来商量这件事,又去问老太太的意思,大家都觉得石船村的刘秀才比那武官更合心意。
等这位二姨妈又打听到了具体情况,刘氏倒一五一十的写在信里,寄到了安固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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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婉在床上躺了三天,药油一天四次来擦。
三日后,起来走几步,竟然真的消肿了,也不怎么痛了。
徐文婉盯着脚,各种心烦。
磐石卫,她能不去么?
要去磐石卫商量抗倭事宜,这么大的事情,她不能自己一个人来抗。
县丞张拱极,是举人出身,在安固县做县丞已经十来年,对安固县所知甚详。
徐文婉便让张拱极一同前往。
从安固县镇海门出去,一路向西,一直行至近海口岸,便见到高大巍峨的城池。
与安固县那破城墙相比,这里真可谓固若磐石。
壕河、城门、门楼、角楼、水门、吊桥、城垛,甚至是炮台炮楼,放眼望去,那些穿着甲胄的守城卫兵们将这一幕装点的无比壮丽。
试想一下,这偏隅的卫城竟然能与天津卫、威海卫齐名,可想而知,其规模之大。
“这沿海一带县镇关隘所城都隶属磐石卫,这里和栝州卫相接,保这一方水土的平安。镇海将军三代英豪,在咱们安固县家喻户晓。说起来,百姓有不知道县令是谁的,但没有人不知道镇海将军是谁。”张拱极说到镇海将军的时候,那个眉飞色舞。
徐文婉见张拱极如此推祟,心中对镇海将军倒有几分好奇。
不过在她看来,这镇海将军靠的是祖上福荫。
如果没有信国公,就没有镇海将军之父,更没有镇海将军这人。
如果信国公是普通村民,与安固县村民一般出海打渔为生,那今日的镇海将军,说不定也就挑着担子上街卖鱼鲜了。
通报之后,一位知事引领他们入内。
马车直入,知事一路向南侧校武场而去。
徐文婉下车的时候,发现校武场内已经有数十人之众,聚在一处,个个高谈阔论。
这知事只说了一句“稍候”便走了。
徐文婉看看张拱极,县丞忙附耳过来道:“大人,这些都是附近邻县官员,下官可为大人引见。”
徐文婉点头,脸上带着笑容上前,只迈了一步,便停住了。
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梁英郡,显然梁英郡也发现了她。
梁英郡身着官服,表情一如之前的疏离。
那样冷漠的眼神,令徐文婉原本迈出的步子,退了回来,只是望着空旷的练武场发呆。
竟没有依县丞之言,上前与旁人寒喧。
“徐县令,你的脚怎么样了?”
蓦然身侧传来梁英郡淡淡地询问声。
徐文婉微笑回望:“梁大人,已经好多了。”
早晨的太阳渐渐升起,这可是八月天啊。
她身穿着官服,里面还有其他装备,浑身的汗,唰唰地往外冒。
偏偏这校武场连个遮荫的地方都没有。
这要是到了正午,她不担保自己会不会中暑。
万一晕倒了,旁人自然要脱她的衣服……
梁英郡显然是礼节性的问一问,便不再搭话了。
良久,他又道:“这些都是附近县城的各位大人,今日来此,自然是为了军资一事。”
“军资……”
徐文婉暗暗数了数在场的这几十人,至少这里得有数十个州县。
也就是说,出钱的不只是她安固县了。
梁英郡看她脸上露出一丝松懈的笑意,觉得莫名其妙。
穿着宽大官服一直在拭汗的徐文翰今日看起来说不出的纤细,白皙,有股赢弱之感。
一想到本觉寺的事,他心里就很不痛快。
可那晚盐贩之事,徐文翰也算是尽责了,论起来,倒是他麻烦了人家。
这时,其他官员纷纷与徐文婉客套起来,互相攀谈。
官场上各种客套话,在这一刻都可以当模板来学习,徐文婉耐着性子奉承人,等没话说了,她就站一旁发呆。
梁英郡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徐文翰额上、鼻子上全是汗水,白晰的面容也晒的通红。
与旁人说话,也是不停的抹汗擦汗,用袖子扇风。
真的有这么热么?
这边近海,海风吹过来其实还挺凉爽的。
三年前,他见到的徐文翰是这个长相么?
究竟是什么令一个人的眼神发生这样大的改变?
校武场上终于跑上来一队队赤膊的军卫,开始操练起来。
那些军士身上的肌肉虬结,个个八块腹肌,出拳收腿准确有力,气势非凡。
徐文婉看得脸上微热,心里却是热血翻涌。
军人保家卫国,确属不易,军资是短缺不得。
“徐大人——”
徐文婉转头看向梁英郡,有些不明所已。
“徐大人还记在雁山书院时,周岩寿教授曾对我们说的那番话么?”
徐文婉愣了半晌,才意识到梁英郡在问什么。
为什么还要提雁山书院?
徐文翰跑到雁山书院去,除了跟梁英郡说过话,还上了什么课?
眼见梁英郡的眼睛微眯起来了,表情高深莫测,徐文婉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不对!
他想诈我!
没错……梁英郡起疑心了么?
徐文婉微笑道:“我慕雁山书院之名,何曾有幸听过周岩寿教授教导。”
梁英郡笑道:“那估计是我记错了。”
然后他望着校场之上,不再言语。
徐文婉松了一口气。
梁英郡既然起了疑心,那就要离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梁英郡面无情情,可心中却一片混乱。
这个徐县令真的是徐文翰么?
如果是徐文翰,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周岩寿是谁?
因为周岩寿是这一次京中会试的主考官啊!
根本就不是什么雁山书院的教授。
如果说,三年之前,在梅溪书院有才子之名的徐文翰忘记了在雁山书院对他说的那番话,或许情有可原。
可这是会试啊,对于一个学子来说,能进阶到会试、殿试那是终生难忘的经历。
虽然中第之人,说起来都是天子门生。
可哪一年的进士与主考官之间,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因为在主考官的心里,这些进士出身的学子都是自己的门生。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徐文翰竟然连自己的主考官是谁都忘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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