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赫连王子出身塞外,想来不懂江南婉约,只将这些当作靡靡之音,实在是井底之蛙。”湛然勾唇一笑,声音透着寒气地反击了赫连昊德一句,随即大手一挥,请众人落座,一改方才生冷的音色温润和煦地开口,“各位请坐。”
“赫连王子似乎忘了,此次吃了败仗的,可不是大夏的军队。”简珏在湛然话落后缓缓开口,只见他坐在船窗边,一手撑在窗栏上,目光望向船窗外的河面,一手则轻端起一盏茶低头啜饮了一口,面带冷笑地扫了不断挑事的赫连昊德一眼,微含浅笑的眸子中射出的却是如箭雨般的冷芒。
闻言,赫连昊德一时住了口,只是连着被大夏两名深受平治帝打压掣肘的藩王府郡王奚落,赫连昊德脸上的神色却十分不好看,阴鸷的视线冷冷地扫了湛然简珏一眼,继而快速地转向坐在另一侧的女眷。
却发现,在一群千金小姐中,玉轻尘的容颜的确是最为出众的,难怪引得简珏神魂颠倒。只不过,玉轻尘脸上眉间的神色太冷,让赫连昊德对这样的女子提不起劲来。草原儿女,最是热情奔放,一如自己的这位王妹,喜欢什么便会自己去争取,像玉轻尘这样心思深沉、情思冷却的女子,实在是没有什么乐趣。
只是,如今简珏满心满眼装的尽是玉轻尘,对于赫连塔娜竟连一个正眼也没有,这让赫连昊德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下暗叫不好。他们匈奴这些年苦守漠北,眼看着中原的富饶却一步也靠近不了,便是因为大夏有一个简王府,只要有简王府在,匈奴就算再花上几百年的时间筹谋只怕最终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若能与简王府联姻,一切便会变得不同,加之平治帝与简珏的打压压制,匈奴再从中挑拨里间,挥师中原定不再是梦想。
心思翻转,赫连昊德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转换了一个让众人感兴趣的事情说道:“尧郡王对玉小姐真是用心良苦,竟准备了如此别致的画舫,当日传出尧郡王为了玉小姐请旨赐婚一事,看来尧郡王与玉小姐的好日子近了。只是不知贵国皇帝什么时候下旨,我们兄妹也可前去喝喜酒。”
此言一出,画舫内气氛骤然一降,众人心思各异地扫向简珏、湛然与玉轻尘。
却发现,湛然面含浅笑端坐主人家的位置,听完赫连昊德的话后微侧头看向玉轻尘,目色中含着几分真心,对赫连昊德却只是客套地敷衍,“赫连王子客气了。”
闻言,简珏勾唇一笑,始终看向船外景色的黑眸中一片冰棱雪芒,嘴边笑意亦是泛着前所未有的寒意,左手轻轻摇晃着端着的茶盏,既没有让茶水发出声响亦没有溅出半点茶水,力道控制地恰恰好,看似漫不经心的举止却透着他对此事的不耐烦与厌恶。
玉轻尘只是面色平淡地端坐席间,只是在赫连昊德故意拿此事说项时,半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耐,十分厌恶他人插手此事。
尉迟锋沉静的眸子一扫船舱内所有人的表情,将这些人的心思快速地揣摩了一番,视线最后落在不言不语的简珏身上。
“哈哈哈。”忽而,安静的船舱内响起一道爽朗的大笑,众人循声看去,之间尉迟锋一面轻拨着手中的碗盖、一面摇头肆意大笑,只是那双黑眸中露出的神色却极为不屑,似是在嘲笑赫连昊德的多管闲事、又仿若是在讥讽湛然的痴人说梦。
看到尉迟锋如今的举止表现,想起尉迟锋是简珏最为信任的人,船舱内的人几乎又变了变脸色,尉迟锋当着两位皇子与湛然的面竟也这般放肆,岂不就是简珏暗中的授意?
赫连昊德早已对尉迟锋这位砍杀无数匈奴将士的大夏将军恨之入骨,此时见尉迟锋仗着简珏撑腰如此嚣张,随即跟着冷笑一声,冷声反问道:“尉迟将军这是何意?难道本王子说错了?”
尉迟锋却不急着回复赫连昊德,笑累了便仰头喝了一口茶,待茶水滑入腹中,这才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开口,“赫连王子难道没有说错?既然皇上尚未下旨,便说明此事做不得数,赫连王子却公然将此事说出,不但破坏了玉小姐与尧郡王的声誉,更有破坏两府之间关系的嫌疑。咱们大夏的女儿比不得匈奴,女子名誉素来重要,岂能让人平白地嚼舌根?”
尉迟锋在外素来沉默寡言,但若是被他捉到把柄,他便不会心慈手软放过时机,此时他一双含着杀气的眼似笑非笑地看向赫连昊德,偏偏周身散发出一股浩然正气,让人不由得偏向于他。
赫连昊德岂会看不出尉迟锋眼底的警告威胁,垂放在膝上的双手不禁微微握紧,心底恨透了多嘴多舌的尉迟锋,更恨五年前为何没有一举将尉迟锋的头颅砍下来,否则岂有他在此嚣张狂妄的时候?
联想到五年前的那场埋伏,赫连昊德一时心痛无比,如此好的机会竟也让狡猾的尉迟锋逃了出去,若是一举砍杀了简珏最重要的左右手,只怕匈奴早已挥师大夏,攻进大夏皇宫,坐享这片富饶疆土的一切。
扼腕,此事赫连昊德心底是无尽的扼腕,而迎向尉迟锋的目光中却浮现出更多的杀意,二人之间的较量不必言语便隐隐现于众人眼前。
‘噹噹噹’正在这时,河面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击鼓声,将原本的丝竹之声尽数压下,只留这阵击鼓声徘徊在河面上空。
尉迟锋忽而收起眼底的警告威胁,转而对赫连昊德勾唇一笑,笑意不达眼底露出一抹不屑,继而转目看向船舱外,注意力被外面那阵节奏感极强的击鼓声吸引。
赫连昊德气结,正要开口反驳尉迟锋,却发现船舱内众人的心思早已被外面那阵击鼓声吸引,再也无人关注于他,一时心底气愤,却也跟着抬眸看向船外。
一艘只挂着灯笼的画舫在此时划入众人的眼帘,只见画舫宽阔的船头上坐着几名吹拉弹唱的少女,一人抚琴、一人半抱琵琶、一人吹箫、一人击鼓,少女们姿色秀丽,均是安静地弹奏着手中的乐器。
待音乐急转而下进入一段高潮时,几名赤膊大汉抬着一只巨大的钟鼓从船舱内走了出来,鼓面上则坐着一名身穿舞衣的蒙面女子。
几名大汉将钟鼓抬放在船头,随即快速地退回船尾,而原本坐在鼓面上的女子却在乐声停止的一霎那缓缓站了起来,赤脚在鼓面上跳起舞来。
一声声脚尖踩踏在鼓面上发出的乐声渐渐落入众人的耳中,女子一身雪白舞衣,旋舞之时,身如飘雪飞如,让四周画舫内的看客舍不得眨眼,生怕错过这场别开生面的舞蹈。
而随着舞女的翩翩起舞,众人越发好奇此女的长相,许多原本坐在船舱内的公子少爷已是争相来到甲板上,伸长了脖子想透过舞女脸上的轻纱看清此女的容貌。奈何那层面纱始终牢牢地覆在舞女的面容上,让这些想窥视真容的少爷公子不禁有些失望,却依旧聚集在甲板欣赏着不同于大夏歌舞的舞蹈。
赫连塔娜听到这阵熟悉的旋律,又见那舞女翩翩起舞的模样,倨傲的眼中顿时浮上错愕的神色,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竟将茶盏中的茶水洒在了脚边。充满怒意的眸子直直地瞪着另一艘画舫上的舞女,赫连塔娜心底怒不可赦,丢下手中的茶盏就要起身,却被赫连昊德的目光制止。
与此同时,湛然与简珏却是相同地沉了下目光,湛然目色负责地看了简珏一眼,心中揣测这一场别开生面的舞蹈是否是简珏的有意安排。
简珏却是定定地看了舞女一眼,平静的目光继而扫向身旁的尉迟锋,却见尉迟锋果真被这场舞蹈吸引,此时竟看得津津有味。注意到尉迟锋目不转睛的表情,简珏微一挑眉,黑眸神色微闪,却又在下一刻隐下了所有的心思。
“想不到大夏竟也有人将胡旋舞跳得如此出神入化。尧郡王,不如请那位姑娘上船一叙。”皇甫少司常年在外历练,见识自然不同一般,只是一眼已认出此女所跳的是塞外名舞胡旋舞。
胡旋舞难跳,且需要童子功,加以日以夜继的不断练习,方能跳得动作轻盈却又能够急速旋转,且看此女的胡旋舞,显然不是一日之功,倒是引起了皇甫少司的好奇之心。
只是,皇甫少司的邀请,却让赫连塔娜彻底黑了脸色,一张原本明媚娇艳的俏脸此刻阴沉着,却是耐着性子等湛然将人请上船,她倒要看看,是个长得什么样的贱人。
湛然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对身旁的湛青点了点头,将袖中湛王府的腰牌递给湛青,让他前去请人。
湛青得命,忙恭敬地接过腰牌躬身离去,命人放下小船前去舞女的画舫,只一盏茶的时间便将人请进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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