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人如其名

　　独孤泓一眼就看穿了她未尽之意。

　　道：“本朝亦有山匪流寇，有作奸犯科之人，安分守己的士农工商却不能与之并论。”

　　朱辞镜不由道：“别处我不知道，单我近日在京城的所见所闻，偶尔听会馆茶楼里有人高谈阔论的，但凡提及边患，对那些异族番邦多是鄙夷不屑之词，或者是恨之入骨，说他们不开化，嗜杀成性，天生淫贱，兄妹通婚乱了伦常等等，客观的评价可不多，正面评价更是没有。我看那些谈论的人总算有些文墨底子的，或者有些见识的，对外邦人还是如此，就更别说其他百姓了。能像三少爷这样把匪类和民众分开来看，似乎是很难得。不知朝堂上为官的人对外邦怎么看？像贵府一般的底蕴大族呢？”

　　独孤泓道：“皇上英姿勃发，登基之初就在祖宗跟前立誓要荡平四寇。”

　　答非所问，可也把问题说清楚了。

　　整个朝廷乃至天下自然是跟着首脑转，皇帝什么态度，底下自然什么态度。也无怪乎朱辞镜在街上听到的都是那种言论。

　　如此氛围里怎么可能有倭人在京城地价昂贵的地段开高档茶舍？而且独孤家是抗倭主力，当少爷的跑到倭人茶舍里待客岂非有通敌之嫌？

　　朱辞镜顿悟独孤泓让她猜茶舍的东家别有深意。

　　就更加正襟危坐了。

　　独孤泓好像能看穿她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立刻道：“此间东家是谁，外间几乎无人知晓，都道是南方来的巨贾。”

　　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像阳光下的寒潭，静而幽深，有莫测的危险潜藏。朱辞镜觉得他的字取得真好，字寒池，真是人如其名。他把话挑明，她自知不能像对吕倾一样装傻，便径直问：“三少爷告诉我这个的意思是？”半开玩笑地说，“以前常听一句话，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我刚过完生日，还想好好活着呢。”

　　独孤泓唇角牵了牵，隐现半分笑意。

　　如同看见白茫茫大地雪化云开，朱辞镜顿觉气氛一松。

　　索性多说了几句敏感的：“看杂书野史的时候，看到过写书人批评有的边将养虎为患，为了避免朝廷削兵权减粮饷，明明能荡平外患却偏不尽全力，总要给敌人留一线生机，敌人不绝，他就有挺立在边境的资本和理由，今年打一仗，明年再打一仗，反正小打小闹也不伤筋动骨，不过是不断提醒朝廷他戳在那里还有用，更甚者甚至和外敌联合，彼此沟通消息共同求存。”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到独孤泓嘴角笑意不减，依然芝兰玉树似的，间或拿起小盏品一口清茶。他越是这样，朱辞镜越是摸不清底细。

　　见他依旧没反应，就半摊牌半无赖地说：“我提这个没有影射贵府的意思，只是人一害怕起来难免胡思乱想，三少爷告诉我这么一桩对我毫无用处偏又隐秘的事，真让我如坐针毡，忐忑不安。今天都年根儿上了，眼看就要辞旧迎新，您把我叫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什么呢，总不会是猜谜玩，猜完了店东猜伙计？楼下那些侍女人数不少，大约够猜着玩一阵子，一口气猜到正月十五去，正好连上猜灯谜。”

　　独孤泓笑起来。

　　这次是放声而笑，眼角眉梢全都飞扬起来，把朱辞镜吓了一跳。

　　她可没想到冷冰冰的贵族少爷还能这样。

　　可也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很好看。

　　他的五官原本就十分出色，肤色又好，但绝不是偏柔和的那种，棱角明显，又不太过硬朗，恰到好处。朗声而笑的时候像是雨后拨开乌云的璀璨的日光，举手投足又很自然地不失清贵。

　　大约穿着最简陋的粗布衣裳，他也能让贵气浑然天成吧。

　　“没想到朱二小姐这么有意思。”他说。

　　朱辞镜被他笑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说话方式。

　　辛亏他止了笑之后温润道一声“失礼”，保持了贵公子的风度。朱辞镜回一句，“我也没想到。”

　　独孤泓道：“既然朱二小姐坦率，我也直言。方才看你对此处坐卧方式司空见惯的模样，坐姿又规整，才让你猜店东是谁。”

　　朱辞镜恍然。原来人家是对她的来历产生了怀疑。

　　“三少爷一定知道我的过往。”她觉得他一定暗中查过她。

　　果然独孤泓不语算是默认。

　　她的过往，不，应该说是真正朱二小姐的过往清清白白，一定查不出什么特别的了。长居北方养在闺中的女孩对倭人的摆设司空见惯，难怪他疑心。

　　朱辞镜问：“倭人崇尚武士精神是么？倭刀是这个形状吗？”她用手指沾了茶水画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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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好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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