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年礼

　　话说朱氏不但病好了，脾气也好了，而且变得和婆婆袁太太一样开始信佛，吃斋念经每日不辍。

　　袁太太向来菩萨也拜天官也拜，佛道全信，其他神灵但凡听说灵验也都要试着拜一拜，但朱氏却是只信佛，只拜观音，早中晚每天三次按时按点从不间断。每隔十天开一次荤，其他日子全都食素，连过年都没破例，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春暖花开。

　　后来才有仆人想起来，似乎是从邻家朱二小姐见过二少奶奶一面后，少奶奶才如此做派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

　　自从朱辞镜那天从袁家回来，就开始一心一意准备应对衙门里的官司了。

　　吕顾自在街上被亲妈带走之后一次也没露过面，听赵一彪偷偷回府打听的消息说，五少爷是被拘在了家里。他不来，朱辞镜也乐得清静，倒是老四吕倾派长随来过几次表示要继续听课，朱辞镜就言简意赅地把要点陈述给那位长随，至于长随能不能有效转达就不关她的事了。

　　谁料官司却拖着迟迟不能审理。

　　先是去田庄里寻找佃农的官差回来说，那佃农倒是没有死伤在山贼刀下，当时看情形不对就偷偷一个人回家去了，回家之后又怕主家找来，带着妻儿连夜离开了庄子不知所踪，要不是邻居半夜起来喂牲口，全庄人没一个知道他已经逃了。

　　然后宋知府就继续派官差出去搜寻这佃农，因为说他是重要的第三方人证，能直接证明王嬷嬷有没有陷害两位小姐。

　　但这搜寻，岂是一天两天就能有结果的。

　　一拖延，就拖到了腊月底。

　　衙门要挂印封衙过年放假了，再开衙要等正月十五之后。

　　又去山谷里寻找母亲未果的曹安灰败着脸回来，听说这个消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分明是故意拖延！”他起初还觉得二小姐状告乔国公府莽撞，后来官司真打起来，也就跟着同仇敌忾，虽知胜诉多半不可能，但也存着那么点侥幸的希望，自然是盼着娘亲的仇能在公理上有个说法。听说官府如此，怎能不恨。

　　朱辞镜说：“就算是故意拖延，咱们也挑不出错去，难不成再去把宋知府告了？”这就是官府的惯例做法，当官的要想磋磨平头百姓，自有百种千种冠冕堂皇的说辞。

　　“既如此，咱们就先过年。天大的事情年后再说。”朱辞镜想得开，鼓动宅子上下高高兴兴置办起年货来。

　　还把医馆里的伤号们全都接了回来。

　　除了挨过针刑的春桃，其他人伤势都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在医馆住着也是调养为主。一下子全都回来，小小的宅院就顿时热闹起来。朱辞镜做主给医馆送了一份厚重的年礼，特别给主治几人的那位老大夫家里送了整头的猪羊，把家里积蓄去了不少。

　　做姐姐的朱临妆虽觉得理当如此，但也为日后的生计犯愁。

　　朱辞镜说：“放心，包在我身上。”

　　朱临妆斥她，“你可别又做出什么事来，让我省省心吧！就眼前这年礼，邻里好说，应个景就罢了。给医馆的也好说，破费到底有限。可吕家和独孤家几位公子的怎么算？我们现在花的银子还是吕四爷送的，难道拿他的银子再给他买年礼？我们现住的房子是独孤少爷的，下人的工钱都半分没掏过，又该怎么给他送呢。”

　　朱辞镜道：“这就好办了。这世上恐怕再没别人比他们几个更知道我家穷，所以送礼不在贵重了，在心意。他们高门大户，就是送全套的猪牛羊过去人家也看不上，送点别致新巧的罢了。”

　　“还全套猪牛羊？你当是拜祖宗备三牲呢！”自从有了官司之后，朱临妆就养成了和妹妹说话先训一句的习惯，训完了倒也同意，“……说起别致新巧，听说东大街碎香居新来了一批南货，我这就去看看。”又懊恼，“那批货半月前就到了，早先没想起这茬，也不知现在还被人挑剩多少。”

　　朱辞镜忙拦住：“那铺子专卖贵东西，咱们的银子想要好货肯定不够，再说便有好东西能好到哪去，吕家独孤家什么珍惜玩物没有，你费劲挑了送了，兴许人家只肯拿去赏丫鬟。”

　　“那？”

　　“那就看我的。”

　　朱辞镜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除了吃喝如厕一刻没歇息，三天后顶着一头乱发走出房门，精神却极饱满，眼睛里连血丝都没有，神采奕奕地说：“年礼备好了。琴棋书画四角俱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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