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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可不大客气，也唐突，不像是一个恭顺温良的少奶奶该和客人说的话。

　　朱辞镜看了看门边侍立的两个袁家丫鬟，笑了笑，没说话。是那种大度的不和人计较的笑容。

　　平氏也抬眼瞭了一下隶属于婆婆袁太太的丫鬟，脸上保持着得体的温和，声音很低地倾身对朱辞镜道：“别怪我多嘴，闺阁女孩儿，操心旁人家妇人生不生育的事，与名声无益。”

　　听不见她声音的人，看她的姿势和态度，会以为她在和朱辞镜说女人间的亲密悄悄话。

　　朱辞镜被激起了好奇心。

　　她认真看住平氏。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贤惠的妇人说出这种话呢？她和袁太太不过是闲聊，并没有真正介入到袁家的家事中去，就算旁敲侧击打听过两个儿媳妇都不怀子的缘故，也并没有越过邻居的交往底线，平氏即便听说了什么，何至于和不相熟的客人这般作势？

　　平氏把朱辞镜的愕然看在眼里，微笑着若有所指地说：“家里的中馈由我主持，婆婆年纪大了，你若有困难可直接来找我，不必劳烦他老人家。”

　　这是拐着弯告诫，讨好她婆婆没有用，别惹她才是关键。

　　是把朱辞镜当成想要攀上官宦的平民女儿了。

　　朱辞镜笑着摇头：“大少奶奶这话说得亲近，光听音儿的话得好好感谢您的热情。但配上您的眼神，感谢的话我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后背发凉。差点我就以为自己和您有什么深仇大恨。”

　　虽是玩笑，但平氏那眼神真阴凉得紧。

　　她言语直白，倒让平氏愣了愣，正打算接着说点什么，袁太太从厨房回来了。自然谈话也就无法再继续。

　　平氏留在婆婆跟前不肯走，每当话题往拜佛和子嗣上偏时，她就不露痕迹地把话头岔开，不给朱辞镜和袁太太深谈的机会。朱辞镜很纳闷，努力回忆自己和袁太太以前的谈话，感觉也没说过得罪平氏的话，怎么惹了她这样的反应呢？

　　这女人一定有问题。

　　并且一定和袁家无后的事情有关。

　　朱辞镜原本只是试一试的心态，想帮着袁太太解决心事，现在却被平氏激起了好胜之心，非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可了。

　　幸好中途袁家大少爷，平氏的丈夫从外回来了，平氏只好先去伺候丈夫洗面更衣，不大情愿地离开了。朱辞镜趁机和袁太太告辞：“那我改日再来拜访您……对了，前日听说二少奶奶身体抱恙，我回去做了一个平安符，想送给二少奶奶祝她早日康复，不知能否当面给她？”

　　袁太太很感谢，“……只是她病着，怕过了病气给你。”

　　“不碍的。那么您且坐，我看过二少奶奶就不来和您告辞了。”

　　朱辞镜就由袁太太的贴身丫鬟陪着，见到了二少奶奶朱氏。可喜是同姓，平添几分亲切感。

　　朱氏是个芳华正茂的少妇，才不过十八岁，相貌普通但性子有几分像婆婆，没有城府，说话也不拐弯抹角。朱辞镜见到她时她脸上有几分不快之色，似乎是不耐烦陌生人打扰，言语也有点敷衍，见朱辞镜拿出平安符也只是客套地道了谢，并不十分诚心。

　　朱辞镜试探着聊起平氏，说方才多得大少奶奶相陪，现在又来叨扰二少奶奶云云。朱氏勉强一笑：“我待客不如她太多，病中也没什么精神，怠慢你了。”语气有几分嘲讽。

　　朱辞镜道：“不敢。其实我倒觉得和你说话更轻松，我家姐姐年纪和你差不多。大少奶奶太端庄娴淑了，不敢和她深谈。”

　　朱氏脸色稍缓，主动说起来：“这就是你女孩子家的见识了。我和她在一块的时候，外人见了都要夸她，称赞她是个出类拔萃的，德容言工样样都好。”

　　“四德俱全就是好吗？”朱辞镜摇头道，“抛开大少奶奶不说，我私下里不大同意世人评价女子的标准。容貌好女工好就不提了，德行怎么才算好呢，谈吐又如何才算合规矩呢？我觉得人关键是要心善，否则再表面功夫做得好也不过是哄人的幌子。只要一个女子心肠好，便是四德上差一些，性情脾气不完美，都无关紧要。”

　　朱氏哈哈地笑，“你这是歪理，要被长辈骂的！”

　　不再敷衍，反而兴致勃勃和朱辞镜议论起歪理来。

　　没一会就一副宾主相谈甚欢的局面。

　　朱辞镜带的丫鬟是宅子原有的鹦哥，很规矩很听话。此时却不由多看了朱辞镜两眼，显然对朱辞镜投其所好的谈话本事大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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