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升堂就升堂

　　帝国的京城叫做顺京府，管辖京都和周边八县，知府是和天下十五行省布政使同等的官衔，每天不说日理万机也是公务缠身。因为新帝登基不过两年，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的时候，大刀阔斧改革各种制度，顺京府就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当主官的自然不敢怠慢。

　　有人递状纸，师爷一看受不了，连忙直接递到了知府宋柯面前。

　　宋知府一看也头大如斗。

　　“递状子的人呢？”

　　“在外头候着。”

　　“速速请进来！”

　　“大人……他要求升堂问案。”

　　“……”

　　宋知府脸色变得很难看。涉及贵人家务事，他们当官的自然是能不沾就不沾，迫不得己沾上了也得想方设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切都看贵人意思行事。宋知府坐在这个官位上才不过一年，肯定是不想惹这种官司，弄不好一个不慎，整年的兢兢业业就化为乌有了，惹了上面的人，人家才不管你是不是勤政爱民。

　　所以把当事人叫到跟前私下里问一问，揣摩一下上头的意思，见机行事最好。

　　可对方要求升堂，一点也不按套路行事……过了明路，他不是被架在火上烤了？他才不想！

　　“来递状子的是什么人呐？”问明白了再说。

　　“回大人，是南街的讼师一笔刘。”

　　那是个专给泼皮无赖写状子的贱人啊，有钱就是爹，毫无节操，有辱斯文！宋知府暗暗骂了一句。

　　“原告呢？”

　　“原告不在……大人，这原告是闺阁小姐。”师爷提醒。

　　闺阁小姐，还是国公府的表姑娘，当然不可能抛头露面地跑到公堂上来了。

　　宋知府沉吟不语。这事儿该怎么办？按规矩赶快给乔国公府递话才是正理。但是这乔国公府的表小姐……他也有一些听闻，牵连在京郊那场事里，听说还认了吕家的公子当义兄，也算有后台。是不是背后还有吕家牵扯？要不要给吕家也递个消息呢？

　　正考量着，就听外头一阵乱哄哄。

　　有人要闯进来。

　　师爷立刻跑出去呵斥，可没一会就黑着脸跑回来了，“大人……那乔国公府的表小姐要闯内堂！”

　　“不是说原告不在吗？”

　　宋知府匆匆迎出去。

　　师爷一肚子苦水，谁知道那表小姐能女扮男装跟在讼师身边啊，他还以为是一笔刘的帮手呢！

　　宋知府一出去就看见了吵着要见主官的人。衙役们投鼠忌器不敢深拦，彼此正在缠磨。闯堂的是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簇拥着两人，为首的是个一身布衣贼眉鼠眼的文人，想来就是那一笔刘，身旁是位个子不高眉清目秀的少年，看着可……真漂亮。

　　师爷悄声提醒，“那就是韩家的表小姐。”

　　宋知府赶紧收回目光，摆出官威又不失和气地问，“怎么回事？”

　　“宋大人！我们要告状，您底下的胥吏拦着不让，状子递进半天连堂都不升，是不是里头有什么猫腻？敢是告的人位高权重，小吏们都吓怕了正琢磨要压下案子？我们不闹一闹，恐怕您还被蒙在鼓里呢，被他们带累了您清正严明的好名声！”

　　朱辞镜叫住护卫，越众上前，义正词严和宋知府告状。

　　宋知府只好顺驴下坡，“什么状子？”

　　师爷一看老爷作势了，忙跟着扮坏人，简略说了一下案情，“……看您正在安排明年春天放种农耕的事，就没把状子给您看，想着等您忙完了再……”

　　“糊涂！人命关天的大事，怎能等着！”

　　“是，是我糊涂了。”

　　朱辞镜一脸正气等他们做完戏，问：“大人，要升堂吗？”

　　讼师一笔刘说：“要不……小民去外头击鼓，从递状子开始把过场走一遍？免得大人为难。”

　　师爷怒骂：“胡闹！那鼓是谁都能击的吗？本朝律例，天大冤情才能击鼓，若击鼓先挨二十大板再问话，你要挨板子？”还嫌不够乱吗。

　　一笔刘缩缩脑袋，“这不是怕大老爷难做嘛，毕竟涉及了国公爷，大老爷要是秉公处置以后万一被找麻烦……我去敲个鼓，大人也好对外说是有人击鼓不得不升堂……”

　　宋知府想立刻就把这斯文败类按地上打二十大板。

　　分明是话里话外挤兑他。逼迫他。威胁他。

　　这要是换了别人，哪容其如此嚣张，早就赶出去了……不，若是换了别人根本闯不进这里来。

　　看了看一脸期待望着他的表小姐……宋知府咬牙，升堂就升堂，把几方都通个气让他们自己扯皮去！反正他谁也得罪不起。

　　大堂就这么升了起来。

　　同时，几个皂隶也飞快从后门溜出了府衙，分别向不同的方向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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