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前头怎么回事

　　“大小姐，二小姐，都收拾好了，请登车吧。”

　　一连几日天晴雪化，这日早晨，朱家姐妹终于重新踏上进京的路。

　　客栈门庭狭窄，车辆进不来，朱辞镜和姐姐需要穿过杂院到大门口去登车。早有国公府的仆人吩咐杂院住客回避，看看无闲杂人等了，才让表姑娘出来。

　　朱辞镜却在杂院中间停住了脚步。

　　国公府一个婆子立刻过来催促，“二表姑娘，这里可不能停，小心别人看了去。”

　　朱辞镜朝她一笑：“不能做的事多了，你们王嬷嬷这几日没少做呀。”调侃的语气，清冷目光却让那婆子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住了嘴。

　　朱辞镜因听说当日两个辨字的举子还没走，向曹赵氏问清客房，走到人家屋前隔窗说话：“多谢二位仗义相助，才保住我们姐妹闺阁清誉。本想重重酬谢，可一来怕玷污了你们义举，二来又怕刁奴说闲话反给你们添麻烦，思来想去，只能问清二位籍贯姓名，来日寻机再报恩了。不知两位可否告知？”

　　其实曹安早暗中打听过他们来历，此举不过是对人家有个交待。

　　虽说没有他们王嬷嬷也讨不得好，可人家毕竟热心帮忙过，这世间趋利避害者多，两肋插刀者少，不能让热心人寒了心。

　　就听客房里头有低语声，似在争执什么。片刻后一个男子扬声和朱辞镜搭了话，说出两人身份来历，并有不需要报答的客套话云云。朱辞镜正式谢过对方，祝对方金榜题名，然后告辞离开。

　　曹赵氏低声道：“刚才说话的不是认字那位，是不愿沾事的那个。”言语间有些鄙夷。当初不想帮忙，现在听说要报恩了反上来自报家门，仿佛同伴的功劳全是他的。

　　朱辞镜耳力不错，已听见了里头只言片语，知道是认字那人不愿报家门要答谢，另一人相劝，劝不听就主动出声。

　　当下笑笑，“他们既是同伴，当然有福同享，有难还要一起倒霉呢。”前世经的事多，她倒不觉得那人有什么错。寻常的世道人情罢了。

　　须臾登了车，姐妹俩带着垂珠漱玉挤在一起，曹赵氏带三春和妇人们挤在另一辆大而简陋的车里，国公府来人自有三辆车装着，护卫们前后簇拥，一行浩浩荡荡沿着山野土路往京城去。

　　那金明理和所带佃农则被塞在他们自家的小车里，由护卫看着，跟在后头一同进京。纠纷未有结果，他还得去国公府受审呢。

　　马车并不舒服，铺了几层厚毯子垫子也难挡颠簸，朱辞镜坐了没一会就开始怀念前世的交通工具，直皱眉头。姐姐朱临妆趁势让队伍把速度放慢再放慢，大有把两日路程拖延到三日四日的势头，最后惹得近期不再到她们眼前晃的王嬷嬷都亲自来劝说了。

　　自然是被朱临妆义正词严骂了回去。

　　漱玉为给大小姐顺气，提起来要听故事，请辞镜接着讲。这几日红楼刚讲到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只因最近要盯着王嬷嬷动作，大家没太多时间凑一起闲话。辞镜说：“春樱几个不在跟前，改日人齐了再讲，不如现在教你们唱里头的诗词？”

　　“不是书吗，还有曲子？”朱临妆一时顾不得和王嬷嬷生气了。

　　辞镜只好又撒谎，“书里偶尔有给词配了曲谱。”

　　临妆推开一道窗缝看看车外，告诫，“唱着玩可以，但别高声，让人听了笑话。”

　　于是接下来半个时辰，朱辞镜都在和丫鬟唱歌解闷。唱的自然是87版电视剧各种主题曲插曲。

　　正唱的高兴呢，忽然就听前头一阵乱喊，还有急促的马蹄声，好像起了什么乱子。车子猛然颠簸一下，只听车夫高声吆喝马匹停下，又晃了几晃，才停稳。跟车的朝内禀：“表姑娘别怕，前头路堵了，过一会让开路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远远的，分明听见前方人声尖叫，关键是还有惨叫。

　　朱临妆被颠得撞了头，赶紧张开手抵住车壁，让辞镜抓住她别松手，两个丫鬟也赶紧护住主人。朱辞镜却分明听见那边惨叫声里还夹着铁器碰撞，哪有堵路那么简单？

　　“家丁呢？护卫呢？”她扬声朝外喊。

　　跟车的仆人说：“马上就来！”

　　但过了片刻没听见护卫过来的动静，倒是马车又晃了几下，似乎是拉车的马不受控制。“怎么回事！”朱辞镜再问。

　　却没人回答了。

　　跟车夫搭话，那车夫却只顾吆喝着控马，哪里说得清楚。

　　朱临妆脸色紧张，“光天化日，总不该是山贼拦路……”

　　朱辞镜掀开帘子，一把推开了车窗半边，刚要探头就被马蹄子扬起的尘土迷了眼睛。“咳……咳……”她呛了两下才缓过来，胡乱用帕子扫了扫烟尘，眯着眼努力朝外看。

　　却看不见什么。

　　这是条山路，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枯木丛生的山沟，不知深浅，马车正好贴着山根停下，被前方拐弯的凸出石壁挡了视线。车夫还在拼命拉缰绳，控制躁动不安的马匹。

　　再往后看看，其他车子都停下来了，蜿蜒山路上依稀还有不认识的客商车马。国公府跟车的家仆们却乱糟糟的没个章程，也没人来护她们的车。

　　正好曹赵氏跌跌撞撞从后头赶上来，一见朱辞镜立刻问：“大小姐二小姐没事吧？我让人叫曹安去了，马上就来！”曹安在后面跟着押金明理的马车，是为防止王嬷嬷捣鬼，不然给辞镜姐妹赶车的本该是他。

　　“前头怎么回事？”

　　朱辞镜刚问了一句，眼角余光就见什么东西飞过来，未等她反应已经狠狠撞到车上，正好砸中车夫。

　　“啊！啊——”车夫惊恐地抱着怀中物件，愣一下，然后就疯了似的爬下车，连滚带爬往后退，要不是曹赵氏眼疾手快拽住，他险些惊退到山沟摔下去。

　　朱辞镜清晰看到被车夫甩出怀的物件，血淋淋，是个人头。

　　骨碌碌滚在马蹄下。

　　拉车的马更加受了惊，前蹄扬起后蹄乱踩，咴咴嘶鸣两声就要狂奔。

　　“快下车！”朱辞镜顾不得看见人头的惊骇，赶紧一脚踢开车门，拽着离她最近的漱玉就往下滚，然后又去拽姐姐和垂珠。

　　垂珠是个稳重的，紧跟在辞镜后面跳下车，站住脚立刻帮辞镜去拽朱临妆。可马儿在这时已经跑起来了，速度快得惊人，幸亏漱玉在后头拉了一把，不然辞镜和垂珠就要被车轮子碾到。

　　“姐姐！”朱辞镜滚在地上，裙子都被车轮撕去半边，可见方才惊险。她却爬起来就追车。

　　一切发生得太快，姐姐刚被拉出半个身子，悬空摔在车门边，那车却被马拉着飞快前进，十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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