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崖白鹿1
孟希逸从街头跑到街尾，差点要套着每个人的耳朵告诉他们他的姐姐有多厉害。孟九枝看着墙上的榜单，在摩肩擦踵的人潮中，得意地、满意地微微笑了出来。
……
第二日，孟九枝被祭司叫了过去。临去祭司帐之前，孟九枝还去看望了一下裴镜。她有点失望，裴镜的身子骨比她想象得要弱，现在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孟九枝将裴镜鬓边的枯萎的桃花拿去，有点不快地离开了。
祭司站在祭司帐门口等她。
孟九枝对她行了一礼，就听祭司慈祥道：“九枝啊，许久没见，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孟九枝知道这是一句客套话，她也客套笑道：“是啊，我昨日演武还拿了榜一。”
祭司慈善地笑了两声，道：“不错，很快你也能和沈庭宴一样入祭司帐了，我等着你来和我们一起共事。”
说着，她下了台阶往前走着。她老人家拿着一根楠木做的拐杖，走路颤颤巍巍，孟九枝跟了上去，搀着她往前走。祭司欣然而受，继续道：“本来想要安排你任巡防的队长的。不过……现在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要你去做。”
“什么事？”
祭司没有直接回答，还安慰她：“你可是咱们祭司帐的特派。”
孟九枝预感不好。
祭司又换了一个话题，“你对卦术算命感兴趣吗？”
孟九枝委婉道：“不太了解。”
祭司看着她，了然地呵呵一笑，“看样子不感兴趣。算命这一类事在咱们的猎人部落会的人少之又少，不过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以后我可以教教你。”
孟九枝礼貌微笑，这时，他们走到了一个帐子外。祭司推门而入，继续道：“不管你对算命感不感兴趣，或者喜不喜欢，我能告诉你，我这次派你出山，都是卦术告诉我的。”
孟九枝捕捉了一个词，重复道：“出山？”她觉得自己在演武会上这么拼命，也告诉了祭司帐里面的人一件事，那便是她要当小队长要入祭司帐。越快越好。她在追沈庭宴的脚步。
现在却不这样安排了？
祭司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道：“这件事办好了，你可以直接入祭司帐。”
山外人间经常有一些摆不平的妖异之事，祭司便会派遣猎人去助援。猎人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许多，能摆平许多普通人做不了的事情。这也叫有多大能力谋多大事了。有的时候，山中的一些物资，也是和普通人换来的。
孟九枝以前下过山，但都是正常的巡防。见过许多人，但只是轻轻一瞥，看看诸人面相外，连交谈都没有过几次，对于那些帝王将相凡人礼俗更没有太多的了解。现在提及，内心倒有些别的感觉。既然能派她出山，也说明了祭司帐对她的认可。
孟九枝好奇了，问：“什么事？”
“青崖白鹿镇天有异象，你去看看。”
孟九枝问：“什么样的异象，可否指个迷津？”
祭司道：“具体如何我不知道，不过，卦象告诉我，是一次大灾，不日就要发生。”
孟九枝闻言，心道：“奇怪，这要是大灾却独独派我去，岂非太看得起我。”
“既然是大灾，必有凶兆。”祭司安慰道，“既有预示，说明还可以阻止。只要阻止了，便不算大灾。预示在青崖白鹿镇，你便去看看，若有危险，或需帮助，我可以再派沈庭宴去助你。”
孟九枝笑道：“看样子我无法拒绝。”
祭司笑而不语。
孟九枝想了一会，最终道：“可以。我想这种事情其他猎人也做过不少，我既然是榜一，自然不会因为年纪轻而退缩。”
祭司看着她，她老人家虽然年迈，但是容光十分奕奕。那黑色的眼珠子亦有神采，不似一般老人浑浊。她看了孟九枝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道：“一切小心。”
孟九枝领事而去。
孟九枝走后，祭司看着桌子上的卦象，久久没有移动目光。关于九枝下山，是她扶乩来的结果，但是再往后，祭司却扶乩不出来了。她有些郁郁，本来在纠结让不让孟九枝去。毕竟天赋卓绝的猎人是部落的珍宝，若是她一去不还，便损失太大了。
但祭司想了许久，最终还是遵从了神谕。
她等不及了啊……
孟希逸本想跟着孟九枝一起出山，但最终被孟九枝回绝了。她道：“你姐姐现在在部落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谁也不敢欺负你，你便好好替咱们看家吧。”
孟希逸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十分委屈道：“凭什么这只臭鸟能跟着你，我却不行？”
黑鸦被孟希逸一指，立刻扑棱起翅膀，躲在了孟九枝身后。
“它能看家吗？我得看着它。”孟九枝语重心长道，“就这样吧，祭司也说了山下危险，等你长大了，咱们姐弟俩一起出门游猎。”
孟九枝心意已决，孟希逸没办法，只能看着孟九枝带着黑鸦策马离去。
路过花鸟涧的时候，孟九枝好心地将裴镜带了出来。她之所以如此爽快地下山，态度堪称积极，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裴镜也得下山。
孟九枝将裴镜抱了出来，他还昏迷不醒。孟九枝咂咂嘴，将人抱上了马。
黑鸦看见了裴镜，确定了他还活着，情不自禁地去拍打他的脸，想要叫醒他。
然而，裴镜一动不动，唯有被山风吹的时候，蹙了蹙眉头。黑鸦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十分哀怜。
就这样，两人一鸟一齐下山，入了红尘。
一直到傍晚，孟九枝才赶到青崖白鹿镇。镇子里张灯结彩，好像要办什么喜事。孟九枝带人和鸟入了镇子，镇子上的人探头都来瞧她。
“这怎么是个姑娘？”“还有个男的呢。”“是大人物吗？”“我哪知道？”“莫管闲事。莫管闲事。”
孟九枝听觉好，将这些人的耳语全都听在了耳朵里。这些人说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孟九枝就觉得很不舒服。然而，她又不能怒骂过去，便蹙起秀眉，打马而过。
说起来，她之前巡防下山，并未与这些人打过交道。要论她和外人打交道这件事，好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十岁？孟九枝这样想着，也不肯定。她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穿过，漫无目的地乱看。她本来想问问这青崖白鹿镇有没有什么异象，现在却是一时无言。
临近傍晚，许多店铺都已经关了门。孟九枝意兴阑珊，忽然眼前一亮，看见一爿小小的书局。
她下山前祭司给了点银钱，孟九枝歪了歪脑袋，忽然翻身下马，在书局外看了一会。
她站在门外并没有进去，书局里只有几个人在书架旁翻阅书籍。书局的小二眼尖，立刻招呼道：“这位姑娘，您想买什么？”
孟九枝指着放在书局最中央的、最亮眼地方的那册书，道：“那个怎么卖？”
她的目光正是被那一本书册吸引的，这本书的包装十分精美，上面绘着漂亮的人物画，端的是浓情缱绻，十分昳丽。
“这个啊，这个是新出的话本，都是小故事编在一起的。”小二看孟九枝有点想买的样子，便舌灿如莲地道：“这书最适合放在案头阅读了，里面的故事感天动地，快意恩仇。姑娘要不要来一册？”
孟九枝听店小二这么一说，便点点头。
“这书是第三册，姑娘若是没有看过前两册，那也多有遗憾。要不要把之前的两册一起捎上？”
孟九枝再次点头。
小二心说这可是个有钱的，便道：“这本书的作者和另一位作者乃是话本双壁，书局出书的时候，特地做了盒装，要不姑娘套个整，这样摆在家里也好看一些。”
孟九枝被说得心中一动，又点了点头。小二没想到顾客这么好说话，喜上眉梢，勤快打包，服务周到。
“五两银子。”
孟九枝这才叫道：“多少？”
她这一叫，整个书局的人的目光齐齐向她看来。孟九枝被看得脸一红，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店小二伸出手，比了个“五”，压低声音道：“五两，姑娘。”
祭司总共给了孟九枝五两银子下山，孟九枝一时间有些为难。若是她付了钱，那她接下来的生活将会无以为继。
小厮见孟九枝瞬间为难起来，非但没有变脸色，反而将殷切关心的脸凑来，问了一句：“姑娘，你怎么了？”
孟九枝向来爽快，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她看见小厮这张脸，心中那股劲又上来了，她把心一横，将钱付清，走了出去。
她抱书上马，又走了一阵，心中别有一番满足。印象里，这些书是挺好看的。
到了晚上，孟九枝不得不找个地方住宿。她看着别人的屋子又不想去叨扰。所幸这座城镇房舍众多，人口却是稀少，孟九枝胡乱找了一间没有人住的屋子，扣了扣门，道：“请问有人吗？”
没有人应声。
真是太好了。
孟九枝道：“如果没有人，那我和我的……朋友暂住一晚。谢谢。”她认真鞠了一躬，便推开柴扉，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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