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崖白鹿2
庭院荒草丛生,黑鸦很合时宜地叫了两声,使得院中景象更显凄清。孟九枝一路走走看看,走进宅屋。屋内十分凌乱,家主人好像是匆匆离开,许多东西跌倒在地,无人扶起。夕阳斜照,一片苍凉。
孟九枝找到了屋内的火烛,她掏出火折子将烛台扶起,点亮内屋,发现此屋虽然久未有人宅居,蛛网尘蒙,但是暂住一晚还是可以的。
屋主人走得匆忙,大物件一件没有带走。孟九枝里外确认此地安全,便去解鞍入住。她先将里屋的床铺清扫了一下,将裴镜放在床上,接着去收拾别的东西。
黑鸦被拴在外屋凳子上,扑棱着翅膀,等着晚饭。
这个时候,裴镜醒了。孟九枝将书抱进屋子的时候,他正徐徐睁眼,余光瞥见一个妙龄少女,黑发白肤,发间缀着闪闪发光的银饰。她正抱着一摞书,丝毫不觉得重,放在了床对面的小案上。
裴镜觉得呼吸困难,咳嗽了一声。
孟九枝回头去看,正与他睁开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你醒了?”孟九枝问道。等了这么多天的人醒了,她内心有点小小的雀跃。
裴镜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目之所及,皆是破旧不堪,唯一所见新一点的,就是案上的那套书册。他一时间不明所以,只能沉默。
孟九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才觉得自己需要说些什么,便道:“姑娘,这是?”他刚一出声,便听见屋外有鸟在扑棱翅膀。从他这角度看不见黑鸦,但是他隐约感觉到,外边好像是自己的鸟。
“嘎……”
快跑……
啊,果然。
是自己的鸟。
裴镜不再看孟九枝,眼帘轻垂。
孟九枝见他神色有异,不明所以。她瞥了一眼黑鸦,也不知道裴镜能与黑鸦通言语。那黑鸦自己心虚,便不敢再做声。
屋内一阵沉默,孟九枝寻思着自己需要说些什么,她曾想过这狼人醒来的诸多情况,但是从未想过会如此猝不及防。
裴镜等了半天,只看这个奇怪少女侧坐在一边,目光炯炯看着他,脑子里好像在想什么,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他不知道黑鸦为何一时缄默,思考半天,觉得需要自己主动说话才能获得更多信息,他先不痛不痒地问一句:“这是姑娘的家吗?”
孟九枝闻言,便摇摇头。
裴镜听不见黑鸦说话,便又道:“那姑娘这是?”
孟九枝想了想,慢吞吞道漏出一点信息来,“就我一个人,没有家。”
裴镜的生活经验显然比她足一些,道:“流浪的孤女?”
孟九枝顺着他的话点头。
裴镜看着书看着孟九枝的发饰,内心狐疑,然而,他不开口,这屋子里俨然就没有任何动静。最终,他又试探道:“你救了我?”
孟九枝再次点头。
裴镜皱眉,道:“怎么救的?”
孟九枝终于有了话,道:“就那么救啊,那么多死人,你咳嗽了一声,我就把你拖出来给你上药给喂你吃一点东西,你就醒了。”
“你不害怕。”
孟九枝心头一哽,道:“……习惯了。”孟九枝下山的时候,发现路边偶尔也有饿殍,便当死人也是常见的。裴镜见她坦荡,不似说谎,也不语。
“为什么救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许多,孟九枝择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理由,笑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
孟九枝想是对方大抵不太喜欢她这样说。不过,她说的是实话。要不是裴镜秀色可餐了一些,她当时可就一刀送他归西了,哪里还这么温柔体贴地照顾他醒来,还救他下山?
方才她不敢多说,是因为自己对这狼人还不甚了解,万一说错了什么可就麻烦了。沈庭宴那做作的一套又被她用了起来。她沉默,一直沉默到底,等着对方憋不住说。
几句话下来,她自然而然了起来,心中也有了主意。看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猎人,便想再观察观察。若是这狼人有什么不妥,她能够轻松送他去见阎王爷。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这般想着,脸上的笑意又真了几分。
黑鸦在外边屏气凝神地听着里屋的对话,内心可是为裴镜捏了一把汗。要知道,此刻的裴镜在孟九枝面前,就是一个连挣扎都不配的猎物。它听了半天,没听出两个人背地里各怀鬼胎的交锋,只听明白了一句,孟九枝救裴镜是因为裴镜有几分姿色。
黑鸦沉默了,旋即又想通了。它心道:“裴镜这小子虽然什么都没有,好歹还在他娘那里继承了美貌,没想现在倒有了几分用处。”这般想着,它觉得孟九枝若是见色起意的话,那想必不会立刻杀他们。它在外面又壮着胆子叫了两声,提醒裴镜,“嘎嘎!!”
猎人!!
“……”
屋内的裴镜还在怀疑孟九枝的身份不是她所说的那样简单,不过,他还没有把孟九枝往猎人的方向上想。黑鸦短短两声叫声,好心的提醒,让裴镜有死过后的感觉。
“你饿了吧。”孟九枝并不知道裴镜能听懂黑鸦的话,她想了想道,“我方才看见小厨房里有柴火和一些干粮。我去给你煮晚饭。”
裴镜正需要冷静,点点头,重新躺下了。他虽没有看她,但是耳朵就时刻关注着孟九枝的动向,听着她脚步声出了屋子,又远远地听她在外边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乒乒乓乓,听得人头皮发麻。
裴镜不太想出声,怕暴露什么。黑鸦被拴在外边,好不容易挣扎着,往屋子里探了探,裴镜努力支起身子,将自己挪动到能看见黑鸦的角度。两个友人此刻隔着门窗相望,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凄怆。
裴镜没有出声,只是疑惑地看着黑鸦。
黑鸦倾诉道:“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这个女人救了你不错,但是不好惹,快点想办法跑吧。
它一通说话,在孟九枝耳朵里就是不停地怪叫,孟九枝从小厨房探出头来,道:“喂,臭鸟,你在干什么?”
黑鸦的怪叫戛然而止。
裴镜看着黑鸦,竟觉得它在颤抖。
孟九枝走了进来,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这一狼一鸟。裴镜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极艰难地开口搭话,道:“你的鸟?”
孟九枝知道这是裴镜的鸟,很明显他此刻在装蒜。她心中一动,福灵心至,便又点头。
黑鸦闻言,如遭雷劈看向裴镜,一只翅膀张开一只翅膀拍了拍胸口,提醒道:“嘎……”
她知道你我相识啊。
裴镜:“……”
他打量了一眼黑鸦,补充道:“还挺肥的。我以前也有一只,比这个瘦些。”
谎话连篇!
孟九枝接道:“哦,是吗可能是伙食太好了吧。肥了也好,吃起来有味儿……”
黑鸦泪流满面。
裴镜看着黑鸦的模样,料想孟九枝不知道他能和黑鸦通言语,便将错就错,不暴露这一点。方才黑鸦让裴镜快跑,裴镜又何尝不知道。只可惜,他如今这身子骨别说跑,走两步都费劲。他只能按兵不动,看看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他应和道:“也是。”
孟九枝又将脑袋缩回去,片刻,她走了回来,手中端着一只饭碗。她将手中的饭碗递给裴镜。
“晚饭。”孟九枝道。
裴镜皱眉,看着饭碗里颜色诡异的糊糊,鼻尖若有若无地有些难闻的糊味。许久,他问道:“你不会做饭?”
那黑鸦怎么能吃得这么肥?!
孟九枝看着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点不想承认那个事实,便道:“会?好吧,也许不会?”
裴镜幽幽看着她。
孟九枝道:“会吧。你看这不是也能吃吗?”说着,转身将碗推给黑鸦,道:“喏,给我吃了。”
这话说得轻松,但是黑鸦听着俨然是,“要是吃不完,下次碗里的就是你自己了。”黑鸦瞥了瞥孟九枝碗里的饭菜,一瞬间觉得自己非常想念孟希逸。
孟九枝站在二人之间,见黑鸦不动,便抬起手,十指交叉互相盘弄了一下。她这一动,虽然不似别人打架前咯咯作响十分有气势,但是在黑鸦看来,这其中威胁比开打前还危险百倍。它头也没回,立刻做出自己很喜欢吃的模样,努力地吃了起来。
裴镜看孟九枝弄手,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那一抹玉色刚入眼,他的注意力就被孟九枝手上的纱布吸引了。
之前由于房内光线昏沉,孟九枝侧坐一边,他也没有注意到她手上的纱布,现在她将手举在了自己的面前,裴镜才注意到。
裴镜看着这浮夸的纱布,不由想起孟九枝所看的那一册话本中,有一段佳人素手做羹汤,不小心受了伤,惹来公子心疼的情节。
他心中抽了抽,强按着“一副见了鬼”的情绪,强作镇定。
孟九枝浑然不觉。
她手上的纱布是演武会受伤后包扎的。药是每日一换,现已痊愈大半。不过,为了保险,她还没有将纱布拿下去,想要将养几天。
孟九枝不知道裴镜在想什么,她刚刚发现自己的厨艺不行,拿不出手,便觉得自己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心中一阵心虚,便又将手撤了下去。
这样子,在裴镜眼里俨然是不一样的感觉了。
裴镜选择沉默。
最终孟九枝不服地道:“你会下厨吗?”
她这样子,跟当初问沈庭宴“你看什么”的神色如出一辙。
裴镜坐在床上,正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这副样子能走几步,便有了想出屋子看看的心思。他余光瞥着黑鸦吃得勤奋,心中冷嗤一声,道:“你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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