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冬日有食
德阳殿内,刘宏看着西北边境的地图,眉头紧锁,在军备训练都缺欠的情况下,雇佣兵已占半数,虽然大多是归顺的部落,但刘宏并不敢真的信任反复无常的草原民族。
刘宏迫切希望能打造一支强军,除了抵御外敌,朝廷上对于寒门的打压已经日趋明显,士族盼着能把寒门浊流赶出朝堂,好以身替之。
没有强大的军队,只靠宫中宿卫这点兵力,在上雒也就罢了,根本动不了士族在地方上的根基,很难让他们真正退让顺从。
“慈明,朕若在南宫立营,仿照周亚夫征召郎官训练成军,你觉得可行吗?”
陪同理政的荀爽觉得这个主意极好,开口道:“若钱粮充足,臣倒是认为可行,只是陛下广选郎官,官宦子弟是否包含在内?”
刘宏想起三国群雄里出身高门的人,就说道:“自然是包含在内的,当年士族子弟入羽林,‘如林之盛,为国羽翼’为世人推崇。如今上雒的官宦子弟多是纨绔,不思进取,倒不如送进军营摔打锤炼。”
都说军营是最好的熔铁炉,他想按照现代兵役的办法,把这些少年训练成一批真正保家卫国的军人,而不是只将家族利益放在首位的士族子弟。
天子是想让这些郎官真正上沙场,荀爽迟疑了一会儿,“陛下要办成此事,必不可让那些大族认为陛下是别有用心。”
刘宏早就想好,笑着说道:“南宫营以后都将是朕的亲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收的。”
士族也不是傻子,绝对不想看到天子太过强势,危害到自身利益,刘宏把南宫营以亲卫的身份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想来他们也能放心。
“此计甚妙!如此一来,此事可成。”那些豪强以为天子亲卫如仪仗卫,想必会为自家子侄争个头破血流,荀爽心照不宣一同笑起来。
刘宏又召来李彦和荀爽一起细化南宫营的建成,三人一直讲到深夜。
……
上雒西城,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昏暗的夜色里溜向了一处娼家后门。
大汉娼/家并非都是寻花问柳之处,许多都是世代家传的歌舞伎,以卖艺为生,不过也有些见不得光被包养的暗门子,虽然号称歌姬,却已经是不入流的章台柳。
曹操将黑色面巾系紧,又递给袁绍一条示意他快带上遮掩。
“阿瞒,这事情恐怕不稳妥,要是被人发现了……”袁绍拿着面巾,有些为难得道。
袁绍是庶长子,他母亲刚大病一场,大夫说恐损寿数,需要好生调养,可他母亲早不得宠,袁绍想给母亲补养,没法子,只好找曹操借钱。
哪知道曹操也被断了花销,袁绍心急如焚,曹操就想了个损招,两人说好一起行动,事到临头,袁绍又犹豫了。
曹操白了一眼,大兄什么都好,就是做事畏首畏尾。
“都到墙根上了,你别婆妈了。”
袁绍确实缺钱,想到母亲,还是把心一横,干了!
两人互相合作翻上高墙,不急着下去,曹操从怀里掏出肉糜扔到墙院里,接着屏住呼吸,直到院子里蓄养的恶犬倒地,才对袁绍小声道,“行了,咱们下吧。”
领着袁绍一路窜行,曹操两人顺利摸到了内院。
袁绍猫着腰在门外放哨,曹操悄悄推开房门。
曹操刚绕过围帘,就看见房里一个蒙面人举剑,剑尖正对他这次‘借钱’的目标。
房里还有其他人!
曹操连道不好,抽出佩剑就要退,哪里来得及!
黑衣人转头看见又进一人,也愣了一下,立马回过神,反手就是一剑挥去。
兵器相接的声音,惊动了袁绍,也惊动了藏在暗处的羽林军。
几个羽林卫早就想出手,只是见到曹操和袁绍这两个小老鼠误打误撞入局,才暂时按耐静观其变。
看到两方蒙面人不是一伙,反斗起来了,领头的羽林卫立刻跳出去,加入混战。
曹操和袁绍虽然年少血勇,但武艺绝对比不过羽林卫,不出几招便被拿下,另一个黑衣人是个高手,见事不好,立刻就想跳墙逃跑,两个羽林郎紧追不放,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几个跳脱之间被人跑了。
领头的羽林军看着曹操和袁绍,面无表情的说道:“带走!”接着走进房门,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邓文,和他身边哆哆嗦嗦的女子,说道:“天子派羽林军护卫少府,今日之事还请邓少府入宫回禀。”
天、天子?!
邓文咽了口唾沫,他从来没发现身边居然还跟着天子派来的羽林军!
那天子岂不是知道他夜宿娼/门了?还有刚才蒙面人的事情……
邓文觉得事情不妙。
其实他刚才还没来得及和举剑威胁他的蒙面人说话,就被后进的曹操打断了,根本没弄明白什么情况,怎么回禀?!
由不得他说不,羽林军随手抄起屏风上的衣衫,架着邓文就进宫。
墨翎今日值守,接到消息早已在建章宫静候。
等荀爽和李彦终于离开,墨翎让黄门求见。墨翎深夜上报,必有要事,刘宏让他进来回话。
“所以放跑了一个?”听墨翎将来龙去脉说明,刘宏不悦的问道。
自古财帛动人心,刘宏手里捏着摇钱树一样的产业,他对那些贪婪又狂妄的士族就没放过心!
老刘家造反是传统艺能,连他这个天子之位都会被人觊觎,更别谈区区一些作坊买卖了!
“是臣失职。”墨翎看到天子动怒,也惊出了一身汗。羽林卫不似细作,精通情报跟梢,但人没抓到就是他们失职,墨翎并不敢辩驳。
“抓到的那两个,又是什么人?邓文人呢?”刘宏冷笑一声,来的人还不止一波,呵,都打量他年纪小好欺负是吧?
“是司隶校尉曹嵩之子曹操和太仆袁逢之子袁绍,据两人交代,他们只是想借少府夜宿娼/门一事,勒索一笔钱财。邓少府正在外殿听候。”
刘宏听到这儿,都快气笑了,“好啊,夜宿娼/门,还差点被人敲诈勒索,把朝廷的脸面都丢光了!”
虽然早就防着邓文被人下手,也敲打过他,可事到临头刘宏还是气的不行,“让他滚出宫去!朕不想见他。”
“继续派人盯着邓文。”这次失了手,再想查到幕后之人恐怕不容易,刘宏想到这里,一阵恼怒,“把曹操和袁绍关到廷尉狱,不准任何人探望。”
等南宫营建好,直接把这两人扔进去。
刘宏承认他是迁怒,可这两人也确实胆大包天。
曹操才出了廷尉牢狱,没几天又进去了,还带上个袁绍。饶是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被羽林军抓个现行,还是有些不安,袁绍更是后悔,又牵挂母亲,整日忧心忡忡。
刘宏本来想教训一顿曹操和袁绍,但冬日发生了一件大事,让他再也顾不上两人。
建宁二年,冬日甲辰晦,日有食之。
对谶纬风行的东汉来说,这是一起严重的上天预警。
刘宏知道日食是怎么回事,但解释没用,干脆看着朝会上大臣决定让未审判的罪人以金代罪,宽仁示恩。
刘宏没反对。
接着大臣们开始讨论谁该为上天预警负责,寒门再一次被拉出来攻讦。
御史玄岐出身山东大族,将矛头直指邓文,点破他公然狎/妓,理当罢职。
玄岐一脸沉痛,说起寒门一朝登高,失了本心,远不如世家风骨,日食示警正是应在此处。引来一批出身高门的大臣附和。
不过都是打击政敌的借口!
但邓文犯禁确实没得辩,被革去少府太官令的官职。士族先下一城,当然要再接再厉,又把准星对准了匠作署的任命。
刘宏面色阴沉,对玄岐的说辞半点不理会,开口说起明年要推广的新农具,大司农张奂人老成精接过话头,不给士族继续开口的机会。
提议被搁置,士族又怎么会甘心,私下奔走串联,誓要将邓文这样的寒门浊流弹劾到底。
这样的暗中活动,哪里瞒的过陈蕃和胡广,两位老大人经历过那么多朝廷风雨,怎么会看不破世族的打算,直言拒绝参与弹劾。
尚书台里的弹劾奏章堆积了几十道,刘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人为了逼他正视,甚至将已经闲赋的窦武也弹劾进去,实在用心险恶。
世家不放弃弹劾,天子不松口查办,局面一时僵持。
直到翼州刺史刘焉一纸奏章送到,常山郡徐氏借口天有异象,反了!
刘宏拿着奏章几乎要抓破,徐氏是地方豪强,但是徐氏女嫁的却是窦氏!
窦太后如今还安坐长乐宫,但窦氏空有爵位,已无人在朝,比起未立新君时的煊赫一时,心中的不甘怨愤可想而知。
徐氏谋反难道和真的窦氏有关?
不,不会是闻喜侯窦武。
刘宏在最初的怀疑后,又立刻摇头否决,窦武最看重名声,乱臣贼子这个恶名,他是绝对不肯背的。
是有人故意陷害栽赃?还是……
可恨他手上没有精通情报的人,现在只能事事被动。
徐氏谋反,士族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对寒门的弹劾恐怕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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