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烈酒温柔
翌日清晨，温醉送图南回酒店。
从医院回酒店的路也就三百米，图南披着温醉的外套，走在他的身边。
清晨的路上没有什么车，周围静悄悄的，偶尔两声清脆的鸟鸣后，一两只鸟从大树中飞出，盘旋天空，又逐渐飞远。
图南收回看小鸟的视线，继而落在温醉的肩头。
从出医院到现在，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图南垂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隐约记得睡着前好像说了句什么，内容记不清了。
外面有点冷，冻得图南打了个喷嚏。
这下倒是让温醉停了脚步，问了句，“冷吗？”
图南立刻跟个拨浪鼓似的摇头。
温醉侧目，见到小姑娘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犹豫两秒，还是转身蹲下来替她把外套的扣子一粒一粒扣好。
图南极少这么近的看温醉。
他的睫毛很长，瞳色黑中带点棕，手指匀称且长，关节的线条流畅分明，比艺术品还漂亮。
扣好最后一粒扣子，温醉仰头，“一会儿就带着这件衣服回学校，医生开的药以及药的吃法在内袋里，要按医嘱吃。”
图南点点头，“谢谢哥。”
温醉停顿了半刻，跟图南对视。
小姑娘的眼睛干净纯粹，笑得温暖，就是脸色差了些。
他别开眼，捏了捏指骨，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
不能当真的话也没必要挑明，徒增烦恼。
温醉站起身，带图南进了酒店大厅。
里面，李教授和带队老师已经在等着了，一看到图南回来，立刻上前去问她的情况。
图南有些意外，忽然想起自己昨晚一直吊水，都忘了报备外出这件事。
李教授看图南没事，耐心解释着，“昨晚温醉打电话给我说你在医院吊水，吓了我一跳，说送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烧了。现在想想，昨晚那会儿你好象就有点脸红了。”
带队老师也跟着笑了下，“我点名前，李教授赶紧给我打了电话，我本来要去看你，结果听说你睡着了，于是就等到今早。没事就行。”
图南听着，内心有些愧疚。
她一个人生病，居然让这么多人担心了。
温醉见小姑娘低着头，下意识想揉揉她的后脑勺，一抬手，他想起什么，又按下了。
只说了句，“学习重要，身体更重要。别这么苛求自己。”
李教授轻嗤了声，“你也知道这话，以前你为了拿个奖还不是熬夜到凌晨三四点？我劝你你听了吗。就是有点可惜……”
教授正要继续说的时候，却被温醉拦下，“教授，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图南就请您和老师照顾了。”
话毕，温醉转身离去。
图南看着他的背影，知道大概又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
只是李教授刚才的话没说完，她心里有点惦记，于是问了句，“老师，我哥那个奖为什么可惜了啊？”
李教授似是回忆了些什么，拧眉叹气，“富贵人家，哪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事儿，你自己去问他吧，他愿意说自然会告诉你。”
图南心里有数，不再追问，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
一个小时后，学校组织学生们踏上了返程。
这次上车，图南没给朱丽丽机会，直接拉着她，两人一起坐下。
车上要是再坐在一起，她怕会尴尬。还是等下午考完考试再说比较好。
一旁，项和也没强求，选择在旁边的空位坐下。
朱丽丽嗅到了八卦的气息，顾不得问图南身体好不好，悄咪咪地问着，“昨晚我特意挤进了电梯最后一个位子，怎么着，有点后续故事吗？”
图南拍下她的头，“你下次别搞这种事，省点心放学习上。”
朱丽丽啧了声，琢磨着图南嘴紧没事儿，项和好说话呀，大不了她晚点再去套话。
车子很快发动。
图南靠窗而坐，望着外面的景色后退，看了会儿便觉得有些困。
忽然，车子经过一个广场时，图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温醉。
他手里提着什么，交给了另一个人。
车子此时正好红灯停下，容图南看清了那个身影。
是陶家小姐。
女孩子开心地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杯豆浆喝，还把一个包子分给了温醉。
图南的心口莫名像是被扎了下，有点难受。
原来他有事，是要给另外一个女孩子买早餐。
上次说着不想去吃饭，不想见这个人，过了几天，就能有说有笑地送早餐了。
图南看着，扯动唇角，觉得能在另一个城市相遇，的确是很难得的缘分。
广场上，温醉接过陶钰的包子，也没吃，只拿在手上。
今天剧院有一场乐团演出，是温怜喜欢的乐团。
而门票，陶钰早早地就送到了温家，说是给温怜的礼物。
恰好这两天姐姐姐夫闹了点矛盾，陶钰特意送了两张过去，说是姐夫拜托她的，就为了给温怜一个惊喜，一下就把家里那块大冰打破了。
一大早，温怜就给温醉打电话说陶钰先去了，让他接一下，再请人吃个早饭。
姐姐说的，温醉只能听着。他来接，不过是谢陶钰的好意。
路边车子一辆辆往前走，一辆眼熟的车子停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白色的车身上写着q大校名。
温醉想起，这是去高速的路，正好也是他们出发的时间了。
而他的视线稍稍上移，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户边的女孩儿。
遥遥相望，温醉看到图南正看着他们这边。
红灯一结束，车子很快发动，温醉眼看着图南朝他挥了挥手，接着关上了窗帘。
不知为何，他的眉心莫名跳了两下。
陶钰见温醉没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了一辆辆车子开过。
她叫了温醉一声，后者长久无声，把装包子的袋子还给了陶钰，“我不饿，你自己吃吧。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
车上，朱丽丽见图南的脸色好象更差了。
她小声问着，“图南，你怎么了？”
图南摇头，“刚才看到我一个长辈了，他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凭借朱丽丽的八卦之魂，立刻觉察到隐藏话语，“什么长辈？上次来接你那个帅气哥哥吗！”
图南点头，“是。”
然后，图南听着朱丽丽的脑补，把一出隔壁城市意外重逢的言情戏码讲得绘声绘色，再差一步就能去民政局领证了。
图南听得头疼，于是岔开了话题。
旁边，同组的周以桓听着她们说话，自然地把朱丽丽的话茬接了过来。
两人跟两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多少分散了朱丽丽对图南的火力。
落得清静，图南头顶玻璃窗，视线放空，想拢住身上的衣服，却发现这衣服都是温醉给她的。
想撇干净些东西，太难了。
车子开到小区后，正碰上学校的二节课下课，许多人来来往往地走着。
朱丽丽和周以桓还在路上斗嘴，图南和组里两个同学跟在后面。
这时候，斜前方走过来一个女生，微卷的波浪发丝垂在肩头，漂亮的棉质连衣裙遮住膝盖，一双小皮鞋干净锃亮。
她手里拿着一张卡片走到了他们面前。
图南在后面，看着那个女生对周以桓说了什么，又放了一张卡片到他手里，最后匆匆离开。
原本热闹的队伍因为这个插曲突然安静下来。
朱丽丽盯着卡片看了很久，没了声，转身走到图南身边，挽起她的胳膊，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这副模样，和刚才那个斗志满满的女孩儿截然不同。
前面，周以桓的脸色也不太好。
只可惜没等他说话，朱丽丽已经拉着图南和同组的张静楠先一步越过了他。
等走远了后，图南拉住恨不得起飞的朱丽丽，“丽丽，你走慢点。”
朱丽丽想起图南大病初愈，懊恼地捶了自己一下，“我忘了你不舒服……”
趁着空隙，张静楠问了句，“那女的来干什么？”
朱丽丽挪开眼，语气明显低落了很多，“那个是q大本部大二的学姐，说我们来报道那天看到周以桓了，希望他能顺利结营进入q大，她……她在这儿等他。”
话音落下，三人皆是沉默。
片刻后，朱丽丽看着两个朋友，勉强打起精神，“周以桓这人长得是挺好看的，居然连姐姐粉都有了。”
她捏了捏拳头，“不过没关系，我也努力留在q大，到时候抓着周以桓，不让他祸害别人。”
图南知道丽丽是强打精神，也没多说什么。
而临进教室时，她突然听到丽丽轻声说了句——
“我不会让别人抢走他的。”
—
下午的考试是场收心考试，题目的难度也不小，图南脑子有些迷糊，但都做出来了，分数应该不错。
考完后，老师组织大家回去休息，李教授则让他们吃了晚饭后去教研室讨论小组汇报的选题。
一组人轮流发言，轮到图南时，她说道：“我们现在的主题方向大概定在了日常生活这块儿，大家提议的手机、电脑、新科技产品都很有研究价值，但是我们能想到的，其他组也能想到。”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着，“或者，我们可以把视线放近一点。以前我在家里睡觉，想开灯的时候就必须出被窝，如果能用遥控器就会方便很多。”
李教授对这个议题很感兴趣，示意她继续。
图南说道：“所以，我想大家的议题是不是可以定在智能家居这块，从起居到打扫，案例数量丰富，这样以小见大，说不定能避开其他人的话题。”
朱丽丽眼中一亮，“这个好！其他组的一定会往高精尖去钻研，而我们另辟蹊径，一定可以一鸣惊人！”
李教授也很赞同，“不错，这个想法很好。大家觉得呢？”
其他同学也没有意见，一致同意图南的提议。
确定选题后，大家按照汇报要求分了任务，图南则承担下了市场情况这块最接地气、也最难的部分。
会开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才结束。
出了会议室后，朱丽丽凑到图南旁边，“曲图南同学你可真行，市场这块儿很难的！我们还是一起吧。”
图南摇头，“我有渠道，你放心。”
渠道？
朱丽丽一头雾水。
图南除了申请外出三个没课的晚上，还有什么渠道？
—
回到宿舍后，图南洗了澡，又接了温水吃药。
床边，温醉给的外套被挂好，从内袋取出的两种药也摆在桌上。
一并摆在桌上的，还有一个封口塑料袋，里面装着那条项链和一张纸条。
这是图南中途回来换衣服的时候意外看到的。
上面写着，“有需要帮忙的就找我”。
图南看了好几眼，这才把纸条小心地放进自己装银行卡的小袋子里。
她拿出手机，给温醉拨了个电话。
滴声响起时，她脑子里是朱丽丽那句话。
“我不会让别人抢走他。”
距离她成年、在法律意义上对自己负责还有一年。
她也想护住自己想要的。
电话接起，温醉的声音传来，“南南？”
周遭安静，把他的每一个音节都衬得格外好听。
图南轻声说着，“哥，我有事想找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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