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生
京华人都言:嫁人当嫁崔家郎,娶妻当娶姜家女。若论天下最倾城,当属京华第一娇。
自姜时月记事起,身边的人便都是夸她懂事温婉的。她当姑娘时,家中长辈以她为骄傲,家中姐妹以她为榜样,京华贵族圈都知道姜家有一个姜时月,以至于她年少便得了‘京华第一娇’的称号。再后来她嫁入百年之家的顾家,成了顾家的大夫人,外人都觉得她姜时月的一生是真真的幸福美满,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了这一个贤惠的称号受了多少委屈。
北风瑟瑟,腊梅已经开遍了姜家大院,这是熙宁三十七年,这年姜时月十四岁,刚随着姜老太君搬回姜家长房的大院。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样,寒冷的北风代替了明媚的春日,姜家大院里的腊梅代替了顾家老宅里的栀子花,那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顾大夫人回到了京华第一娇的时候。她倚在小亭的柱子上,醒过来。
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她为了绣一副锦绣山河的刺绣给太后献寿,熬了几天的夜,然后还要和姐妹去赏腊梅,于是说话间终于敌不过困意,小睡了过去。
姜时月睁开眼睛,看着满园的腊梅与一片白雪,她清醒了好一会才清楚她这是重生了。
难道老天也觉得她上一世活的太小心翼翼,所以让她重活一世?
姜时月思索间,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雪白小袄的小姑娘,见她醒了,还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姜时月认出那是她的小丫鬟白芷。
“小姐醒了?”白芷手拿着一个暖炉,一脸笑意的看着姜时月,“我就说小姐那么多天都不睡觉,怎么可能不困,如今倒好,和几位姑娘说着话时就睡着了。”白芷将姜时月手中有些凉掉的手炉换下,把她刚取来了的热的手炉递给姜时月。
小丫头婴儿肥还未褪去,一脸的稚气。
姜时月看着如此生动的白芷愣了愣,她记得她嫁去顾家的第一年,白芷就被顾家二少爷要去当了妾,没出两年白芷就死了。若是她当时不那么在乎自己友善贤德的名声,不把白芷嫁给顾家二少爷,那她的白芷又怎么会死?
白芷不懂姜时月那变幻莫测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她也不愿细想,只是在姜时月耳边唠叨着别再熬夜好好保养身体的这些话。
那从前让人觉得多余的唠叨,在如今的姜时月看来却是极为温暖,连这北国的寒风吹在身上都不觉得冷,她手不自觉的抚上小丫头的脸,这惹得小丫头一愣,她家姑娘平常最不爱听的就是她的唠叨,怎么今日听了不但不生气,还一副很感动的样子?莫不是被这风给吹傻了?
姜时月这边正感动着,得亏她听不见白芷心里想的。
“诶,表妹们呢?难道是先回去了吗?”姜时月此时脑子已经完全接受了重生这个事实,见小亭里只有她与白芷两人,便心生疑惑。
“表姑娘们不就在那里。”白芷小脸一扬,指向姜时月身后处。
身后姜家的几位姑娘和少爷正围着一个少年。
姜时月猛然想起被围着的少年就是日后权倾朝野的大奸臣沈致!只不过如今他还只是姜家二房夫人与情人偷情生下来的野孩子罢了。当年二房夫人还想着说沈致是二房的嫡子,没想到被二房的两个妾室联手揭穿了,随后姜家二房便要休了她,可是她娘家也觉得她是个耻辱,便也不要她了,姜老太君念在她在姜家多年,便也只是让二房休了她,没赶她出去,她的那位情人在事情败露后便跑了,如今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只是可怜了沈致,一出生便被众人嫌弃,被当做下人一样养在姜家。姜家的孩子向来以欺负沈致为乐,当年姜时月为了合群,为了不和沈致牵扯上关系,便一直冷眼看着沈致被欺负,从未帮过忙。
上一辈子,沈致一步一步走到当朝宰相的位置,成了一个大奸臣,把那些欺辱过他的姜家姊妹都杀了,当时姜时月已经嫁人多年,虽恨这个杀了姜家人的沈致,但却也明白一切都是姜家人自找的。
后来有一年,她在查账时遇到一个心术不正还颇为得顾老太君信任的掌柜,因着账本的问题,她与掌柜在酒楼的雅间里起了争执,她对那掌柜实在是没有办法,气的要死,哪知当时沈致就坐在隔壁的雅间,他听了争执,便推门进了她的雅间,当年备受欺辱的少年已经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宰相,他提刀杀了掌柜,替她解决了一个烦。
她当时又害怕沈致又恨沈致,还是带着愧疚的那种。
“你不必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男子眉宇之间多是阴冷之色,整个人相较于多年前更加凉薄,但他眼中除了冷漠,还有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涌动。他就那样的盯着姜时月,仿佛有些按捺不住的情绪要喷涌出来,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再说的走了。
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姜时月耳边。
不过是未曾欺过他,也值得他帮助她。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若是更大的恩情呢?
姜时月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若是救了现在无依无靠的沈致,那待沈致成了大宰相之后,她的后半生不就不用愁了?不就不用嫁去顾家操劳一辈子了?
这时姜家二房的姜祺雨姜祺雪姐妹和姜祺南正围着沈致,穿着最精致的衣,说着最恶毒的话。
“小杂种,你说你也是够贱的,死赖在我们姜家不走,像条狗一样。”姜祺南自幼不爱读书,才十三岁就有了几个通房,偏生二房就他这么一个儿子,疼爱的不得了,养成了姜祺南娇纵的性子。
“哼,他赖在我们姜家说不定是因为垂涎我们姜家的哪位姑娘呢!他娘和别人偷情,他必然也不是个好货,看着是俊朗少年,说不定心里想着什么龌龊呢。”姜祺雨是一副初看让人惊艳的长相,柳叶眉,大杏眼,只不过长的越大,便越刻薄。
姜祺雪听着这话,故做惊讶道:“呀!该不是瞧上了我们月姐姐吧?”
姜祺南冷哼,满脸不屑:“就他?也配肖想月姐姐。”
少年本来毫无波澜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眼中因为被提起的少女而掀起情绪。
“你们在干什么呢?”他们的话都落在姜时月耳朵里,这般刻薄不饶人,难怪沈致得势后要杀了他们。
姜祺雪面色露出尴尬来,她没注意到姜时月已经醒了,便说出了那样的话,本是想与自家姐妹调侃一下姜时月,发泄一下她心中对姜时月的嫉妒,没想到被姜时月听了去。不过她脸色转变的也快,不一会便满脸讨好的凑到姜时月身边,抱住姜时月的手臂,故做亲昵道:“月姐姐,我们在与他开玩笑呢,我刚才说的都是玩笑话,姐姐不会当真吧?”
温柔和善的姜时月怎么会因为年纪尚小的妹妹的一句玩笑话生气呢。
“我自然不会把玩笑话当真,刚才与你们说这话便睡着了,还是我的不对。”
“没有没有,我们本是打扰了月表妹的休息。”姜祺雨忙着道。
“我记得祖母说明天要检查孙子孙女们的功课,你们还是先回去复习一下,免得明天被罚。”
几人听到姜时月这么说,也不敢不听,再说他们也是真怕挨罚,于是便匆匆离开。
姜家大院里的红梅在京华是出了名的美,再大的雪也压不弯树枝,再大的风也吹不落梅花。
姜时月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沈致。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麻布衣,那衣服怕是连姜家地位稍高一点的下人都看不上,大冬天脚上还穿着一双布鞋,雪打湿了布,鞋帮处都结了冰,少年脸被冻的苍白,可一双眼睛却极为清澈温润。沈致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看似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在意,但是姜时月知道沈致是个记仇的人,是个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的,别人对他的好和坏他都记得,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少女穿着一身水蓝色棉衣,头戴着一支青玉簪,手拿着金丝手炉,胸前戴着用孔雀丝线缠绕的长命锁。
“你就是五岁背得四书五经的沈致?”她与沈致之前只见过几面,并不算是相熟。
“是。”少年不敢正视她的眉眼,低着头,轻声道。
姜时月想了想,最后把手中的手炉塞给了沈致:“天冷,小心生病。”
沈致已经冻的麻木的手忽然感觉到温暖,他抬头看向姜时月,那个他曾偷偷在中秋夜宴上偷看过的京华第一娇。
她声音很好听,像是他院中的黄鹂一样;她气味好闻,像是雨后花草的芳香;她人也好看,像是书里的颜如玉。
沈致突然红了脸,未来杀人不眨眼大奸臣竟然红了脸。
“你不必如此,辱了你的身份。”沈致将手炉又递到姜时月面前。
姜时月却在心里轻笑,现在沈致还是一个有些傲娇的少年。
“你拿着吧,外面天冷,我这里还有一个。”姜时月拿过白芷手中已经冷掉的手炉。“我先回去复习功课了。”说着便带着白芷离开了。拉拢人心这事急不得。
沈致愣愣的站在原地。果然姜家大姑娘生性善良,只是这样的善良从不会属于他,她未来不是嫁入皇室就是成为高门的夫人,她这份温柔善良终归会是别人的。想到这里,沈致伪装的表情终于分崩离析,这么美好的姜大姑娘永远都不会是他的。沈致双手握拳,十几年寂静的生命里,忽然出现了一束光,刺的他的眼睛都有些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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