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大小孙氏
檀木桌上摆着玫瑰膏和四甜蜜饯，香炉里飘着花草味的香料的味道，屋外北风呼啸，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姜时月脱下了蓝色的棉袄，换上了轻便的衣裳，倚在榻上上读书，这些书她上一辈子都读过，加之她记性好，再读一遍便能将主要的记忆下来。
白芷将折来的腊梅剪好插在白玉瓶里，茯苓坐在姜时月旁边的椅子上打算给姜时月绣一个套手炉的套子。
“小姐，”白芷一边修剪着腊梅，一边同姜时月道:“我方才看见二房的大小孙氏带着个大肚子女人去了老太君那里。”小丫头看似是随意的同姜时月说话，实则好奇极了，想要去瞧个热闹。
茯苓是同白芷一起长大的，她这点小心思完全瞒不过茯苓，“你啊，想要去瞧热闹就直说，怎么还和小姐绕起弯弯来了？”茯苓眉目和善，笑起来更是温柔。
白芷闻言嘟嘟嘴道:“好多人都去了。”
“你真想去看？”姜时月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眼睛落在白芷刚打理好的腊梅上。
“嗯嗯。”白芷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姜时月。
她的白芷一向爱热闹，可上辈子她偏偏带白芷去了顾家，陪着她在处处有规矩的顾家活着。
“那给我找件衣裳吧。”
“是！”白芷眼睛里都要冒出光来。
姜时月换上前两天老太君送来的用西域的锦缎做的冬衣，虽才十四岁，但人已经出落的极为标致，继承了大夫人容貌上的优点，眉目温柔，仿佛一点脾气都没有，朱唇不用点胭脂便已经娇艳无比，才不过十四岁便已经有十七岁的茯苓高了。
雪堆积在院里，还未化完，屋檐上是结了冰的冰柱，还在向下滴着水。那水恰巧滴在白芷的脖子上，突如其来的冰凉让白芷‘啊’的一声跳开，等反应过来便只看到用手帕掩嘴偷笑的姜时月和一脸笑意的茯苓。
“姑娘，不许笑我。”小丫头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紧盯着姜时月，控诉着姜时月。
“好好好，不笑了。”
“小姐快些，晚了看不到怎么办。”白芷一路走在前面，就恨不能带着姜时月飞去老太君那里了。
“老太君，您可要为了姜家的颜面考虑啊！”
姜时月刚迈进老太君的院子里，就听到二房的侍妾孙氏用尖利的声音喊到。屋子里的仆人都低着头肃静的站在院子外，整个院子里都透着一股严肃的气氛。
茯苓也是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便想要劝姜时月回去。
而姜时月却是秀眉轻皱，她上辈子好像没有在这个时候来过老太君的院子里，所以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姜侯爷和夫人正好赶到老太君的院子里，见到姜时月便道:“月儿，你怎么在这里？”
“父亲，母亲，”姜时月行了个礼，“方才白芷见到孙姨娘带着一个女人来了祖母的院子，便心生好奇，我想着应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带她来瞧瞧。”
姜侯爷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姜夫人却上前拉住姜时月的手，疼惜的将自己手中的手炉塞给姜时月，“娘的宝贝哦，娘都好几个月没见到我的宝贝了。”
姜时月从小得老太君喜爱，一直养在老太君身边，之前老太君住在二房的宅院里，姜时月也就离开了父母，陪着老太君住在二房那里，直到最近姜家大院扩修，接回了老太君和二房，姜时月才得以重回父母身边。
“宝贝，外面太冷，快和娘进屋。”说着姜夫人便拉着姜时月的手进了内室。
一进屋便看到大小孙氏跪在地上，脸上全是眼泪，委屈的不行，旁边跪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老太君，他要纳妾我没权利阻止，可是他竟然带回来一个青楼女子，即使这女子怀了姜家的孩子，那也不能让这样不清不白的人进姜家的大门啊！”
孙氏话音刚落，小孙氏便道:“姐姐说的对，更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老爷的都不一定呢！”
自从二房夫人因为偷情而被休后，二房姜福便再没娶一个继室，因此二房家中的事物都是大小孙氏两个妾室在管。
姜福阴沉着脸，他真是给这两个女人脸了，竟然敢闹到老太君这里，他爱娶谁娶谁，什么时候他堂堂姜家二老爷要听两个妾室的了！“你们两个再撒泼，我就把你们扔去和那人贱人一起自生自灭。”
‘那个贱人’指的是沈致的生母吧。
姜时月低垂着眉眼，跟在父母身边，安静的站着，多少的女孩羡慕姜家钟鸣鼎食的生活，拼了命想要嫁入姜家，可她们不知道高门生活的勾心斗角，条条框框，不知道高门里的男子多瞧不上这些上赶着嫁进来的人，姜家是，顾家也是。不对……顾家的顾大公子不是，他爱极了他青梅竹马的妾室，在他心里京华第一娇都比不过他的小青梅，她记得每年除夕他都要哄她睡觉，说熬夜对身体不好，然后他就趁着她睡着了，偷偷跑到他小青梅那里，陪他的小青梅过除夕，可姜时月那样守礼的人怎么会提前睡觉呢，不过是怕捅破了窗户纸尴尬而已，顾大公子为了他所爱骗着姜时月，姜时月也为自己的处境不尴尬而骗着顾大公子，说到底他与他所爱之间不就是隔了个高门第的姜时月罢了。何其可悲啊！
老太君已经年过七十，冷眼看着大小孙氏在地上哭闹，她十七岁以继室的身份嫁进姜家，什么心思她没见过？如今大小孙氏句句为了姜家着想，说到底不过是怕有人和她们抢丈夫抢权利罢了。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妾，眼光格局就只有眼前那一点点。“够了，你们吵的我头疼。”
大小孙氏当即停止了哭闹，变成用委屈的眼神看着姜老太君。
“老太君，您可要为了姜家的颜面着想啊！”孙氏边哭边用余光盯着姜福，看他的反应。
姜福已经年过四十，人还算俊朗，只是常年的安逸享乐让他体态愈加臃肿，他脸色铁青着，一双眉狠狠皱起，目光紧紧盯着跪着的大小孙氏，那眼神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妾室，而是在看一个仇人。“母亲，我堂堂姜家二老爷，娶个妾室还要她们两插手？”
“老爷，您总要为姜家的颜面着想啊！让这样的女人进姜家，那不就是辱了我姜家的门楣了吗？”孙氏恶狠狠的盯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女人，一副想要生吞活剥的她的模样。
那女人倒是俊俏极了，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样子，此刻温顺的跪着，不见一点不满，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伏低做小的样子让人不禁怜惜。
老太君一直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冷眼看着大小孙氏自顾自的哭闹和姜福的冲动的愤怒。她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盏，一口顾渚紫茶下口，心中便有了思量，面色缓和开口道:“月儿，来祖母这里坐。”
姜时月正被姜大夫人牵着手领在身边，此时听了老太君的话，便走了过去，坐在老太君卧着的榻上，老太君也顺势拉住姜时月的手，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爱。
“月儿，若是你以后嫁出去，遇到这种状况你会怎么做？”
高门大户之间这种事情很是常见，姜老太君一直希望姜时月能高嫁到像顾崔那样的百年世家里，所以大夫人的治理内院事物的能力老太君是一直在培养姜时月的。
姜时月闻言便将视线落在了地上跪着的青楼女人身上，思索一会，便道:“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待她产下孩子，让这孩子与二伯滴血验亲，若是这孩子是我姜家的血脉，那便替她伪造一个清白的身份，进二房当妾，若这孩子不是姜家的血脉便……”姜时月一顿，这种情况本来是应该要杀一儆百的，可是姜时月实在是不忍心说出要惩罚一个刚生产的孕妇出去的话。
老太君照顾姜时月长这么大，只需稍稍一想，便明白姜时月的犹豫。
“月儿便怎样？”
“便将她们母子逐出姜家的门。”姜时月边说着话，边用余光瞥了眼大小孙氏，她们一个不平的盯着姜时月，一个恨恨的盯着大肚子女人。“而且，这女子怀孕期间的安全全部由两位姨娘照看，只要是出了一点差错，那便当成蓄意谋害姜家子嗣的罪名处理。”
果然姜时月话一落，孙氏便不可置信的抬头，谋害姜家子嗣可是要被逐出姜家大门的，她一个妾室，身边的亲人就只有妹妹小孙氏，一旦被逐出了姜家，她们就无处可去了！姜时月还真是狠！
老太君将手放在姜时月的发上，疼惜的摸了摸，神色放松下来，慈爱的道:“你这样的年纪便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不错。”接着她转头看向怒气已经消了大半，此刻正在饮茶的姜福，“老二，你可满意？”
姜福立刻放下茶盏，一脸笑意道:“满意，满意。”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无需再多言。”老太君在姜家的威严绝对是管用的，只要是她下的命令，就没有敢违抗的。
就这么一句话，便将大小孙氏已经准备好反驳姜时月的话咽在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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