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二连三

　　她的短信如是：“你还好吗？”

　　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信号太差，只能用短信来沟通，李宇轩嫌不够，于是出去找信号。

　　连线了。

　　李宇轩：“嗨！”

　　程露的声音有点让人觉得怪怪的味道，略带沙哑：“嗨，找到工作了吗？”

　　李宇轩：“快了。你工作还好吧？他对你好吧？”

　　程露：“嗯……还好。你好好找工作，好好努力吧，你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我相信你。”

　　嘿，李宇轩自嘲式地笑了一声，道：“也许吧。”

　　程露：“……你这些日子，有没有想起过我？”

　　李宇轩：“不想。不敢想，你是我心中永远的伤，我一想起来心里就会痛得厉害，好像要裂开那样。”

　　程露：“如果……”

　　李宇轩：“如果什么？”

　　程露：“你真的从来没考虑过和我一起，一起生活，一起奋斗吗？”

　　李宇轩有点粗鲁地道：“别说了！我说过了，配不上你，给不了你幸福！你这么傻干么？还想着这件事，你老老实实作你的少奶奶吧！”

　　对方是沉默以对。

　　李宇轩道歉。

　　然后是道别。

　　当挂断电话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她在哭。

　　***

　　他终于找到工作了，作保险推销员，听说，这行要是做得好，就能赚大钱。

　　领导还是很看得起他的，因为他长相与身材很不错，正好向那些喜欢养眼的帅哥的富婆们推销。

　　经过了一个星期的培训，他已经基本上掌握了保险推销的流程，最重要的是第一步，如何成为客户的朋友，让他（她）信任你。

　　脸皮超级厚的一个老推销员带着他跑了两回就让他自己去跟新客户单挑了，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像他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毕业了，成了几百万中国大学毕业生中的一员。

　　半个月过去了，除了脸皮也变得超级厚之外，李宇轩老哥还是一无所获，他的工作比起李渔老哥来还差上一筹，根本没有保底，要是没有客户上当他就算是白白折腾了一个月，还不算精神损失，卖保险的人承受的巨大精神压力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所受到的白眼也是最多的。

　　这天，他来到了一个很有名的酒吧，一个他曾经听说过的同性恋酒吧。进去看看？真进？好玩吗？还想着玩？听说英国有一个卖保险的家伙成了亿万富翁，他的诀窍就是向同性恋者推销保险。

　　我们的李宇轩老哥想活学活用了，于是，他进去了。

　　他紧张地坐在一张桌子边，装作是等人，让笑得很暧mei很恐怖的服务员暂停对他的服务。

　　然后他开始悄悄地观察着各色男男女女，果然不同凡响，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同志，偶尔有男女在一起，也是眼睛乱瞟。

　　终于有个同志注意到他了，过来搭讪，他奶声奶气地“嗨”了一声，令李宇轩毛骨悚然。

　　李宇轩勉强笑笑，回应了一声。

　　来者自称小杰。

　　李宇轩：“……我是小宇。”

　　小杰看着他怪笑：“你第一次来吧？看你坐立不安的样子！”

　　李宇轩：“呵呵，我只是等人等得心焦罢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承认自己是个青头小子。

　　小杰：“哦，等人啊，你的……同伴？”

　　李宇轩：“嗯，他还不来，不知道会不会来了。”

　　小杰：“我请你喝杯酒吧，慢慢等你的同伴。”

　　李宇轩：“好啊，先谢了。”

　　小杰开始展开对李宇轩的“爱情”攻势，嗲声嗲气地说话。

　　李宇轩强忍着心里的恶心感，脸上堆着生硬地笑容。

　　最后，小杰一把捉住他的手，抚mo着。

　　李宇轩终于忍不住，道：“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他像一只没头的苍蝇钻进了洗手间，然后狂吐，可惜了今天晚上的泡面啊。

　　洗了一个脸，他冲出洗手间，看也没往那个小杰看一眼，直出酒吧，发誓宁死也不再进来。

　　还没回到家就看到灯光通明，门也大开，不是吧？又遭贼了？

　　还好，李渔说：“这几个朋友找你。”

　　嗬，四个朋友？个个牛高马大，好像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些朋友啊。

　　其中一个最年轻最奶油的他好像认识，想想，啊，就是程露的男朋友，自己开了一个小小公司的张晋董事长，他应该忙于他的生意吧？不知道他千里迢迢地跑来找自己干么？

　　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张晋一个黑虎掏心向李宇轩攻了过来，嘴里还吼着：“操你个仆街崽！连老子的女人都敢搞！”

　　李渔老哥想帮手来着，不过他被两个壮士死死地按住，就像苍蝇被502胶水粘住那样动弹不得，而另一个壮士就跟张晋董事长很默契地联手狠狠地揍人。

　　好家伙，敢情揍人这么职业，李宇轩赶紧蹲下去护住他的要害和头脸，心里琢磨着，兄弟我明儿还得上班哩，这张小白脸可得优先保护。

　　李宇轩在地上的惨叫声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却没有人敢管。

　　张晋最后狠狠踢了李宇轩一脚，抛下一句话：“那贱人有了你的孽种，已经被我打个半死赶了出去，也许她现在跟你一样住在这样的贱地方，哈哈，三条腿的青蛙没见过，两条腿的女人多的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早滚蛋早好，操她妈的，敢给老子绿帽子戴，找死！”

　　李渔很早就知道有一个电话号码是120，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被揍得不醒人事的李宇轩被白衣天使忽匆匆地抬上了担架，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渔现在的任务是四处借钱，给他的难兄难弟凑医药费。还好，这一个多月来的跑业务训练使得他有了一张堪比长城的厚脸皮，好说歹说七拼八凑终于搞到了医药费。

　　被绷带银装素裹的李宇轩醒来了，李渔说：“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宇轩一言不发。

　　李渔：“你真地跟程露……那个啊？我怎么没发现？”

　　还是一言不发。

　　李渔：“喂，你放心吧，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我不会看不起你的，我们还是好兄弟，我是笨人，你是聪明人，我们是最互补的，我少不了你。”

　　李宇轩终于说话：“你说，哪儿自杀最好？”

　　李渔吓了一跳，道：“喂，你可别乱来，你可一直都是我的偶像，不至于这么没用吧？有了一点挫折就要死跷跷啊，其实我比你还惨，看我还是这么乐观，我连女人也没碰过，你倒好，跟两个大美女好过了，比我强上一百零八倍，哈哈，我也学到你的口头禅了，一百零八倍。”

　　李宇轩：“没听说过吗？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你得不到，而是得到之后失去。你以为失去杨玲的时候我不难过吗？你以为我得到程露的贞操之后第二天就让她离开我我不难过吗？我一切的表情都是装出来骗人的，现在，我觉得很累活得真没劲儿，真想死翘翘。”

　　李渔：“……唉，我嘴笨，我不会说话，我不会开导人，而且更加说不过你，可是我想生命是很宝贵的，有那么多的人想活还活不来呢，你这么有才华，这么帅，这么年轻，真不该有这个念头。我这个笨人没用，只能是一直看着你，不让你自杀，哎，不行啊，我得去上班，不上班就没有饭吃，没有饭吃还是得饿死，唉，怎么办呢？”

　　李宇轩：“放心，我会还了你的债再做打算的，我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李渔：“操！还了债再自杀，我还不担心？我更担心！人活着就为了一口气，那个姓张的说把程露打了个半死赶出去街头，你不会不找到她吧？也许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李宇轩最大的心病就是这里，他这时怒吼道：“别说了！”

　　李渔嗫嚅着收了声。

　　***

　　终于出了院，李宇轩现在的脚有点瘸，幸好医生说很快就会好的，只不过他们再也没钱住院了。

　　李渔怕他出事，请了两天假来陪他，说了无数的安慰的话，李宇轩说：“去上班吧，就算为了兄弟你，我也绝不会做傻事的，去吧。”

　　第三天，李渔忧心匆匆地上班回来，看到李宇轩生蹦活跳的还在，心里高兴，道：“呵呵，我担心了一天哩！”

　　李宇轩淡然道：“这么担心干么？我死了你不就少一个人吃你的饭吗？”

　　李渔：“哎，说到哪儿去了？什么兄弟？这东西是永远也买不到的，就像真正的爱情一样，是买不到的。”

　　李宇轩：“……我想出去走走。”

　　李渔：“哦，我陪你。”

　　李宇轩：“不用了，想静静。”

　　李渔：“唉，你不见我一天了也不想我？不行，我放心不下，我得跟着。”

　　李宇轩：“随便。”

　　李渔：“去哪儿？”

　　李宇轩：“白云山。”

　　李渔：“啊？晚上去白云山上干么？找死啊？哎，不是真的去跳崖吧？我更加得跟着了。”

　　李宇轩：“笨蛋，跟就跟吧。”

　　白云山是一个风景区，人来人往，李宇轩却选择了一条没有人的路来走。

　　李渔：“这条好像不是好路……”

　　李宇轩：“我不想见人。”

　　李渔：“哎，想开点吧，真是的，还说是聪明人！还不如我呢！”

　　李宇轩一晃一晃地上了山，李渔只好跟着。

　　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爬到山颠，李渔白天就跑了一天了，现在只累得想就地躺下，不过为了阻止这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聪明人，他还是要忍受他的无理取闹，心里早骂开了：“半夜三斤来这儿干嘛哩！”

　　夏夜，凉风拂面，很惬意。

　　李宇轩又胡言乱语了：“你说，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出现玄幻小说里面的情节？重生啊，去到异时空啊，回到过去啊，去到将来啊……”

　　李渔：“哪也去不了，只能去火葬场。”

　　接着，他警告：“我能对活人好，你要是死了，我也懒得理了，你以为我这些日子就好过啊，妈的，为你去借钱，比去跑业务累上一百零八倍，脸皮也要厚上一百零八倍，我容易吗我？不为别的，为了你能重新振作！我就搞不懂你了，千把块就千把块，我几百块都做得，你为什么做不得？你有本事，我承认，可是那也要一步一步来呀，循序渐进啊，你聪明，怎么这也不懂？你到底是不是聪明人？”

　　李宇轩：“我……我其实是在乎杨玲离开的……”

　　李渔：“……”

　　李宇轩：“虽然一开始我是图她家有钱，可是后来我认真了，把她看成我的最爱，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是我女朋友的身份，我爱她的，我是很在乎她离开我的，她都不知道，这些她都不知道，没人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我脑子里空荡荡的，我觉得自己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李渔：“那程露呢？”

　　李宇轩：“她……虽然也很让我纠心，可是那种感情是不一样的，没有朝夕相处的杨玲那种感情来得深，恋人都快要变成亲人了的那种感觉，可是她就那么离开了，我觉得刹那间生存变得毫无意义毫无乐趣！”

　　李渔：“那……你去找回她？她只是离开你，没有找新的男朋友吧？”

　　李宇轩猛烈地摇头：“不，不，不可能，我不要回头，我要前进，我要抛开一切，我要让她后悔，我才是最好的，她一定会后悔的……”

　　李渔：“你好像有点糊涂了，逻辑有点不对劲，既想让她后悔，又不想活下去，既想找她又放不下自己的面子，是不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我觉得……要是我还爱她一定会去找她的。”

　　李宇轩：“你不懂的……没人可以懂我，矛盾，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并没有想死嘛，只不过那种想死的念头不请自来，就好像天生它就生活在你的大脑里一样，当你遭到那种打击，它就会自然而然地出来告诉你，死亡可以作为解脱的一种方法，就像下棋一样，它出来告诉你一种可能的走法。”

　　李渔：“哎，给你越说越糊涂……”

　　忽然，他呆住了，李宇轩也呆住了，他们一起看到了一团亮光从远处，越变越大，向他们靠近过来！

　　什么东西？他们瞪大了眼睛，擦亮了眼睛，揉了揉眼睛，不错，好像是……U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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