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在军营才待了五六日,白瑶就开始无聊了。好在昨天下了场雪,刘邦的行军速度还算凑合,总算今天晌午过后就能到颍川地界,总算给她了些事做。
于是就有了她溜出营给刘邦找由头,转悠转悠,到了南阳城。
夜幕的消息称南阳城无贤,虽然很不想带惊鸿,但会稽一战给白瑶狠狠地敲了警钟,这次虽说应无大碍,她还是带了惊鸿随身。
毕竟也不能扔卫庄那,省的又要被他念叨
入城很简单,白瑶易了容就混了进去。
最近项氏一族给罗网的压力导致这一带的罗网暗线并不多,刚好今儿有大人物进城,是赵高一党的四品官。
四品官在这种偏僻地方也算是难得一见,白瑶掐着时间同车队一道进城。
马车路过人烟稀少的路段,白瑶施展幻术生莲步微运,眨眼的功夫、便如入无人之境地出现在车上。
四品官自然不想到南阳这种鸟不拉屎的地儿,按官阶他理应去镇压项氏一族,此行若是没揽着战功,就白折腾了。
他是个文官,就算投靠到中车府门下,在这尚武的鬼地方也讨不到多少好处。
临行前,他原本请联系他的罗网杀字多带些人保护来他,却只得到一支熏香随身。
什么千蛛噬梦,闻着也稀松平常,想来就是糊弄他的
不过这也好,跟罗网走得太近无异于与虎谋皮,若非为保一家老小,他又怎会出此下策。
白瑶入车的一瞬间就捏断了陈颖的脖子,虽然不太文雅,但总归无计可循,没给罗网留下证据。
弱者就是爱找借口,官至四品的两年俸禄就够寻常人家坐吃山空,有的是理由辞官,还偏要立什么贞操牌坊。
白瑶把陈颖尸首藏在车座下,冠冕堂皇地坐在四品官的位子上,被一群呆兵一路抬到了南阳县衙。
马车缓缓停靠在县衙正门,县令与属官早已严阵以待,马车一到县令拱手道:“下官恭迎陈大人!”身后几人随之行礼。
一只素手掀开车帘,悦耳的声音在车中响起,“免礼。”
未着官袍的倩影顺着台阶走下,眸光莹润地扫向县令,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事似的微微勾唇,“嗯?”
南阳令区区八品,这种芝麻官比官宦世家的为官之人更通人情世故,听闻咸阳来的这位受中车府庇护,即便陈大人竟是个美貌女子,南阳令依旧面色如常地拱手道:“大人远道而来,相比舟车劳顿,下官引大人去府衙内一叙?”
白瑶点头,拉起四品大员的派头微微扬起下巴,“带路。”
这南阳令府邸比寻常人家宅院大数十倍不止,可不是区区县令该有的架势。
看来,多家反秦也不是没有理由。
南阳令引她落座看茶,白瑶嗅了嗅,这茶南阳的确是好东西,不过就这种茶想来也难入四品官的眼。
浅浅抿了一口,白瑶就放下了茶盏,“南阳令准备周全,想来对本官的来意是有所知晓了。”
南阳令立刻起身拱手,“下官一切听大人安排。”
白瑶微微一笑,“旧国逆党现在颍川攻城,你以为如何?”
南阳令想了想,“颍川攻防胶着已久,大人的意思是”说着抬眼看白瑶的眼色,却与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撞在一处,瞬间低头微微后退一步。
“南阳现如今战事平缓,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该让南阳军出去透透气。”白瑶道。
“大人是说驰援颍川?”南阳令揣测道,在白瑶看不见的方向眼珠滴溜溜一转,回身道,“的确,不该纵容这群逆党!”
他取一支令箭朝堂外朗声道:“来人,传本官令,速速调集南阳军前锋前往东门!”
外头进来一个卫兵正要接令箭,白瑶一伸惊鸿,挡住了卫兵接令的手。
“诶~既然调了就多调些,那群叛逆战力可观,本官还有其他要务在身,你可听明白了?若一战成名,至少连升两级,也不必再在此山高水远之处待个十几年。”
白瑶看着南阳令逐渐露出破绽的神情,南阳令年近不惑,这是他为数不多晋升时机。
果然,南阳令面色犹疑了片刻,白瑶装作不屑他冥顽不灵的样子,起身朝外面走去,“既然县令大人还有顾虑,那本官也不在此晃悠了,来人、回别馆。”
一只脚刚踏出厅堂,身后便传来南阳令的回应,“陈大人!是下官不识好歹,承蒙大人点化”他向传讯官重新道,“除了守城军全调去东门,半个时辰后前往颍川!”
传讯官面色犹豫,白瑶指尖抚摸着惊鸿剑鞘上的晶石纹路转到他边上,摆弄着上面的机簧,却似不小心摁下,青锋长剑顿时出鞘了一半,剑刃刚好悬在传讯官脖颈前不到半尺。
她大惊失色道:“诶呀本官平日里只拿过笔,这沉甸甸的兵器还真新鲜。”
余光看着传讯官血色全无的脸,再悠悠地把剑摁了回去,“一位大人托本官暂管之物,还希望各位不要介意啊?”
陈四品投靠罗网不是秘密,言尽于此,南阳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笑脸相迎,“不碍事、不碍事还不快去传令!”
传令官急忙逃离这是非之地,白瑶好整以暇地抱着臂,“本官突然想起在颍川有位故人,此次南阳军出征,应该不介意捎本官一程吧?”
南阳令受了震慑便服服帖帖地听她安排,还请白瑶坐镇中军,白瑶面儿上说自己不想越俎代庖,实际就是为了这个位子来的,颍川哪有她的什么故人?
南阳与颍川相依唇亡齿寒,加上南阳军的顶头上司南阳令随军,约莫一千的兵马一个时辰就到了颍川附近,南阳令道,“大人,再往前就到颍川地界了。”
白瑶与他一前一后驾着马到军队前面,遥遥一望正赶上颍川军与韩军交战正激烈,颍川军三倍于韩军看起来优势占尽,但韩军的战力她相当清楚,血衣堡历来以军中小卒皆能以一敌十的要求练兵,即便秦军也是人人骁勇,这个数目也难讨好处。
南阳令观察着白瑶的神情,试探着问:“陈大人,我们是否要助颍川军一臂之力?这韩军式微,就算咱们联合颍川军一人踩一脚都能冲他个溃不成军吧。”
白瑶看了他一眼,“颍川这打了多久?”
南阳令道:“该是有月余了。”
“那你为什么还觉得韩军只是乌合之众,”白瑶看着战场,语气却很不屑,“颍川、南阳也算是富庶之地,军马多年好生喂养,缺拿不下区区数百人,不是很有意思?”
南阳令立刻知道自己失言,连忙找补,“不不不,大人您误会了,下官的意思是可以现在去助颍川一臂之力,一击将叛军前锋击溃后直捣其大本营。”
白瑶想了想,以卫庄的眼光绝不可能放任老家失守,银甲军共六百有余,战场上少说也有五百,却不至于大本营空虚,想必是在营地附近也设了机关埋伏。
颍川军快两千,日日花费大半冲阵也讨不到好处,绝不是兵卒的问题,跟鬼谷传人玩兵法,多少有点不自量力。
“你去找个传讯官,把颍川令给本官带来。”白瑶把从原陈颖大人身上摸下的腰牌用剑柄挑过去,南阳令接下后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颖川令也到了。
白瑶简单问了问这几日的战术,颍川令支支吾吾说不明白,想来她猜得不错,“那既然如此,我们有近三千兵力怕是能好好玩上一玩。”
韩军大营。
卫庄正坐在帐内看布防图,帐外却突然传来焦急的脚步声,随军传令官跑进来,“报!前线急报,请将军过目!”
他接过军情,传令官一边顺着气一边解释,“半个时辰前张副官带领我等出营迎战,秦军本来跟这几天一样乱冲,一盏茶之前却突然围住了我们,也不发动进攻,小的谨遵将军吩咐,离战场中心有一段距离,才得以回来报信。”
传令官的解释没有问题,营中的传令官都是卫庄亲选,每一张脸都对得上号。
他放下线报略作思考,“南阳那边有什么动静?”
正好帐帘一掀,又一个斥候跑了进来,“报!半个时辰前南阳发兵一千往北,这支军队现在突然出现在南阳城前!”
南阳?卫庄一眯眼,“找司徒过来。”
不多时,张良来了,身后还有一抹颇为艳丽的粉红。
卫庄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这就是他不愿找张良的原因,但事急从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南阳近来可有异动?”
银甲军与流沙,两伙人积怨已久,在营中这段时间他就将流沙的管理权暂交到张良手中。
张良先看了随军传讯官递上来的线报,“今日早些时候有个从咸阳来的文官,叫陈颖,靠着最近投靠罗网才连升两级,是个徒有虚名之人。卫庄兄怀疑这个陈颖”
卫庄眼中寒光浮动,“这个你所谓名不见经传的人困了银甲军主力。”
“这”张良蹙眉,眼神不经意地看到一旁红莲公主眼中的灼灼妒火,想了想道,“不若找可信之人帅一支人马从颍川背后进攻,秦军混乱,好让张副官趁机突围。”
寻常人看来都是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但问题在于数目。
银甲军数量稀少,加上这些年养在一处不大的山谷里,从前四五千的庞大数目逐年锐减至今,只剩下寥寥数百人。军中护营的只有数十人,要带着这点人迅速绕道颍川背后,那为首之人必然极其重要。
韩军扩张至今一直有个隐患,也是白瑶暗示过卫庄的——军中将领稀少,苦于招兵屡屡不利,能独自率兵的除了银甲军的副官,就剩下卫庄张良二人。
张良虽然运筹帷幄,但毕竟只是个谋士,并不擅长攻城拔寨,所以张副官如今被围,只有卫庄出马才能解燃眉之急。
张良心中轻叹,颍川一带早无韩人,即便有、也不愿为了当初过早就放弃他们的君主冲锋陷阵。
他们现在的处境,与当初韩国式微时,那场抗击燕赵联军的战役有何区别?
只区区两人可以率兵,只兵马寥寥可凭调度。
他们的韩国,这个眼见的韩国,距离当年的梦想究竟还有多远的路要走?
亦或他们匍匐了十余年,却终究逃不开命运的捉弄,依旧在原地兜兜转转。
卫庄剑眉紧蹙,他明白张良的言外之意,一旦自己率兵离开,营中剩余兵马加之流沙刺客很难抵抗敌军偷营;
若是张良率兵,势必要带走更多兵马,银甲军全军出动,未免太过冒进。
“卫庄兄,”张良打断他的思考,“可否由良帅一支队伍?”卫庄审视着他的神情,垂眸片刻点了点头。
另一边,颖川城。
白瑶负手站在城楼上,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位县令,城下是被两千兵力团团围住的银甲军主力,银色战甲深陷乌云般压抑的黑战甲中。
血衣堡的战甲都是由百越匠人打造设计,十年不见天日的蛰伏,这身甲胄依旧银光逼人。可她却觉得,只有银甲如故,人却早已飘零四海,心更是无处扎根。
这段时间她陆陆续续想起一些当年的事,现在的银甲军是当年军中最可信的那五百人,也是她在燕赵联军之战中威力最大的杀器。
她清楚这柄杀器的威力,区区两千秦军根本拦不住他们,所以她下令两千人只需围困,不得交手,与银甲军相隔数丈之远,不可轻举妄动。
她也很清楚韩军现状,卫庄不可能带兵解围,依照现在的局势,一旦他摸不准对方底细,必定会选择留守,既然如此,她设计想钓的那条大鱼,想必已经在整兵朝她布好的局中杀来,“颍川令何在。”
“下官在,大人有何吩咐?”颍川令拱手道。
白瑶看着战局,“把后城门处兵马调来,本官将在半个时辰后对叛军发动剿灭。”
“是,下官这就去办。”
二位县令不过八品,原本在官职上就比不过四品大员的一个脚趾头,现在“陈颖”的一招围而不攻,谨慎却固若金汤地困住了韩军主力。加上这位远居咸阳的文官对韩军意外的了解,想必是背后中车府有意提拔。
两位芝麻官看得清楚世面,即便脑中犹疑,心却早就放在肚子里了。
颍川令调兵回来后命人给大人准备座位,白瑶喝着南阳令递过来的茶勾起唇角,半个时辰不长不短,刚好够张良赶到她挖好的坑里,“嘶”
颍川令以为陈大人有何不满,立刻卑躬屈膝地附身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白瑶勾唇,“只是突然觉得,本官好像还挺坏。”
颍川令不明觉厉,偷偷看向南阳令对方也是一头雾水,二人都觉得陈大人现在心情相当之好,那此话何解,可是有什么深意?
这俩人都想给陈大人提鞋,却都不知道怎么上手,一边从对方眼神里偷答案、一边还互相客气,装作好像一头雾水的样子。
白瑶不用抬眼都知道这两位在她边上明争暗斗的把戏,算了算这局应该已经布好了。
再说张良,引兵至颍川背后却见城门上士兵稀少,就差把“请君入瓮”四个大字做成匾挂在城门楼上了。
张良心里无奈,韩军若有项氏一族数十万大军的十中之一也好,他看了看手下的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他一个谋士,无兵无将即便是通天的本领也难发挥半分。
银甲军头目跟随张副官多年,他发现一件事有段时间了,现在很犹豫要不要告知张良。
总觉得秦军突然变聪明就很蹊跷,加上大小姐今天清晨就不知所踪,许是听张大哥说大小姐当年的事迹多了毫无根据的,结合他察觉到的那件事,小头目总觉得今日局面,肯定与大小姐脱不了干系。
张大哥说过,大小姐设局的时候,能让你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异样感。
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张哥。头目一边腹诽一边靠近张良,如果是大小姐设计,他都能发现的事应该也与事成与否没什么太大干系。
于是他凑到张良身边,压低声音道:“司徒大人,属下发现了一件事。”
张良点头,“说来。”
头目道:“我们似乎被包围了。”
话音未落,只听二人身后草丛猛地一抖,一个异常愉快且大声的声音狠狠扎了在场所有士兵的耳朵,“诶哟!这不是子房贤弟嘛!”
随之,一个带着草帽的身影从草丛里猛地探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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