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倒霉玉章
离开园子的时候,夜色已深。
狗崽子在前面欢快的带着路,白荌提着灯笼与裙摆小心穿梭在这曲折的亭台檐廊间,不时会踩到一些细碎的石子膈到脚。可走了一段路后,她摸摸腰间,却发觉少了件东西。
她被迫停下来,提着灯笼四处照了一圈,却也没有发现丢的东西。心中暗道:糟糕,大抵是落在了方才那废园子里。
狗崽子都跑没影了,就剩她一个人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完全摸不着方向。白荌只觉最近霉运连连,诸事不顺,饶是再沉静平稳的性子,此刻也不由跺脚,懊恼叹气自言道。
“什么破印章,当真与我八字相冲,几次三番的丢失。若非不是自己的东西,还能这样耍人不是。”
原来,丢的不是旁物,又是那枚白玉印章。话说白荌自得了这印章以后,好事也多磨,坏事也离不开它,直犯得人心冲。她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此次若能找回,来日必将它还给真正的主人。但话虽这么说,这次能不能找到还是未知数。
她站在原地,看看回路,再看看狗崽子消失的方向,纠结几番,还是决定返回去寻。毕竟这印章于她而言不过玩物一件,可在它主人眼中,却是重若一切。
白荌记忆力不错,纵然黑幕笼罩,但凭借手中微弱光芒,依稀记得一些路线。但事实证明,未来得及走几步,她还是迷路了。这石府由刚开始觉得设计精巧,到现在她只觉繁复索杂,将人逼的脑仁儿疼。
不过,峰回路转,那狗崽子在她寻路辨向之际又重新折回,在她脚边伸着舌头打转。
白荌心思一动,不管它,继续往前走去。果不其然,狗崽子以为她要折回,自是撒欢儿的在前面跑着,白荌赶紧跟上。不过一会儿,那‘苏园’便又出现在眼前。
这一次,看着这‘苏园’的门匾,没了初见时的疑惑与惶惶不安,她想到方才不久前石覃闫与她说的话。
“禹州大地上,除了天子一脉,谁敢说自己血脉纯正,堪当大任?濮北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六年,未敢废帝。除了忌惮瑧王外,同样也害怕落了天下人的口实。因濮北一脉虽百年尊贵,但只属外戚,够不上资格称皇亲。再言君家,当年发迹不过是瑧王聚集散兵流勇,时人不瞧,以之为鄙。谁能想到十数年后,瑧王竟成霸主,割据一方。而君家也如飞上枝头之凰,自此翱翔九天。可君家发迹之前是个如何境况,又有几人关心?”
“白荌,不论你信或不信,你眼前所见的这座宅邸,确实是当年瑧王所有。那时,瑧王也不过平常人,有妻有子,安于这小小府邸之内。石府有三园:衍园、苏园、稷园,此为三位公子年少时所居。我父不喜打理,这苏园又地偏,以是废弃多时。我今夜邀你前来,故选此处,也是为了告诉你,三公子君子稷你还是少接触为妙。这石府曾经发生的一切,君家的人是如何得了江山,你统统都不知道!”
石覃闫当时说的有些激动,白荌细细听着这个故事。怪不得君子稷对珍宝都弃之如履,但却对这普通的宅院兴趣有意。原来,这里曾也是他的家。她住的那个园子,不是偶然。
白荌再次轻轻推开这道门,狗崽子一瞬机灵就钻了进去。园中无人,石覃闫想来已经离开许久。白荌不忘正事,举着灯笼细细寻找。
许是这枚印章当真与她牵绊极深,虽几次丢失,但次次寻回。当白荌在草丛里找到它的时候,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涌来心头。她赶忙抬脚几步,想要上前拿回。
可是……
可是狗崽子这该死的崽子!竟几下跑到她前面,故技重施的叼起了那印章!
“住嘴!”
白荌一声阻止,可效果却反,狗崽子被吓到,叼着印章就往园子里面跑去!
此刻,白荌心中当真是千千万万个无法言语!纵然修养极好,也是恼怒的牙根儿痒痒!可无奈归无奈,她还是下意识的就追上前去。这白玉章珍贵,万不可落了畜生的肚子里!来日若是向人交代,难不成要说被狗吃了?!
苏园荒废多时,有些建筑已经不在,比之稷园倒是‘利落’一些。狗崽子狂奔在前,白荌追的猛,一心想拿回白玉章,根本顾及不了其他。但狗崽子俨然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主儿,人越是追它,它就越是撒丫子往前跑,三绕五绕的就钻进了一间破屋子里。白荌自是一股脑儿的也跟了进去。
今夜,先是追灯笼,后是追玉章。算的上是跟这狗崽子结结实实的结了一仇。
可白荌进屋以后,却完全不见了狗崽子的影子。
废屋破旧,蜘网遍布,灰尘四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沉腐的味道,吱呀吱呀的木门作响。这气氛瘆人,让人莫名颤栗。白荌纵然再不信鬼神,可到底也是个女子,此刻掂着烛火越来越微弱的灯笼,在这破败诡异的小房子里,自然有些抵触害怕的情绪。
看来,这‘苏园’今晚是与她过不去了。
王上的二公子君子苏,在其未成质子之前,大抵是生活在这里的吧。那时,瑧王霸业未成,谁能想到日后命运坎坷飘零,沉浮几度。她忆起,在遥远的濮北王宫里,那位质子温润如玉,人面如风,最后却死于痨病,死时被折磨的不人不鬼,脱了人相。
世间多舛,废兴一念,但多感慨,便做尘埃。或许缘分真的叫人不可捉摸,白玉章本就是君子苏之物,或许年少时他也曾在这里把玩这枚象征父子亲情的玉章,时过境迁,难道最后玉章要遗失在这苏园里吗?
白荌神思几度转换,面对这间屋子,她深知诡异的不是这屋子本身,而是人心。她忘不了濮北王宫内君子苏离世时那双绝望阴翳的眼睛,她没有完成他最后的遗愿,心有愧疚。所以她不敢面对这里,从得知这园子的真相时,她就知道。
耳边,适时荡起幺露的话,萦绕在心,惶惶不安。那不是白荌的噩梦,却是幺露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霾。
“我梦见过,他对我笑,他站在碧云宫的长廊上吹箫,整整一晚,是那首凤求凰。他不曾开口,可我却知他想说什么。他说,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白荌心想,大概时间情殇都可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她与行昀何尝不是如此,那一段情劫历的个中滋味,只她能说出一二,却又说不出一二。
“谁在此处?”
就在白荌心惶不安,思绪混乱之际,背后暮然响起一道声音!
这声音,绝不是石覃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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