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赶尽杀绝
“谢四公子大恩！”
小官听后心中欣喜激动，连忙给跪下谢恩。一阵风吹过耳鬓，少年的马以及侍从已经绝尘离去。
入了淄陵城，又走了段路，前面出现了分叉口，一道通向城中东南，一道通向城中西北。
少年夹着马腹，慢慢悠悠到马车旁边，对着那帷幔纱窗开口道。
“嫂嫂，子离还是派人将你送到驿站官邸吧。这夜深露重的，怕是不安全。”
空气尴尬寂静了那么几秒，车厢内没有回声。
少年嘴角浮起一丝略带嘲弄的笑意，眸底深处是浓浓不屑。
“多谢四公子相护。只是家父不放心我独自在外，已经派了会武的随从保护，也不劳烦四公子的人了。还有……这一声嫂嫂，怕是受不起，四公子需谨慎些才好。”
车厢内传来声音，有些坚定，又有些委婉。
君子离轻哼一声，开口冷然道。
“受不受的起都是迟早的事。白小姐此番来淄陵，不是入了我大哥府中，便是三哥。左右以后都是声嫂嫂，不过大嫂与三嫂的区别罢了。既然白小姐不需要人保护，那子离也就不多事了，请便。”
马车暖黄灯光渐渐消失在西北街道的路口，君子离看着它，随意轻甩了手中马鞭，眼睛眯成一条缝，有些狂傲的神情面色。
阿甘见状，驱马至其身旁，拱手道。
“公子，那城门守卫可是真的要调去卫尉府？”
君子离瞥了他一眼，眸中不耐，轻狂道。
“调！怎么不调！我看这淄陵城都是他荀家做主了！这人倒是还没进城，就先给了个下马威。若不是本公子恰巧碰见，倒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去，明日打听打听，西陵家的小姐入城时，是不是也是这般。”
阿甘见主子问起西陵家的事，恰巧自己又知道，便立刻回了话。
“西陵家的马车是白日里进城的，听说是顺顺当当的，没什么问题。想来，这荀家也不会给邺郡西陵家使绊子。”
君子离听后，微嗤一声，不屑道。
“荀适渊这家伙若是有他老父荀德一半的胸襟，父王也不会轻看了他。不过，倒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西陵家不比其他。”
阿甘几声附和，此时也有些猜到了公子将方才的城门守卫调离的原因。
这便是给荀家一个适度的警醒了，可笑那守卫还以为得了什么好差事。
“公子，此次回城，温老的事情公子打算如何？”
阿甘想到他们此次紧急回城的原因，便思忖着开口询问。
君子离听到‘温老’的时候，脸上态度收敛了一些，眉头挑起，沉了语气。
“此事再议，温老身份特殊，这刑一时半会儿还闹腾不完。”
君子离吩咐完，便拉缰绳调转了马头，朝向东南方向的街道，但心中却又猛然想起些什么，立刻回头望了一眼西北街道路口，那里却早没了先前马车的影子。
“阿甘，去！立刻派人跟上她！这方向，可是有些不太吉利。”、
回忆至此，这便是那日入城之时所发生的事情，有些白荌知道，但有些却不知道。
幺露有些明白白荌要她打听那些的用意了，她沉思过后，才开口问道。
“小姐，荀家三代皆是瑧王亲信之人，在淄陵怕是根基深厚。”
白荌点头同意，想起那日都锋山荀禾喆与君子衍之间的隐隐关系，心中不禁惆怅。这城中的日子本便步步惊心，那些暗地里的风浪，更是难以预料。
“玉璞，三公子可说是什么时候？”
白荌突然又抬头问话，玉璞原以为她已经不在意，却不料又问起。
“便是今日，说是秋日菊花大好，赏景怡心。”
幺露听后却是轻叹一声，无奈笑道。
“什么赏景怡心，专是哄人的话。小姐最不喜菊花，这三公子便是没将人放在心上。若有心，早该打听了去。”
玉璞吐吐舌头，不置可否。
白荌却是不在意这些，笑道；“你二人与我亲近，当真是越发没个脾性。还不快去替我备衣，咱们总不好去的晚了，让人白等又落了一身的架子才对。”
幺露与玉璞相视一笑，拂了拂礼后退出，只是走到门口之时，又听里间白荌吩咐一句。
“顺道把那白毛畜生给带上吧。”
二人应下，便去外间备衣。那日小姐被劫持，两名随从却是没有，那白狐原就狡猾，这下竟也没跑了，当真是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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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子府。
“小爷，三公子府里传话了，说是今日不甚方便，改日再请公子过府。”
书房里，阿甘有些小心的回话，对面他主子瘫瘫的斜在椅子上，大腿翘了二郎腿，好一副浪荡公子的做派，只是脸色有些不好。面前的书桌上，凌乱不堪，书籍杂放，笔墨无规，只有一方帕子整齐的搁置在桌角。
君子离昨晚未休息好，今日一早脾性有些冲，见谁都不顺眼，骂了几个奴仆心气才顺当些，只是这阿甘带回来的消息，不免又令他赌恼，激灵一下子站起来，不满忿出口道。
“什劳子改日！往日本公子便是爬墙也去了，怎如今好好的通传反倒不让进了！他那府中我早便腻了，还不爱去了呢！若非父王最近对我诸多不满，母妃又时时伤怀，何至于被这破三哥落了口实！”
君子离年岁小，脾性也最刁横，说话没个口拦，此刻还是在自己家中更是不忌惮，阿甘见自己主子如斯，无奈头疼。
“对了，三哥今日做什么去了，总给个理由吧。”
君子离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他本是在府中发闷，想去自己三哥处讨点儿乐子，奈何别人倒还是不待见他了。
“三公子倒是没说，只是听府中下人提起聚缘亭赏菊。”
阿甘如实回答。他去时，三公子已经换了衣衫，备车准备出去，想也不想的就回绝了他，着实是有些尴尬。
“聚缘亭赏菊？哼，倒还真是有这闲情逸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也罢，你去取了猎具来，咱们去都锋山猎物。”
君子离吩咐之际，一位侍女恰巧入门奉茶。侍女一直低着头，腰间坠了一串红宝璎珞石榴子，端茶的手却是有些微微发抖，不注意看便瞧不出来。
“嘭！”
茶盏落下，碎了一地。
君子离接茶之时，侍女一个不稳，将整杯茶水送了出去，竟不偏不倚全泼在了自家主子身上。
君子离登时就变了脸色，黑沉起来阿甘见状，立刻训斥侍女，顺手拿过书桌上那方帕子为其擦拭衣衫。
侍女颤颤巍巍的跪下，身子瑟瑟发抖，好像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事一般。
“谁允许你动它的！”
君子离本是微恼，却见阿甘手中拿了那帕子，登时不知为何，便一把夺过，怒喝出口。
阿甘怔愣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低头请罪。
“小爷，奴才知错了。”
君子离见他这般，也不好再多训斥，心道今日真是走了霉运，处处不顺，当真气人。
“好了，将她带下去，以后莫出现在我面前。”
君子离手中捏着那帕子，不耐烦吩咐阿甘。他方才顾着帕子，未理会身上衣衫，此时正欲低头查看，却眼角一瞥，看到了侍女腰间红闪闪的东西。
“慢着！”
他立刻出口制止，阿甘正要将吓惨的侍女拽起来，闻言顿住了手，看向主子。却见君子离睁大了眼睛，凝着那侍女，眸中感情复杂，惊诧、激动、欣喜、不信……交织在一起。
“抬起头。”
空气凝固几秒后，君子离先是极平静的语气，可那侍女却纹丝未动，也不发抖了，只僵硬着身子。
“抬头！我让你抬头！温璎珞！”
君子离突然暴躁出口，眼睛里似乎酝酿了一头猛兽，渐渐的不受控制。
侍女慢慢将头抬起来，一张梨花带雨的惨烈小脸便显露出来。
阿甘见了侍女容貌以后，犹如被雷劈了一般，惊诧呆立，待反应过来以后，立刻退出了房间，在门外死死守着。
屋内，君子离看着面前的少女，心中怕是有一千种一万种情绪撕扯着，久久不能平静。
少女姿色上乘，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子氤氲含泪，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怜惜。只是她紧咬着苍白的唇瓣，有些颤抖。
“你……怎会来此？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
“都在抓我们！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少女暮然激愤，在君子离提到‘外面’二字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有了恨意，浓浓的恨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是我傻！明明你的父王将我全家逼至绝境，明明君家的人都是心狠手辣，我却还来找你！”
少女怒吼出口，眼泪豆珠子一般落下，转身就欲跑出去，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拉住胳膊。
“你冷静一下！你若是这样冒冒失失的闯出去，我也保不住你！”
君子离急急出口劝阻，试图将她的情绪抚平，一手抓住她，一手紧紧握着那一方帕子。
少女听了这话，终是忍不住哽咽，却也渐渐低头平静，不再挣扎。半晌后，才慢慢抬头，轻唤一声。
“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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