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长兄为父

　　再次有意识转醒的时候，白荌只感到脊背上撕裂般的疼痛，清晰无比。

　　“兄长……”

　　眼前是一道朦胧的熟悉高大身影，但又有些陌生，她只凭着直觉本能叫了一声。

　　“痴痴。”

　　一道清润的男子声音越过耳膜，白荌的脑子慢慢从混沌中拉了回来。她想动一下，却牵到后背伤口，瞬间痛的落泪，呲牙咧嘴。稍缓了一下后，她放弃挣扎，脸贴着地，艰难环视了周围的环境。

　　稻草、木门、栅栏、破床……

　　这里是牢房。

　　白祐樘就站在牢房外面，身穿朱红铁甲，腰系皮搭，一把青锋宝剑挂于右侧腰胯间，垂下红穗珠子，正是中尉府高级将士的一贯装束。

　　他模样清俊，剑眉入鬓，棱角分明的脸庞，轻皱眉头，担忧焦虑看着牢房内的人。见白荌转醒后，便立刻蹲下身体，低低唤了她一声。

　　“痴痴，你受了鞭刑，莫要乱动，这里是大理寺。”

　　白荌趴在稻草堆上，点了点头。身上穿的还是来时的白衣，只是已经粘濡在肌肤上，难受不适。

　　白祐樘见妹妹如此，纵然三年未见，到底血缘亲情，心中不舍怜惜。又想到昨日刑场发生的一幕，重重叹气，开口道。

　　“父亲前些时日来信，本以为你我兄妹此番团聚，哪知再见竟是这般。昨日，温老之子温忠肃劫法场。我带人赶到时，周围已然是一片狼藉，你已经被人带去了大理寺。如今，中尉卫尉两府以及宣平候都奉了瑧王之命，捉拿贼子。”

　　“因你当时恰巧也在刑场，廷尉府办案，公事公办将你带回了大理寺审训。不过你且放宽心，我自会去找宣平候求情，言明你与劫法场一事没有干系。到时候，大理寺不敢不放人，这一身伤痛你且先忍着。”

　　白荌听得仔细，一个字都没有拉下。趴在地上的姿势又实在难受，她咬咬牙，翻了个身子，靠在牢壁上喘着粗气，冷汗布满额头。后看向白祐樘，唇角泛白，莞尔一笑道。

　　“年前兄长来信，说升了中垒校尉，这倒是一件可喜的事情。如今这般情形相见，实在是愧疚。只是妹妹还有一事想求兄长帮忙。”

　　“你且说来吧。到了淄陵，长兄为父，兄长没有苛责你的道理。”

　　白祐樘终究还是怜惜妹妹，亦深知她与温澄的关系，不忍责备。这大理寺不是个好地方，妹妹又身受重伤，不知要遭多少苦头才是。

　　他是白家独子，心性甚高，不肯依靠家族荫蔽，早些年随宣平候来了这淄陵城，算得上是摸爬滚打坐上了这中垒校尉的位子，自然知道一个人孤身上路的个中艰辛。如今眼看妹妹也要深陷其中，心中难免可惜。

　　他这个妹妹，一言难尽，便是父亲也拿捏不准脾性。

　　“谢兄长成全。妹妹来时带了三名随从，还在城门附近等着。我如今在这里，还请兄长将他们妥善安置好。”

　　白祐樘应下，隔着牢门不便，又与她说了两句话后，吩咐看守的衙役好好照看，留下几瓶上好的伤药便走了。

　　白荌靠在牢壁上，手中抓着药瓶子，闭眼休息。

　　突然，一阵琴声暮然钻入耳朵。

　　琴声悠远，高山流水，悠扬悦耳，令人不自觉就心神驰往。

　　白荌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牢房内，一位青布宽袖长袍，头戴纶巾的男子坐于一小案木几前，案上正放了一架质朴古琴。

　　男子双手抚琴挑拨，目光与她相触，有种幽幽深渊的寒意。

　　“好恣意的曲子，先生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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