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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噩梦连连


  艾儿送了我一堆衣服、鞋子、包,还有护肤品,坦白讲,这些我兴趣不大。

  换回逃亡时的那身行头,刚要出门又觉得膈应,这是维克托买的,瞧着堵心,一气之下我脱了,扔进垃圾篓。

  艾儿很有品味,她赠的衣物都是新的,价格巨贵。

  人靠衣装马靠鞍,我总算体会到了,一身皮囊往外一站,莹婶众人脸色秒变,惊艳是惊艳,内心的我是黯淡的。

  艾儿带我光顾了一家发型屋,这的发型师彻底改造我。

  曾引以为傲的柔顺直发变了样,一头浪漫慵懒的卷发代替它,发型师们称赞我是个妩媚可塑的小妖精。

  这话,我不爱听。

  幼时《西游记》看多了,在我的记忆中,妖精们都是想吃唐僧肉的,孙悟空一根金箍棒,打死的不在少数。

  小妖精是个贬义词,我鄙视。

  艾儿与她的朋友约好碰面,我们到了,她的朋友已恭候多时。

  艾儿的朋友是一群非富即贵的年轻女孩儿,她们看似谦和实则虚伪、做作,不是走心的一类。她们的话题听着没劲,艾儿百无聊赖,翻了好几个白眼,而她的朋友们只顾着闲谈,没人领会。

  在我的认知里,有钱人不都很低调么?

  她们打破了我原有的想法,攀比,暗自较劲,不动声色。

  最让我郁闷的是,明明大家都会讲华文,非要秀出几国语言,搞得跟联合国会谈似的,累不累?

  她们不嫌累,我这围观的都累了。

  打着瞌睡,就等散场了。

  我随性过头,不经意间失了礼数。有个叫Ann的女孩操着一口流利的高卢语向我问候,拜托,我连普通话都夹着南腔,就别提其他语种了。

  我跟她讲,我是个打酱油的,随后Ann的一大串华文问题又来了,多数围绕物质、身家背景的。

  我哪有什么背景?

  背影经日光折射,挺长的!

  我爸是一名历史老师,对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略有研究,平时闲得慌给人看个风水欢乐得很!我妈就一啰嗦老太婆,开间茶叶店,只管搓麻将,有客不招呼,常常收错钱……

  说白了,我就一草根!

  千金就该有千金的样,比如礼貌谦逊、真诚待人,动不动查户口问身家,会不会太功利了?

  阶级分化,三六九等,有完没完?

  艾儿好多了,这修养与父母的言传身教息息相关?

  突来的,有种错觉,对面的艾儿会发光。

  我是个思想简单,性情直白的人,对Ann的问话如实回答,Ann开始不着痕迹地设起了屏障,我们不再多言。

  拜托,要不是艾儿,谁跟一群傲娇的孔雀呆一块?

  下次艾儿再叫,绝不参与!

  我们回来得很晚,唐晟坐在他们家大厅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遥控器。

  他是大忙人,每天都有应酬,这会闲得荒,还尽找茬?

  唐晟数落艾儿,说她抽的哪门子风,小脸化成猴子屁股眼;腿本来就细,还穿恨天高,走起路来像两根竹签!

  唐晟这人舌好毒,艾儿不过是化了个清爽的淡妆,腿又哪里像竹签了?

  奇怪,艾儿不但没恼火,还冲他嘻皮笑脸?

  两兄妹你来我往地抬着杠,几个回合,我后知后觉总算听出来了,唐晟看我不爽,在拐弯抹角、指桑骂槐呢!

  发型师的赞美,都是随机赠送的么?到他这儿就痛批,变成粉墨登场的小丑。

  这人眼神不太好。

  我不听,我无视。

  我和艾儿在外面用过餐,客套两句,也就不打扰他们合家欢了。

  我又失眠了,不知为何,脑中老闪过生死存亡那一刻的事,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想那些,多晦气?

  痛骂了一顿,我拿出艾儿的手机,刷屏、玩游戏。

  这法子顶用,玩得疲累,睡着了。

  这一睡噩梦连连,我又回到了沙漠,客丽丝手下那群人正在讨论怎样折磨我。

  我拼命往前跑,他们开着车子后面追 ,眼看车轮就要碾过,莉迪亚神奇地出现了,她在副驾驶上幸灾乐祸地笑。那帮人包围了我,他们群魔乱舞,做着羞辱的举止。两个殷地安人凭空而降,殷地安人恳请他们放了我,那群人恼怒,绳索捆绑,他们在挖坑,像是要把好心的殷地安人活埋了。

  我气极,冲到那群丧心病狂的人跟前,抢起他们开挖的工具,谁知工具没抢到自己不小心掉坑里了,那群人看到后狂笑不止,兴奋地吹响口哨,我咬牙狼狈地翻身,费好大劲才从坑里爬上来,又让不知从哪蹿出的客丽丝一脚踹了下去。

  客丽丝化身美女毒蛇,正吐着信子,她在喋喋不休,她骂我是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竟敢跟她抢男人!

  我听了抬头望向那群獐头鼠目的大汉,实在找不出她说的是哪个?

  正想揉揉眼睛问明白,那群人撤退了,维克托面无表情地现身。

  我盼他救我,他掏出-手-枪-朝两个殷地安人开火。

  殷地安人睁着无神的双眼,倒在沙漠里。

  看到这一幕,我疯狂大叫,维克托的枪口对准了我。

  我哭着祈求饶恕,引来了莉迪亚和客丽丝无情的捉弄,她们将吐着信子的小蛇和毒蝎丢到我身上。那恶心的东西爬来爬去,我吓破了胆,打滚、痛呼,满心希翼有人能出手相帮,赶走它们。

  维克托神补刀,我的胸口中了好几枪,鲜血直流,浸湿满地的沙。

  维克托低声冷笑,领着莉迪亚和客丽丝头也不回地走。

  我吊着仅存的一口气,血迹斑斑地从坑里爬出,爬向那两个殷地安人。

  我悲鸣,抱住他们早已冰冷的身体。

  天空很蓝,云朵如棉絮,我轻轻合上眼,努力与世界做最后的道别。

  我是哭醒的,抱着两个泪湿的枕头躺在床底下,这是一个梦,梦都是反的,我没死,两个殷地安人也一样!

  华夏有个女演员曾说过这样一句话:“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这一年,我不过是经历了人生的一件小事,我从困境里逃了出来,我是幸运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我要过好每一天。

  感慨之余,我惊诧,床底狭窄我是怎么挤进的?

  该不会梦里翻身掉下的大坑,就是这儿吧?

  还有,我匍匐前进抱住的两个殷地安人竟然是……两大枕头?都湿成这般,莹婶看了搞不好会赖我尿床。

  真丢人,这锅不背,得找个吹筒烘干了毁尸灭迹!

  枕头的事才刚料理完,新的难题又来了。

  我犯了夜游症,梦中忙着逃命,房间弄得满地狼藉,这现场与小偷洗劫作案有过之而无不及,赶紧收拾,否则麻烦大了!

  梦境太伤神,我睡出了熊猫眼。照着镜子,这副鬼样有点难以直视,怕出门吓到别人,只好就着艾儿送来的瓶瓶罐罐稍微粉饰了下,至少看上去状态会好些。

  艾儿带我游了华夏城,来到这似曾相识。

  这的砖瓦楼牌、周围建筑跟我们旧时的居屋没两样。行走在这儿观感错乱,貌似回了故乡。

  我的故乡是南越边上的一个小镇,听长辈讲我们是闽人,兵荒马乱的年代为避祸四下迁徙、躲藏。我们没有自己的族谱,身世全靠老人口口相传,迄今,长者相继辞世,年幼一辈无人问津。

  岁月的长河掩埋过往尘埃,能铭记的铭记,铭记不了的,也就随风消逝。

  站在这,此情此景,我仰头望天,落下了悲凉的泪水。

  小时,在泛黄的古老照片里看到先辈们着旗装,以至于长大后有种特别的向往,我问艾儿这里可有订制旗袍的?

  艾儿一脸懵,她说我想要,不难办,他们家有涉及到服装这一块,找几个复古派的设计师不成问题。

  我一时兴起,倒也不执着,况且借住她家已是够叨扰的了,就别再添乱。

  我们优哉游哉地瞎逛,累了走进一家看似广味很浓的餐厅。

  这家餐厅的菜谱做得蛮有新意,能让点餐的食客享受到视觉上的冲击,我猜餐饮界大抵如此!

  艾儿不太重荤,传统的烧腊卤、味制品,我们兴致不大;鲍、虾、蚝、蟹,之类的也都一一错开,就随意点了份鼎湖上素、脆肉鲩鱼,还有白藤莲藕和客家酿豆腐,再加个老火靓汤。

  艾儿点上瘾了,这么多菜不想浪费,恐怕会吃撑!

  这家餐厅的厨师是广人没错,广府各地的美食他都做了融合,卖相也是花了心思的,我遭受软禁长达一年,对食物没过多要求,那会能吃上华餐就心满意足了,美不美味根本不在乎。

  菜色尚可,我虽食指有动却谈不上欲罢不能,看来,艾儿他们家掌勺的大厨把我胃口养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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