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谁的记忆?
听司徒瑾说完了灵仙谷中的诸事，柳昭低头沉吟了良久，才开口说道：“既然灵石窟的门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而邪灵在得知灵石窟便是藏宝之地之后，并没有留在灵仙谷，却是跟来了司徒山庄，这是不是说明，至少有一把钥匙是由司徒世家传承的？”
司徒瑾想到了自己手中的那把玄铁钥匙，那正是司徒凌风让林家堡主代他保管的。之前司徒康说，爷爷偏疼她那位二叔，家中的秘密早已经传给了他不少。她从林家堡主手里得到的那把钥匙，很有可能正是司徒世家传承下来的……
其实她不明白，那么重要的钥匙，司徒凌风为什么会不放在自己身边，而要放在千里之外的林家堡之中。
就连司徒康都未曾听说过林家堡的名号，这说明林家堡主和司徒凌风的关系也并不算是很密切。据林倩倩说，司徒康与林家堡主的联系也不过是袁珍珍和林家堡主的夫人是表姐妹而已，看样子还是一表三千里的那种。
就凭这么一丁点的联系，司徒凌风那样小心谨慎的人又是为何会将身系着这么重要秘密的东西交托给林家堡主呢？
只是，这个问题，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如今司徒凌风被邪灵再次附体，显然是已经没命了，林家堡主也早已命丧林家堡；就连之前争锋相对的司徒康和林倩倩两人也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世事无常……
柳昭走后，司徒瑾夜里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脑中全是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尉迟成祥、尉迟成瑞兄弟俩、司徒凌风、司徒康、林家堡主、林倩倩、越余城、越离筝……
他们虽然都算不得什么好人，好多都是自己作孽才害死自己的，但他们每个人的死，或多或少都跟她有些关系。
她的重生，好像给好多人都带来了灾难。
别人且不提，如果不是她重活了一世，说不定林家堡主就不会死，林倩倩也不会因为流离失所，跟着尉迟成瑞去了灵仙谷。若是没有去灵仙谷，她自然就不会落入梦魇幻境中，从而被尉迟成瑞所杀。
而林初晴也将幸福的在父亲的羽翼之下平淡的度过这一生，她不会碰到林昱，也不会因为想要帮林昱而被邪灵发现，这才让司徒雪和尉迟成瑞设计了，损了元气，如今都还没有醒来……
虽然林家堡主的死，主要是因为尉迟成瑞，但是若是自己站在林倩倩，或者林初晴的立场之上，会不恨那个诱因“司徒瑾”吗？如果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难道不会去报复那个“司徒瑾”吗？
脑中一片杂乱，思绪好像变成了缠绕在一起的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一直到天太快亮了，司徒瑾才睡着。
因为一晚上的思绪烦乱，她的梦也变得很是纷乱。
梦中的主角，还是之前梦到过的上官晓玉。她穿着一袭金色的凰羽霓裳款款而立，踏着虚空的步子，如一个帝王一般接受着众人的朝拜。
渐渐地，上官晓玉那张色若春晓的脸慢慢变得冷凝起来，五官渐渐加深，变得深邃了一些。
那人回过头来，好似一眼就看见了她，那一眼，似乎一下子望进了她的心湖里，如一块石头重重地从高处砸落了进去，惊得她的心重重跳了好几下。
司徒瑾一声惊呼卡在嗓子里头，这人……不正是自己吗？
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和梦中的上官晓玉竟然是那般的相像。
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场景不停地变换，上官晓玉的一生仿佛在她眼前走马观灯一样快速闪过，画面一下子定格在了灵仙谷中。
司徒阳明和上官晓玉比肩坐在湖边，微风袅袅地吹起了二人束发的丝带，将两人的头发吹拂起来，缠缠绵绵，密不可分。
上官晓玉定定的望着河水中自己的影子，忽然眼中落下了晶莹的泪滴来。一滴一滴，滴在湖面上，漾出了阵阵涟漪……
“晓玉，你怎么了？”司徒阳明好像正在说着什么，一见上官晓玉哭了，赶紧递过帕子安慰。
“阳明哥哥，齐越他……”
上官晓玉哽咽着，后面的话似乎无法再说出口。
司徒阳明认真地替她擦着眼泪，语气温和，却带着明显的酸涩和悲哀：“别哭了，齐越兄弟在天上看到你这么哭，也会伤心的。而且，想要复活齐越兄弟，也不是没有机会……”
上官晓玉闻言，一下子停了抽泣，抹了两把眼泪就站起了身子，正色道：“阳明哥哥，若是我能入得了秘境，真的可以求老神仙救活齐越吗？老神仙他……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吗？”
司徒阳明看着她，嘴角牵起了温柔的笑意：“那是自然。上古四兽之中的青龙神兽就有让死人复生的功能。如今，上古四神兽都在老神仙身边，他自然能完成你的心愿……”
“是吗……”上官晓玉脸上的神色又坚定了几分，她站起来朝司徒阳明道，“既然这样，阳明哥哥，我要回去闭关，好好准备之后的比武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进入最后的秘境的。”说完，就跑开了。
司徒阳明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才苦笑一声，一个人躺倒在湖边盯着天空低低笑了起来，笑声空洞苍茫，让人闻之心酸。
画面又一下子天旋地转，这一下司徒瑾不再是一个画面外的旁观者，一下子进入了画面之中，顷刻之间她就好似溺水一般呼吸困难起来，挣扎着伸手想要抓住虚空中的什么，好缓解此刻的痛苦。周围除了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她听到了两声同样痛楚的呼喊，细如蚊蚋，却痛苦至极。
可她偏偏听清了那两个字。
“齐越……”
又是齐越……
难道不远处的那人是上官晓玉吗？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脑中思绪纷乱，忽然，“轰隆”一声，传来一声巨响。
一道熟悉的森然声音响起：“呵呵呵……欧阳世子，不知你今日造访我这儿，是为了何故啊？”
邪灵！
邪灵怎么会在这里？
欧阳铎也来了？
司徒瑾心中大骇，这才发现，充斥在周围空间中牢牢将她捆缚住的不是别的，正是之前邪灵用的那种黑烟。
不过，这些黑烟好像比之前邪灵放出的那些药更为浓郁，更为厉害，甚至可以捆缚人的身体，让人根本无法试着探路冲出去。
“邪灵！你想干什么？”
司徒瑾大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细的如蚊子哼一般，根本不可能被外面的邪灵听见。可外间的说话声却一声不落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邪灵，上古神灵，上古诸神耗费九牛二虎二虎之力才能镇压住的邪灵，竟然也玩这种不入流的招数……”
这道声音戏谑玩味，虽然口气差不离，可声音却并不是欧阳铎的。
邪灵冷笑一声，忽然一道亮光刺入司徒瑾的眼帘，让她一下子睁不开眼睛。
“欧阳世子对我新寻来的宠物可还满意？”司徒瑾这时候终于适应了强光，看见了那个被称作欧阳世子的人，果然并不是欧阳铎。
这人虽然生的和欧阳铎有几分相像，轮廓却更加分明一些，五官更为深邃，并不似欧阳铎那般柔和。
那人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淡淡划过，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邪灵这个时候阴测测地开口：“欧阳世子可还有看的上的吗？我这里的宠物，可以送给欧阳世子一只……”
那语气，仿佛对司徒瑾这些被他困住的人极为不屑。
这样的语气，一下子激怒了司徒瑾。
她眉头一皱，忍住周身的不适和痛苦，天罡之气凝于指尖，狠狠击向了眼前的薄雾。
可那道浅青色的天罡之气在碰到那股黑烟的时候，一下子就被尽数吞噬。而黑烟却更为浓密了一些，险些让她窒息。
在司徒瑾狼狈的咳嗽声中，那位欧阳世子随手一指，指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方向。
邪灵拍了拍手，一位和司徒瑾看着差不多大的姑娘就一下子出现在了那位欧阳世子身边。
“齐越哥哥，你可算是来救人家了！呜呜……这里头好恐怖，你再不来，湘儿说不定就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此时，那位欧阳世子的脸一下子变成了欧阳铎的。他二话没说，浅笑着拉起了那位姑娘的手，温柔地安抚起她来，低语笑谈，正如他跟自己在一起时一模一样。
司徒瑾的心仿佛陡然被什么东西抓紧了，尖锐地痛楚让她忍不住狠狠喘了两口气。
那个叫湘儿的女孩抱怨个不停，和欧阳铎两人相携离开，两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还在黑烟中不停地挣扎的司徒瑾。
司徒瑾的心中一阵钝疼，黑烟从四面八方而来，似乎要从她的眼睛、鼻子和耳朵中狠狠钻入她的身体中去，她却忽然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由那些黑烟狠狠地灌入自己的身子。
那样绝望的感觉，让司徒瑾窒息般地惊坐而起，靠在床沿上不停地喘气。
“你还好么？”声如清泉，充满关心的声音响在耳边。
司徒瑾有些怔怔的转过头去，只见欧阳铎嘴角含笑，正坐在她房中的莲花小凳上，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这样的表情、神色，关心的神态，都跟之前她在梦里见到的太像了！
只不过，之前那一次，他关心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司徒瑾忽然觉得面前的欧阳铎看着有些陌生，并不欲和他多言，故而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她从枕下拿出了一块帕子，擦了才自己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
“瑾儿做了什么梦？可否说来听听？”欧阳铎的声音还是那般的好听，可那关心的语气却让司徒瑾觉得很是不自在。
“也没什么，只不过……我梦见自己被邪灵抓走了，而你为了救另一位姑娘，将我丢下，任由邪灵屠戮虐待……”
司徒瑾的声音平静无波，并没有多少情感。
欧阳铎脸上的笑意却猛然僵了一下。隔着这么远，司徒瑾都能听见重重的心跳声透过他的衣服传了出来，一声一声地极为铿锵有力。
过了很久，他才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语气中仿若带笑，又仿若不带：“今日柳昭跟你说了什么，竟让你梦到了这些奇怪的东西……”
司徒瑾目光灼灼地盯着欧阳铎，声音却一下子冷凝了几分：“你怎么知道今日柳昭来了？你又为何要大半夜地闯入我的房间？”
欧阳铎似是不明白司徒瑾为何会忽然冷脸，拿着羽扇的手正直直地指向窗外，只说了两个字：“半夜？”
司徒瑾自然也看见了满室斑驳的阳光，这才发觉时间已经到了上午的辰时，一时间面上有些羞赧。
“咳咳。这个……我只是说顺口了。可即使现在已经上午了。我还没有醒来，你就不该在我睡觉的时候闯入我的房间！更不该偷听我和柳昭的谈话……”
柳昭对她有救命之恩，她自然不能恩将仇报。
虽然，在柳家失去五大世家之名之后，柳昭这个武功达到七级水平的后辈，一下子得到了柳家各位长老的注意，可他如今更是柳家的众矢之的，在柳家如履薄冰。
她不想因为柳昭对自己的信任，而害地柳昭好不容易被家主认可之后，却又被厌弃。
毕竟柳昭可是将柳昭的上古卷轴和古籍都拿出来跟她分享了。
这要是搁在别的家族，那就是反叛行为，是要处死的！
欧阳铎见她这般的表情，便知道她对柳昭是何等的在意，心中一下子就五味杂陈了起来。
柳昭……看来，他还是低估他对瑾儿的影响了。他早该想到的，瑾儿如此知恩图报，救命之恩对她来说将是何等的重要……
只是救命之恩？
呵呵，真是笑话！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条青舌蟒是被谁杀的，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司徒瑾身上的毒究竟是谁吸的！他柳昭何德何能，敢担下瑾儿救命恩人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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