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道高一尺

　　门口的两个丫鬟听到这道声音，脸色早已变得惨白。两人也顾不得向司徒瑾请罪，就急急忙忙撩开门帘，冲进了房内。

　　司徒瑾跟在她们身后进屋之时，只见许乔一脸歉意的望过来，地上倒着一个不到半人高的四扇屏风，正是之前摆在床脚边的那一架美人梳妆屏。如今，上头的四位美人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鼻子，却还是妩媚的笑着，看得人心里不免生起些微寒意。

　　许乔看到司徒瑾盯着地上的屏风，脸上阴晴不定，不由笑着解释道：“哦，我刚刚一时走神，不小心打破了姐姐床边的屏风，倒是让瑾儿你白白担心了一场……”

　　司徒瑾面色有些不虞，先是吩咐刚才的两个丫鬟将地上的屏风收拾了，换上一架新的来摆上，再对许乔说了句：“姨娘可得看仔细着些，这屏风打坏了是小事，可要是碰坏了给娘亲治病的那株兰堇，姨娘的罪过可就大了！”

　　许乔笑着分辨了一句：“我不过是不小心，你这孩子也太信不过我了。刚刚便说是有事要走，却还是守到现在……”说话间，她的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精光。

　　司徒瑾也不理她话中的机锋，扬眉说道：“既然许姨娘已经看完了花儿，倒不如和我一起离开吧。毕竟……有雪儿污蔑我的事情在前，若是将姨娘一个人留在我娘房中，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你！”许乔不料司徒瑾这么快就不愿意演戏，把一切都摊到了明面上，她虽然心下恨不得把司徒瑾撕成碎片，可也只能摆出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在司徒瑾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房门，凄凄然道，“之前的事情是你妹妹年纪小，受了柳家那小子的蛊惑，这才被那些想要害你爹的外人给利用了，在席上说了你两句坏话……我知道，这事错在雪儿，也是我这个当娘的管教无方。可如今你妹妹已经被你爹赶离了司徒家，如、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说到这儿，她眼眶忽地有些红肿，哽咽了几句，“她已经受到这样的教训了，难道大小姐还不满意吗？难道要连我这个生母一起被赶下山才能平息大小姐心头的恨意吗？今日，姐姐遭了不测，我不过是来看看姐姐，竟也能被大小姐认为是不安好心……我不过是关心姐姐啊……”

　　司徒瑾敏锐地发现许乔话说到后来，那些委屈的眼神并没有望向她，而是盯着她身后的某处地方。她在心中冷冷一笑，许乔这点小伎俩或许能对付前世那个不谙世事的自己，可如今重获新生的她尤其是能被这点小把戏算计到的人？

　　“许姨娘这话可是冤枉瑾儿了。”司徒瑾的声音也不再如方才那般冰冷，而是带着了一点无奈和隐忍，“雪儿若是在家中与我小打小闹，那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与她相争的。可那个时候家中的族人都在场，还有那么些宾客，她竟然当众污蔑我是杀人凶手，想要挑起司徒家和南宫家的纷争。若是以当时的情况，真的大战起来，那害得可不止是我司徒瑾一个人，而是司徒家千千万万的族人。雪儿当着那么多族人和外人的面做了这样的事情，如果爹不惩罚她，那要如何服众，如何安抚那些族人，又如何树立我们司徒家的威信呢？姨娘可千万别因为此事恨了爹，瑾儿知道，若是还有一线余地，爹是绝不会对雪儿惩罚的如此之重的。”

　　司徒瑾看到她面前许乔倏然而变的脸色，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至于说是牵连姨娘，那就更是没有的事情了。方才姨娘去而复返，说要来看看那株兰堇，瑾儿这才留你一人在娘亲屋中。可姨娘刚刚却早已不在桌边看花了，而是走到了娘亲床边，不然也不会打碎了床脚的那扇屏风。我不过是想，姨娘既然已经看完了花，倒不如和我一块儿离去……”说到这里，她缓缓叹了口气，“要说私心，我确实也是有的。只不过与刚刚姨娘所说的那些并无关系。而是，我见姨娘今天心神不宁，连娘亲床脚边的屏风都能打碎了，不免有些担心姨娘会不小心碰坏了那株兰堇。毕竟那株兰堇可不容有丝毫闪失……没想到倒让姨娘想到了妹妹的事上头去，叫姨娘伤心了。这都是我考虑不周，我在此给姨娘赔个不是。”

　　“瑾儿，你无须自责。”司徒凌浩的声音陡然响起。

　　司徒瑾：“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徒凌浩的声音有些疲惫：“那两人都是来我司徒家求助，希望我们能帮着他们对付对方的。如今两人撞上了，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谈的。我已经让人分别将他们送下山了。”说完这话，他转头看向许乔，神色有些不虞，“你打破了夫人屋里的屏风？”

　　许乔眼中水光忽现，一脸委屈的看向司徒凌浩：“妾……妾身是不，不小心。”

　　司徒凌浩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怎么这般毛手毛脚的。瑾儿说的对，那株兰堇不容丝毫闪失，你还是先回去吧！”

　　“浩……老爷……”许乔泪眼盈盈地看向司徒凌浩，声音柔媚中带着些被冤枉的颤抖，听上去甚是勾人。可司徒凌浩却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而是急急地大踏步进了甄萝的房间。

　　看着许乔一脸茫然地盯着甄萝门前还在互相撞击发出叮叮声响的珠帘，司徒瑾嗤笑一声，缓缓走到了她面前，用极低的声音冷声道：“许姨娘，做人贵在知足。可不要一直奢望一些超出自己身份的东西。因为……你永远也得不得到！”

　　许乔瞪大眼睛看着司徒瑾一脸冷意的面孔，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似是被震惊到了。

　　司徒瑾回到屋中的时候，司徒青青已经醒了，正在和悄声和张氏说着什么，见她进来，当下高兴地喊了一声：“瑾姐姐！”

　　张氏也起身唤了一句：“大小姐。”

　　“婶子不必多礼，坐。”司徒瑾柔柔的笑了一下，吩咐了翠儿给张氏换盏茶，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婶子想必也听说今日发生了何事吧……”

　　张氏的眼眶又红了一圈。她点点头：“我都听翠儿姑娘和青青说了。多谢大小姐对青青的救命之恩！”说着就想要给司徒瑾跪下。

　　司徒瑾却抢先一步扶住了她：“这我可当不得。说起来，青青此番遭遇也算是因我而起。婶子不怪我，我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张氏抹了抹眼泪：“跟大小姐有什么关系。都是那些个狠心如豺狼的坏心眼的人，才让青青……”说着，眼看着又要掉泪，她擦了几次眼泪，方又开口，“我刚刚听翠儿姑娘说，夫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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