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三披嫁衣 > 30.江流宛转绕芳甸

30.江流宛转绕芳甸


  暖色的灯光下,小姑娘专心致志的捧着一本书。

  她今日穿一身桃红衣裙,头上双螺髻,各簪一朵桃红的牡丹花,看样子又是扮作丫鬟溜出来的。

  这一身丫鬟扮相出自柳夫人之手,只把那些小姑娘打扮的像傻大姐似的。

  他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未婚妻,明明是俗不可耐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灵动起来,那俗艳的桃红衬得她面如桃花娇艳,一双翦水秋瞳在灯光下波光潋滟,流泻出无与伦比的华彩。不知书上有什么吸引着她,她聚精会神的读着,连他走到身边都浑然不知。

  她轻捻书页,忽然大叫一声,把右手食指放到唇下轻轻吹气。

  他连忙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仔细观瞧。右手食指、中指上分布着好几个针眼。

  月儿看见他回来,一时忘了疼痛,兴奋地拉住他的衣袖,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她又是一阵“哎呦”。

  看她这副娇憨的模样,又好气来又好笑,再次抓过她的手,放到灯下仔细看。几个褐色的针眼雀斑一样分布在纤细的手指上。

  小丫头蹙起眉头:“小叔叔,我娘这两天天天逼我绣花,还说别人家的姑娘都是自己绣嫁衣,你看看我的手,都给扎成这样了。”

  其实,嫁衣是唯芳绣的,她只负责绣盖头。犹豫了好久,终于在鸳鸯戏水和花开并蒂中选择了,呃,喜鹊登梅。因为梅花小,留的空白大,一动手才发现原来越小的花越难,选线配色简直麻烦的要死。绣了好几天,终于粗具规模,被柳夫人看到了,拿起剪刀三两下给剪成了碎布条。把月儿都给看懵了。

  柳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哪有往盖头上绣梅花的?梅花,梅花,一触霉头,二没钱花。那可是要倒霉的。”

  月儿几天的辛劳全白费,反倒赚了几个针眼儿。

  她小心翼翼地回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小叔叔,绣花又费工夫,又费眼睛。我改成画好不好?”

  他忍不住轻笑,只听那丫头接着抱怨。

  “我娘还找了个教引嬷嬷来,天天给我上课,说话要怎样,走路要怎样,就连布菜的时候袖子要挽多高都有规定,搞得我好像要到你家卖身为奴一样。”

  难到以后,你吃着,我看着,你坐着,我站着。嗯-----还得给你布菜。

  他强忍着笑意,正色道:“夫子没给你讲过《礼记》?”

  她瞪大眼睛望着他:“夫为妻纲,妻为夫助。夫妻之爱不能大于父母之爱?”

  “这句也不对?”他反问。

  她刚想反驳,夫妻之爱怎么能和父母之爱相提并论?虽然父母是至亲,但是夫妻比至亲还要亲。

  但是,这话要怎么说得出口了呢?想一想就面红耳赤,她坐回椅子里,将头埋在臂弯里。脸上发烫,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石榴花见了也要含恨而死。

  江百川笑吟吟地望着他的小未婚妻,衣服上的桃红渐渐过渡到勃颈上,即将燃烧到耳垂。

  他拉起她,避开她受伤的手,凝望着她清澈的眼眸。

  “我从来都不觉得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婚姻很幸福。我喜欢你,就喜欢你本来的样子,不需要你为我改变,更不需要你变成一个能管家的媳妇。你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

  你是一块璞玉,未经雕琢,浑然天成。我不愿你沾染红尘俗事,只要你自由自在便好。

  这是他第一次说“喜欢”,她心中甘之如饴,抬起头对上他如水的目光,脸上烧的更厉害了。

  她低下头,细细的说:“我娘说,除了读书,我什么都不会……”

  声音越说越小,以前围追堵截的勇气荡然无存,她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那么勇敢豪迈,简直不像个姑娘。此时,她觉得她真的样样都好,自己好像的确是什么也不会。

  大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发髻,她梳着双螺髻,衬得她的小瓜子脸更加娇小玲珑,发丝凉滑柔顺,真可谓铅华弗御,芳泽无加。

  “谁说你什么也不会?会弹琵琶,会画画,画的一手好荷花……”

  其它花鸟鱼虫皆不通,只会画荷花,画的和长生一样好。他强忍着笑,怕那丫头多心,以为他在嘲笑她。

  “还会跳舞。”

  梨花树下一场舞,摄人心魄,销魂蚀骨。

  “那我那天好看吗?”

  “好看。”他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他就知道,她老实不了多久就原形毕露。

  果然,她得到肯定,胆子又大了起来。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手上的针眼儿毫不客气的嘲笑她的鲁莽,偷袭未遂,却自损八百。她一边惨叫,一边捂着指头哈气。

  笑着拥她入怀,算是给她一个补偿。

  “但是,规矩还是要学的,我母亲生性严苛,你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要吓到她。”

  她仰起一张愁苦的脸,感觉手上的疼痛又加剧了。连亲生儿子都忍心赶出家门,这是得有多狠?想想就很可怕。

  “你那么好,她都不满意,我这样的……我……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庚帖换过了,来不及了。”他佯怒,瞪了她一眼。

  “我母亲孀居多年,难免性情偏激,我们成婚之后,我带你回扬州拜访她,然后再带你回来。”母亲最讨厌艳芬灵怪的姑娘,你这个样子,怕是入不了她的眼。

  “真的?”

  江二爷坐在她刚才坐的地方,提笔书写:

  天地氤氲,咸恒庆汇,合卺逢春,遂成金玉良缘,敦百年静好,鸾书凤笺,载明鸳谱。

  “这是什么?”

  “婚书。”他写好自己的名字,将笔递到她手中:“写上你自己的名字。”

  她默念了一边红笺上俊逸的字迹,提笔划了一横,顿住了。

  她本姓王,普普通通的一个姓氏,却承载了她最痛苦的过往。手中的笔有千钧重,那一横一竖怎么也拉不下来。

  抬头看他,正对上他的目光,比起以往,那目光中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写下:薛怡宁

  “你的名字很好听。”他忽然明白了,她的身世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她不会三缄其口,欧阳子也不会欲说还休。

  不过,既然他决定娶她为妻,她是谁并不重要。

  夜已经深了,二月的晚风还是带着阵阵寒意,她不禁打了个冷噤。

  “你该回去了。”他转念一想,“你家大门落锁了。你怎么回去?”

  “我让唯芳给我留了侧门。”

  “唯芳是谁?”他好奇的问,没听过柳家有这么个人。

  “上回大哥救的那个姑娘,长得可漂亮了!”她笑得没心没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光是你们男人爱看美女,我看见她都想多看几眼呢!”

  这就叫做“我见犹怜”吧!

  唯芳原名叫白牡丹,人如其名,美艳动人,就是名字太俗了。白居易有一首咏牡丹的诗:绝代只西子,众芳唯牡丹。所以月儿给她改名叫唯芳。

  生的太美被秦墓生给惦记上了,一朵名花不能让猪给拱了,她就对娘说,让唯芳做她的丫鬟。

  自从唯芳来到西苑,秦墓生一天跑八趟,早晚请安,日夜孝敬,什么七彩绫罗,缂丝绸缎,各色吃食玩意绵绵不断的往西苑搬,她们俩住的屋子都快变成了杂货铺。

  他执起她的手,“夜深了,快走吧!”

  他的大手温暖包容,拉着她走过长长的走廊。

  门口的两盏灯笼将她的桃红衣裙渲染出一片暧昧的光晕,她的眉目在橘黄的灯光下,生动妩媚,楚楚动人。

  她坏坏的笑起来:“小叔叔,我想比比你比我高多少?”

  他站在那里,猝不及防的又给她抱了一下。她的唇蹭到他的下巴,只一瞬,她很快松开,扭头就跑。

  她急着掩饰罪行,被门槛给绊了一下,几乎摔倒。

  她趔趄了一下,他的身心随着他的动作悬了一下。

  还好她有多年的舞蹈功底,勉力稳住身形,才不至于太狼狈。

  他站在门口,看着跑进去的那抹桃红,轻轻抚摸下巴上的湿痕,哑然失笑。

  第二日,江百川命人抬着几只箱笼送到柳家,名为添妆。

  刘婶子捧着一套嫁衣,清欢捧着赤金鸳鸯五彩凤冠。

  欧阳子道:“这不太合规矩!”

  江百川俯首道:“岳父大人见谅,我比月儿大上许多,这次婚期定的仓促,我不想让她留下遗憾。”

  柳夫人不顾二人寒暄,径直来到嫁衣前。

  恪金丝广陵大袖衫,上面尽绣鸳鸯牡丹图样,用色极是考究,牡丹栩栩如生,像是刚从花枝上剪下来一般,用的丝线十分光仞,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柳夫人忍不住抖开嫁衣,满室生辉,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下面是留仙裙,与上衫满是锦绣不同,只绣了一株并蒂莲花。莲瓣用朱砂描绘,莲蕊用金丝挑出,纤毫毕现,精妙绝伦。

  纵使柳夫人不爱红装,也被这一身嫁衣吸引的移不开眼睛。

  江百川拱手再拜:“有劳岳母大人拿去给月儿试试,若不合身,可以让绣娘再改。”

  柳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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