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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三颗糖


有许多话并不适宜留在沈母的房间说,特别是沈母不喜欢南栖这件事二人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

        于是当南栖提议换个地方聊时,莫瑶没有异议。温温顺顺地领着南栖一路来到会客厅。

        从她对这幢别墅各个房间的分布了解,以及她吩咐佣人准备果茶送过来时的熟络语气。

        还有……方才那声戛然而止的称呼。

        南栖大致猜到莫瑶和沈怀秋目前的关系。

        偌大的会客厅里,二人相对而坐。

        面对南栖坦然友善的目光,莫瑶反而心虚地有意回避。

        她甚至自嘲地想,自己与趁人之危的小偷有什么区别?

        把原本属于她的沈怀秋偷走了,一偷便是六年。

        女佣将茶水和果盘送来时,二人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第一句话。

        待到女佣离开,醇香的红茶在骨瓷杯中冒着淡淡热气。莫瑶鼓起勇气,捻起精致小巧的水果叉,在果盘中戳了一块新鲜的菠萝:“南栖姐,你要吃吗?”

        看着对方诚恳且礼貌地将水果叉手柄的那一头递给自己,南栖没有犹豫,抬手接过,将切块的菠萝一口吃进嘴里。

        果肉紧实新鲜,酸甜的菠萝香气在齿间辗转。

        她甚至知道自己最爱的食物,并毫不吝啬地懂得投其所好。

        这样的女孩子,相处起来也很舒服吧。

        将果叉放回瓷盘中,南栖柔和地说了一句谢谢。

        对方嘴里嚼着一块草莓。不等她回答,南栖又问一句:“你和沈怀秋,结婚了。”

        是陈述句而非疑问。

        嘴里咀嚼食物的动作顿了顿,莫瑶思量再三,最终没有回答。

        她没敢回答。

        因为她深知眼前这个女人在沈怀秋心里何等重要。

        六年里,活在南栖阴影下的莫瑶曾经无数次卑劣地想,这种足以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摧毁的话,自己终有一日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向她大声炫耀。

        如愿以偿的机会就在眼前,莫瑶却觉得简单的一句回答都难以启齿。

        她低垂着脑袋,心里痛骂现在的自己何尝不是对过去六年里自己的一种背叛。

        “你不必多想,我只是求个明白。”南栖微笑:“这是值得开心的好事。”

        听着对方气定神闲地说出这句话,莫瑶没由来鼻子一酸,心头窜上一团火焰。

        “你不在乎吗?南栖姐?”

        为什么会愤怒。

        或许是她和沈怀秋这段婚姻,不仅给她带来无尽的委屈,还是将沈怀秋牢牢禁锢的罪恶枷锁。

        或许是她太过清晰地记得,结婚当天她和沈怀秋躺在同一张床上背对着各自流泪,一夜无眠。

        或许是无数个夜晚,她在一地空酒瓶的房间里找到脸上挂着泪痕的沈怀秋,艰难将他扛起时却听见耳边不太清醒的低语喊的是南栖两个字。

        为什么会愤怒?

        好像是这一瞬间她所有的委屈都化作对那个男人的心疼并替他感到不值。

        南栖也不明白她情绪的由来,脸上表情不变,语速平缓且笃定:“我在乎啊。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能做的好像就只有祝福你们了。”

        “你能做的有很多。只要你开口,这年头离婚不是什么难事。”莫瑶的皮肤很白,如瓷娃娃般透明细腻,以至于她说话时眼眶泛红便异常明显:“你倒是把他抢回去啊!”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相比较莫瑶,南栖显得异常冷静。

        而这种冷静,正是莫瑶觉得最刺眼的东西。

        所有人都疯了,沈怀秋疯了,她也疯了。

        他们都身陷地狱,眼前这个女人也不能独善其身。

        于是,她几乎是报复性的,不假思索的说出一切真相。

        “因为,伯母会变成如今这样,都是因为你!”

        “当初如果他不是执意要跟你在一起,就不会跟伯母大吵一架,伯母不会被气到心梗发作。”

        “在美国的六年,他每天都在为自己赎罪,包括跟我结婚,只是为了成全伯母一直以来的心愿。”

        “他对不起伯母,也对不起你。他身上的罪恶感已经将他的自我打击得粉碎,他已经没有勇气靠近你了。”

        “南栖,你的骄傲就这么重要吗?”

        南栖心头一颤。

        像是有人将玻璃碎片用力摁在她的心脏上,皮开肉绽,撕裂般的痛。

        骄傲不重要吗?

        曾经她也愿意舍弃骄傲企图去靠近他,但是结果呢?

        搭在腿上的十指揪着裙摆无声收紧,她低了低头,极力平稳抑制住情绪。

        不能哭。

        至少不能在这里哭。

        南栖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往外走,心里又急又茫然,这里布局大且复杂,就不能把洗手间设在方便易找的地方吗?!

        视线愈发模糊,走过一个拐角,南栖直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闻着对方身上薄荷糖的气味,游离着一点烟草味,像是很久前一样,却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南栖?”忙完赶来的沈怀秋有一瞬间看见她通红的眼,不太确定地想后退一步看她。

        南栖顺势揪着他袖子不让他后退。

        “别动。”微颤的声音里是极力隐忍的哭腔。

        沈怀秋能感觉自己胸前有温热的触感迅速蔓延,身形一顿,动作轻缓地抬手将她拥在怀里,如履薄冰。

        -

        处理完公事,纪丞安提前下班到商场挑了几个花瓶送到南栖家。

        包装好的花瓶此时安静靠着门放在地上,纪丞安在门外等了数小时,从白天等到黑夜,依旧没能等到屋里有任何回应。

        昏暗的过道像一个巨大的容器,吞噬了他原本的期待,一双点漆似的眸子无起伏地盯着手机屏幕。

        微信发给南栖的数条信息没有得到回应。

        反倒是自己的手机孜孜不倦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心里揣度着大致是对方耐性的极限,在手机下一次响起时,纪丞安接通了电话。

        “纪丞安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大白天给我玩消失,今晚约了几点饭局你心里没数是不是?”尖锐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纪丞安不禁将手机拿远了些。

        对方话音落下,他才将手机重新贴近耳边,笑得恣意:“公司事情多,我在加班。”

        “加班?呵、活了这些年你脑子没长全是不是?你以为你今天的成就是你加班加出来的?你的命是我给的,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你父亲给的,麻烦你搞清楚你自己的作用!”

        “我很清楚。”沉寂片刻,纪丞安忽地轻笑出声,耐心哄着:“别生气嘛,我马上回来。”

        对方没有回答,直截了当挂了电话。

        纪丞安还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楼道里的感应灯因他长久没有动作而暗了下来。

        脸上的笑容敛去。

        放下手机,半晌,他扯了扯唇角。

        我他妈确实疯了。

        下了地下停车场,坐上车,纪丞安打开手机导航将酒店地址输入到目的地。

        还未发动汽车,一辆白色奔驰从纪丞安的车前缓缓驶过。

        他无意瞥了一眼,副驾座上一张清秀冷漠的侧脸一闪而过。

        -

        解开安全带,正欲推门下车的南栖被沈怀秋拉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腕。

        “栖栖,”对方的语气谨小慎微又满怀希冀:“下次,我们还能见面吗?”

        下次,还能见面吗?

        这句话南栖也在问自己。

        见面吗?

        以什么身份见面呢?

        你已经结婚了,沈怀秋。

        南栖想如此提醒对方,只是这句话哽在喉间,刺痛着自己的心。

        吸了吸鼻子,南栖扬起唇角,转头看他:“我们还是朋友,当然可以——”

        “可是我不想跟你只是朋友!”沈怀秋打断她的话,车内光线昏暗,他紧紧拽着南栖的手腕,忽地红了眼眶。

        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南栖毫无征兆地倾身过去单手将他拥住。

        与六年前的少年不同,他如今长得清瘦却结实,身上更是多了一种成熟男人的踏实感。

        时间短促地静滞,南栖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说话时一滴泪迅速划过脸颊:“沈怀秋。我们到此为止吧。”

        挣脱他握在手腕上的手指,南栖稳住心神迅速推门下车。

        走向电梯间的步子很快,直到躲过了沈怀秋的视线进了电梯,南栖才无声地哭了出来。

        抵达楼层,瘦白的脚踝踩着高跟鞋踏出电梯门,南栖稍一低头,视线朦胧地看着摆放在自家门前的几个新花瓶。

        兴许是悲伤发挥了作用,南栖反应迟缓地想了良久,最终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才注意到纪丞安在下午开始的不同时段都给自己发来许多消息。

        南栖往上一条条翻看,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电梯显示的楼层逐渐靠近。

        电梯门打开,南栖下意识回头。

        刚看清来人是谁,高出她一大截的身影迅速走过来将她按在墙上,嘴里刚发出半声“你”的音节便被柔软的唇闷声堵住。

        她霍然睁大眼睛,泪珠盈睫,不解又震惊地看着禁锢着自己的纪丞安。

        向来温柔浪荡的男人,此时吻她的力道很有几分粗暴,颇有些惩罚她的意味。

        尝试了几遍将他推开,换来的结果是对方更为用力地将她的手臂按压收紧,直至她安分下来。

        没由来的,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又被翻起来涌上心头,豆大的眼泪簌簌落下,混入两人凌乱的吻中。

        尝到涩味的纪丞安松开手上的动作,转而将她拥入怀里。

        “等你很久了。”知道南栖在哭,纪丞安一只手揉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耐心哄着:“就是想跟你讨些利息。你要是不高兴,那我也可以还给你啊……”

        怀里人的肩膀小幅度起起伏伏,自己胸前很快便温温热热湿了一片。良久,她像是不哭了,身上的动作却不变,脑袋依旧埋在自己胸膛上。

        她嘴唇动了动,小声嘟囔着什么。

        纪丞安俯身,将耳朵尽量贴近她的嘴边。

        终于,他听见带着绵绵鼻音却说得无比清晰,咬牙切齿的一个字。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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