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研究员F307
叹了口气，周曙还是抱着小男孩，脚踩着建筑倒塌后的石块，缓缓挪了出来。
途中，小男孩哭声慢慢停了下来，灾难发生不久，周曙应该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类。
很幸运的一个小家伙，要是到了今天晚上，黑雾弥漫，异族巡扫，这么小的孩子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退回到那个店门半掩的商店时，周曙才将怀里的小孩轻轻放到了地上。
周曙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右臂，就这一小会儿的光景，右臂的伤口撕裂，鲜血甚至打湿了小孩的衣服。
坐下来才发现自己有多虚弱，周曙剧烈地喘息时，小孩就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时，周曙才发现，这小孩简直漂亮到不像话，他的发色很浅，光线昏暗下看不出是浅金色还是银色，但那双眼睛是剔透的蓝色，蓝得像一汪世界上最小的湖泊。
而鼻子嘴巴异常精致可爱，两颊肉嘟嘟的，周曙两辈子没见过长得这么粉嫩的人类幼崽，特别是当这个人类幼崽眼巴巴地抬头看着他，满眼的依赖与眷恋。
周曙心肝一颤，情不自禁又伸手去捏他小脸。
太软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软的东西？
“妈妈，肚肚，饿饿。”
小孩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周曙，小嘴一瘪，肚子里也应景地“咕——”了一声。
周曙：“”
“你再看一眼，我是你的妈妈么？”周曙板起个脸，把头凑近小孩。
他知道人类遭到应激事件后，会间歇性失忆，严重的甚至会封闭心智，就是不知道这个小朋友之前经历过怎样的惨案。
小孩怔怔地看着周曙，隔了几秒钟，还是坚定地喊：“妈妈！”
周曙扶额，叹了口气，最后从衣兜里搜罗出一支草莓味的营养剂，递给了小男孩。
一边递，还一边纠正道：“叫哥哥。”
小孩见了营养剂，当即把他忘在脑后，专心对付那营养剂。
周曙略微受伤了一瞬间。
直到小男孩把营养剂封口放到嘴里咬了好几下，最后还咬不开，委屈到泪眼汪汪地看向周曙：“牙牙咬不开。”
周曙：“”
少年捂着自己的胸口，却不是疼的，而是被萌的。
周曙接过那只沾满口水的营养剂，而后示意小孩看：“这里有一个封条，扯开就好了。”
纯白的塑料管身上，红色封条线十分明显。
周曙没有替小孩打开，再把食物喂到他嘴边，毕竟这么小的小孩，如果连营养剂都不会开，是真的可以死在这一场灾难中的。
小孩乖乖照做，周曙看着他异常认真地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扯开了封条线，不觉有些欣慰。
而小孩扯开封条线后，看了看手里的营养剂，又抬头看了看周曙，最后突然把手里营养剂举起来，凑到周曙嘴边：“妈妈，吃。”
这么小的小孩不护食，周曙大为震惊。
他成长起来的环境很特殊，他不清楚别的小孩是如何的，他当年拿到了食物必定是自己一个人躲着飞速吃掉，不可能分享给别人。
而在降临区内，食物更是一种资源，与生命挂钩。
小孩还不是虚假地只客套一句，当真被喂了一口营养剂的周曙，眉头皱了起来。
小孩的父母把他教的很好，但他不知道这是个好习惯还是坏习惯。
少年只是凶巴巴地开口：“以后不要这样做了，还有，你叫我什么？”
小孩被他吓到，伸出的手终于瑟缩回去，怯生生地开口：“哥哥”
“吃吧。”周曙抚摸着小孩柔顺的头发，舌头在唇上舔了舔，草莓味，很甜。
等小孩吃完营养剂后，周曙才考虑进化的事情。
既然这一片区域的怪物应该被小孩的“父母”引走，暂时安全，周曙打算就在这里进化了。
他把手里的表扔给小孩，教会小孩看表后，吩咐道：“待会儿哥哥会直接昏迷过去，你不要管我，你就盯着这块表。“
“每当这根指针走过一格，你就扒开哥哥的眼皮看一看眼珠，要是哥哥的眼白有一半变成黑的，你就拿上哥哥这里所有的食物往外面跑，赶快跑，听见了没有？”
小孩拿着手表，懵懵懂懂地看着周曙，这让周曙产生了很大的罪恶感。
但他看了眼表上的时间，现在是降临当天晚上的20：32，虽然还没到真正意义上的“晚上”，但外面诡异生物的数量会在几个小时后达到井喷，他不可能把这么小的孩子送到那个地下车库。
他只能希望自己的进化顺利，有了前世吸收海蜃兽的经验，大概率不会死吧？
要是他死了，转化成黑雾中的怪物，这个小孩死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百。
周曙又捏了捏小孩肉嘟嘟脸颊，而后在角落坐下，拿出那根月白色的海蜃兽的角。
在小孩惊恐万分的目光下，少年眼神镇定地把角狠狠刺入自己的左眼！
进化只是一种统称，真正意义上的进化，是保留意志的同时，生命形态的升华。
比如4亿年前爬上陆地的第一条鱼，又比如320万年前第一个直立行走的猿人因为环境的改变，它们选择了不同的生命形态，开始进化。
而降临也是这样，不过降临来得更加剧烈，人类不必依靠几百几千几万几亿年漫长的自然进化，只需要杂糅进其他诡异生物的基因片段，便可完成“进化”。
就像二十一世纪生活在地球的人类，会担心吃多了“转基因食品”，会造成某些未知的结果。
这个时代的人类为了活下去，却连降临区的诡异生物，都敢端上餐桌。
现世的科学家早已证明，人的进化在于脑域，直接将海蜃兽的角送入“大脑”，是最便捷的一种方式。
如果周曙成功，海蜃兽无限复生的能力自然可以让他重新长出眼睛，如果他失败了……
人都死了，瞎了一只眼重要么？
角刺入左眼的瞬间，先是眼前一黑，然后就是异物入体的剧烈刺痛感。
但痛觉也只维持了很短的一瞬间，淡蓝色的角在少年手里溶解，化作无数亮闪闪的晶片，再然后，周曙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记忆尽头，只有一声带着哭腔的：“哥哥！——”
奇怪，他记得自己从小孤身寡人一个，没什么弟弟啊。
周曙站在一个纯白的房间外。
身侧有人急忙忙地跑过来，把一大摞什么东西扔到他怀里，语气火急火燎：“别在这里傻愣着了，实验体01失控了，快过去帮忙！”
周曙一怔，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胸口的兜里还挂着一根笔。
怀里一大堆东西，自然是各种实验报告和实验记录本了。
周曙有些懵，这和他上次吸收海蜃兽后进入的幻境完全不一样！
不能因为这次的海蜃兽小，就不按套路出牌啊！
上一世吸收海蜃兽能力，他进入的幻境是自己小时候，大概十一岁那年，他被人打断双腿吊在枯树上，三天三夜未曾进食。
可那些都是他过去亲自经历过的事情，再来一次，他甚至更加如鱼得水。
——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快乐老家。
那一次他杀光了幻境里所有人，成功打破了那个幻境。
但现在，成为一个光荣的白大褂的周曙，慌了。
身边无数“白大褂”都往一个方向跑，周曙随机扯住了一个人，问：“实验体01？为什么会失控？”
那人慌忙中吐出大堆周曙听不懂的专业名词，譬如“母世界”，“巢理论”，“永生种”
周曙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深刻感觉自己前世的博士文凭不够用。
凉了，这次的幻境连是什么背景都不知道，他怎么打破？
而被他抓住的家伙快速说完后，带着点视死如归的姿态，随着“千军万马”，拼命往一个地方冲。
或许是周曙骨子里带着的谨慎，让他没有随着那些狂热的人群一起冲。
或许，也是在抓住那个“人”的时候，周曙看清了那个白大褂下，立着的一张形如怪物的脸。
都不用说“形如”了，那就是怪物。
——一种可以直立行走，皮肤惨白，双眼细小如缝，鼻子嘴巴都退化得差不多，偏偏脑袋奇大无比的，“怪物”。
少年抱着大摞文件，转身回到房间内，感觉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在听见外面传来剧烈的喧哗和尖叫声时，少年甚至谨慎地把自己房间的门关上了。
而正是因为他的做法，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这个房间很奇怪，四壁都是纯白的，连一盏灯都看不见，但就是有光。
周曙到处走走瞧瞧，敲敲墙壁，最后一个机械音从头顶传来：“研究员f307，请问有什么为您服务的么？”
周曙一愣，“有桌子椅子么？”
“有的。”
机械音落，周曙看见一束光投影到地上，一套照着黄金比例套的桌椅便出现在房间中央。
3d投影，瞬间打印？周曙惊了，哪怕是联盟现在的科技水平，也达不到这样。
“那有什么吃的么？”周曙继而问道，那瞬间他想到了前世，有个人在他最后一次进降临区前，还答应了他一顿满汉全席。
下一瞬，少年目瞪口呆地看见面前纯白的桌子上，无数金光缓缓移动，最后变成了一桌“满汉全席”。
108道菜太多，桌子摆不下，那个机械音甚至“贴心”地再投影打印出两张桌子，帮周曙放菜。
三张桌子的菜冒着热气，看外表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周曙又是一愣。
最后想着早死晚死都是死，他斗胆一试。
水晶肘、精熘鱼片儿、桂花翅子、罐儿肉……他挨个尝过去，味道和记忆中八九不离十。
但周曙试到烧百合这类前世不怎么尝试的菜时，发现嘴里就和嚼塑料一样。
懂了，这个投影还是不够“高科技”，居然只能具现出他记忆里“吃过”的东西。
差评！
“房间里安全么？“外面好像很危险的样子，让周曙有些担忧。
”研究员f307，您是在质疑本司的安保水平么？“
周曙彻底放心了。
于是，在外面的尖叫声剧烈，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爆炸的时候，周曙在房间里吃满汉全席。
唯美食不可辜负，他要专注，认真，仔细地
干掉盘里一整只酱肘子。
太爽了太爽了，要不是知道这是个幻境，周曙简直想在这里呆上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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