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只是血而已，又怎么会脏呢？”周曙叹息。
他发现自己心疼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是因为97题吧？”外面那么大的动静，而07来的目的，就是那道题。
97题，长生种的dna有效序列。
周曙发现，即便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也无法解析所有诡异生物的基因片段。
因此，他们选择了另外一种，近乎养蛊一样的实验方法——
让实验体承载无数生物的基因片段，最后，筛查出有用的部分。
这个方法太聪明了，即使背后是无数条血淋淋的生命。
可有效就行，谁又在乎呢？
周曙在乎。
这个幻境一直在把他往小怪物身上引，既然不是为了杀掉“它”，那么，便是拯救了。
不论是为了心底那份怜惜，还是为了破局，周曙感觉，自己都应该开始了。
在这个幻境里，周曙是成年时的形态，脑域除了上次被“污染”后获得的海蜃兽的能力，再无别的。
周曙一步步靠近地毯上缩成小小一团的小家伙，最后在那双血红的眼睛的惊讶中，把它抱了起来。
很轻的一只，比周曙前世养的一只缅因猫还要轻飘飘。
小怪物身体微微颤了下，似乎是周曙碰到了它伤口。
但它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虚弱地靠在周曙胸口，连爪子都不敢伸，就怕伤到他。
“房间里有药么？”周曙寒着声问，不知道的只会以为他比平时冷漠了一些，只有他身边亲近的人才了解，这是他极端愤怒时候的表现。
小怪物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隔了几秒后低低道：“我身上种植有一种生物的基因，伤口好得很快的，哥哥不要为我担心。”
最后，那双染血的眸子抬起来，祈求地望着周曙：“只要哥哥多抱抱我就好了，哥哥”
于是周曙一直抱着它，他的动作放得很轻，就像哄一个小婴儿，嘴里哼着以前的歌。
直到小怪物身上的伤自愈得差不多，它再度变成人类小孩的模样。
不过浑身的血迹还存在，因此两人轮番洗了个澡。
让这么小的小孩子单独一个人洗澡，周曙本来还有点担心。
但小怪物坚定道：“我可以的。”
“我可以冒昧问一下，你多大了吗？”周曙皱眉。
“好几十个恒星年了吧……噢，如果按照哥哥那里的计时法，大概347个太阳年。”两人都洗完后，周曙主动接过替人擦头发的活，这句话小怪物是舒服得闭上眼，笑着说的。
一个太阳年等于365天，那便是被关押了347年。
周曙忽然放下毛巾，抱了抱小怪物。
“哥哥，我没关系的啦，”周曙再一次主动拥抱，小怪物的语气很是高兴，说着说着，话音逐渐有些落寞，“毕竟……我见到了哥哥呢。”
347年的关押，没有关系，只是因为见到了你，所有漫长的折磨都有了意义。
周曙在心里想，是这个意思么？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酸涩，只是有一点点难受。
一点点而已。
不过很多个一点点累积起来，就有些多了。
多到让从未感受过这些情绪的周曙，很不习惯。
擦完头了，没有吹风机。
看见周曙的窘迫，小怪物只是抬了抬手，一头银发上的水珠瞬间被蒸发。
那只稚嫩的小手又点了点周曙的头，周曙发现自己的头发也干了！
那还擦个毛线的头发啊！
周曙正打算冷脸，便看见小怪物撒娇地凑过来，主动把头伸到自己手下求抚摸。
算了。
第二天，管理人员果然主动找周曙，旁敲侧击昨晚发生的一切。
“不是有监控么？”周曙惊讶。
管理人员笑了笑，“我们研究所呢，还是对实验对象保留有一定的隐私的。”
懂了，看来监控也是时灵时不灵，看小怪物心情。
毕竟昨晚房间大门一直死锁，但小怪物来去如无物，只有周曙一个可怜科研人员，被关在里面了。
“小周啊，你看你来研究所也挺久了，在之前那么多研究人员里，01就只对你表示亲近。”管理人员笑眯眯地说着，周曙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有求于他，倒是想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看，我这里还有很多份试题，倒时候你多劝劝01？小孩子嘛，多做题开发大脑。“
周曙很想冷笑，拿哥德巴赫猜想开发大脑？
但他面上仍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我真的不行，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研究人员。”他在“普通”上几次加重语气。
来回拉扯了几次，最后以管理人员给周曙当场升职加薪，调高权限结束。
周曙出门时，两人都很欢喜。
研究所一共有一百层，全部建在地底，最上面七十层都是员工区和工作区，而最下面三十层，则住着各种“实验对象”。
为了拉拢人心，管理人员给周曙开了近八十层的权限，不过即便如此，有些地方也只能在走廊远远看一眼，实验室是进不去的。
但能在走廊看已经很不错了，因为周曙这些天，已经暗中将海蜃兽的能力锻炼得七七八八，虽然不能形成有效杀伤力，不过放点精神力丝还是可以的。
周曙一下午把研究所大概转了转，精神力丝只敢在最上面七十层放了小部分，当他想在下面三十层放的时候，脑海里突兀出现了小怪物的声音：
“哥哥，不要。”
周曙环顾四周，只有银白色的金属墙壁，和来去匆匆的科研人员。
看来小怪物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这些天周曙早已将一个贪生怕死，贪财享受的人设立稳了。
晚餐时，周曙装作一个担忧自身性命的普通人，问小怪物：“既然上次07都来找你了，那和你一批的其他人会不会来找你麻烦？”
”09肯定不会，她常年都在睡觉，而十个里面，除了00最危险，其他都打不过我，或者懒得和我打。“小怪物开始细数这些年和他打过架的，周曙一听，好家伙，这是打了个遍吧？
不过周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原来这个项目一共有十个人，而其他实验体的主要能力，也在小怪物口中被透露得差不多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内容对小怪物来说稀松平常，又或许是因为主管提高了周曙的权限，这一次，监控那里连个红光都没闪烁。
有趣，能力本身不是秘密，反而是如何得到这个能力，才是这个研究所渴求的么？
譬如，“长生种的有效基因片段”，那估计就是07身上的部分能力。
小怪物这波直接卖队友啊。
卖得好。
晚饭后，周曙又把一份试题放到了小怪物面前。
这次的题目难度不再循序渐进，而是直接了当询问各种基因片段相关，还有些比哲学还哲学的问题掺杂其中，譬如：“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物质是否是一种真实？”“”
或许是拿来调剂心情的吧。
“挑你喜欢的写，别太卖力，你要是流血了，哥哥会心疼的。”
于是小怪物乖巧地只写了几道题，刚好卡着周曙陪伴时间结束。
或许是拿到了今天的试题结果，主管笑得像一朵菊花，在办公室里当着几十个员工的面，大声夸奖着周曙，最后还对他许下了一堆承诺。
周曙表面应承，但他余光瞄到那些研究人员，发现他们都以一种怜悯又嫉恨的目光望着自己。
嫉恨好理解，毕竟一路上周曙被很多人拉着问，如何才能近身陪伴实验体01，仿佛这件差使是他们的信仰一样，那样狂热的目光看得周曙害怕，传销洗脑都不至于如此吧？
但怜悯周曙一直不能理解，索性不想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隔三两天，周曙便会给小孩带去一份试题，有时候小孩高兴了会写两道，有时候不开心发脾气，日子一直过得很正常。
直到有一天，周曙用身份识别码刷开房间大门，发现他常坐的位置旁边放了个软垫。
一个黑发白裙的小女孩坐在上面，和小怪物下着一盘棋。
两人的棋局不是周曙能参与的，以他的脑子，前几天被小孩让了无数子都一一惨败，没意思。
“你所说的哥哥，便是他吗？”看见周曙来了，小女孩起身，抬起裙角，朝周曙行了一个古典的礼。
周曙没法还礼，手足无措时，看见了小孩玩味的眼神，于是冷着脸坐下。
“是啊，哥哥可好了，会和我一起搭积木，陪我下棋，替我擦头发”小孩炫耀一般开口，“还会给我唱歌哄我入睡。”
周曙听着都害臊，但他眼尖地看见，身边小女孩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
啊这？
“抱歉，虽然这很冒昧，请问你可以当我的哥哥吗？”
小女孩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周曙。
啊这这这？
周曙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就看见小怪物拍桌而起，“09，你不要当我不存在啊！”
“所以我问的是这位，没问你。”
旁观两个小学鸡吵架的周曙：“”
在小女孩抬头看自己的时候，周曙也看清了她那双眼睛，里面空无一物，只剩下纯白。
——连个眼瞳都没有，这能“看见”吗？
“她什么都看得见，哥哥别好奇了。”小怪物抱着手，很是生气的模样。
周曙摸了摸下巴，这就是小怪物口中的09？拥有一部分预知能力，常年在睡觉的实验体09？
“虽然01好像不希望有一个兄弟姐妹，不过这里，还是欢迎你经常来玩的，认识一下，我叫周曙。”
“我知道。”白裙小女孩理了理自己挽起来的头发，让发型更加无懈可击。
“我哪里有说过欢迎的？我不欢迎！”小怪物又咋咋呼呼地叫起来了，不过周曙摸了摸他的头，小怪物就重新安静了下来。
周曙是明白了，小怪物真不欢迎估计早就杀上去了，这样开口反驳，一般都是向周曙撒娇求抚摸。
啧啧啧。
“反正我不欢迎你，睡你的觉该多好，我又不知道你来干什么。”小怪物仗着周曙脾气好，继续怼着。
而下一秒，女孩朝周曙矜贵地一颔首，而后露出一个优雅端庄的笑：
“说起我来这里……噢，我听说你打算炸了研究所，特地醒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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