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吞食死气之鹿

城南，少年身后背着黑色的长条布袋，行走在歪曲的小路上。

        这几天，他一直在城中穿行，特别是城南。

        陆经年的【亡者视界】已经被他练习得相当纯熟，现在长时间处于开启的状态都没什么负担了。

        就是平时开着也没什么用，像白内障一样，不怎么好看，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而【冥界行者】的效果，似乎不用他怎么特意练习，陆经年也能感觉到自己肉体的强度在潜移默化中提升。

        比如，之前在城南的街区里逛上两圈，他还是会微微有些疲惫，今天却已经非常轻松了。

        每天实在遇不到什么怪事，他下午就会去那片废弃工厂附近练练剑。

        那边平时便没什么人，最近连特察队都不往外跑，更是清净得很。

        废墟之上，少年生疏地挥砍着手中的红白之剑，偶尔劈在身旁的废墟之上，不管是钢铁还是土石，都被并不锋利的剑刃毫不费力地劈开。

        今日，他却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有一丝异常的气氛。

        陆经年将剑微微收近，开启亡者之眼，朝着四周扫去。

        平日里，亡者之眼的视野中，这附近会弥漫着淡淡的黑意。

        那是之前黑双棺的造物留下的痕迹，即使怪物和尸体都被清理掉了，但留在此地的死气却不会如此轻易消散。

        对于常人来说，死意存在的体现便是，如果他们靠近，会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会让他们莫名的难受。

        若是敏感一些的人，可能在死意缠绕的地方待久了，会头晕呕吐，回去以后卧病好几天。

        这也是最近更没有人靠近这片废墟的原因。

        但对于一身阴间秘约的陆经年来说，这里不但没什么影响，反而是理想的修炼场所。

        但今天，似乎有着不速之客来访。

        他灰白的眸子环视一圈，发现原先弥漫于此的死意比起昨日已经稀薄了很多。

        刚才练剑的时候他还没怎么注意，只觉是自己待久了，适应了死气的存在，不想确实有如此变化。

        陆经年心中更是疑惑，他来这练剑也有三四天了，若说风吹日晒，每日都有，也没见死气消散几分。

        怎么今日忽地如此突兀。

        虽然是好的变化，但凡事总有因果，特别是这种事情，说不准就和神秘扯得上关系。

        陆经年于是收起天使之剑，绕着废墟，上下三层，并不放过每一处空间，寻找这异样的来源。

        晚间。

        陆经年仍未找到那死气的去向，但在一次次地绕圈中，他发现，工厂中的死气似乎并不是无缘无故消失的。

        有时候，他能碰到一处的死气特别明显的减少，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直至那一片的死气完全空了出来，其余地方的死气会慢慢再填补过去。

        而且死气消失的位置会缓缓地移动，就像是有个人拿着拖把，一路拖干净了原本污秽不堪的道路。

        有什么存在在清除着死气，或是，以死气为食？

        陆经年皱起眉头，越发觉得自己确实发现了一个新的“神秘”。

        但对方似乎有意识一般，每次他依靠着亡者之眼追踪着死气消失的方向，试图多跟一会儿发现什么端倪时，那些死气消弭的趋势就会戛然而止。

        然后，在远处的另一边，重新进行着这样循环。

        就这样，陆经年从下午追到了晚上，直到现在整片工厂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死气剩余了。

        再找不到线索，他得回家跟姐姐吃晚饭了。

        他也不知道这么找下去能不能有结果，陆经年隐隐觉得，似乎对方就像是和他在玩捉迷藏一样，并乐此不疲。

        是什么样的存在，连这副别西卜给予的亡者眼眸都看不透其身形？

        陆经年心中疑惑，却不准备和对方耗下去，扭头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面前的空气中忽地浮现出一对晶莹澄澈的黑水晶。

        陆经年心下一惊，赶紧停住了脚步。

        渐渐地，黑水晶向外扩散，现出了其余部分的形貌。

        那是一双如小鹿般的眼眸，此刻，黑色中带着些黄褐的湿润之意。

        陆经年怔怔地看着它，似乎，这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而对方在废墟中和他缠绕了这么久，终于准备现出了自己的身形。

        随着虚空中呈现的轮廓逐渐完整，陆经年终于看出了对方的物种。

        温润的眼眸周围，是细密绒毛掩住的脸，脸上顶着一对又长又软的耳朵，看久了，竟然感觉有些眉清目秀的。

        一岔岔支立着的犄角位于耳朵上方，如珊瑚般绚丽而迷蒙，又给可爱的面容增添了些许华贵。

        那细长的脖子，向着自己挺立着，波浪形的腰，披着淡黄色的冬毛，浑身像锦缎一样，细长的小腿如同四根金手杖，挺拔着身躯。

        什么小鹿般的眼睛？这不就是鹿吗！

        陆经年忍不住伸出手，朝着对方的额头上摸了摸。

        又顺滑又软和，还带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那双大而澄澈的眼此刻仿佛化作漩涡，卷入了远处路灯的光芒。

        一时间，一人一鹿周围只余微弱的星光。

        叮——咚——

        寂静中，陆经年遥遥听见了学院的钟声。

        如今，他的听力也远胜从前，特别是对于钟声一类。

        至少在几公里外的市中心的学院晚课钟声他在这里都能察觉。

        对于钟声，也许亡者会更敏感一些？

        毕竟他看的神话古籍里，好像确实有不少跟冥界、地狱之类有关的传说和铃声、钟声有关。

        他轻轻放下伸出的手，从对方的头顶离开，扭头准备绕开面前的小鹿。

        该回家吃饭了，至于这头鹿，虽然一看就是一种神秘的存在，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害处。

        还会吸收死气，堪比黑暗版清道夫。

        说不定，对方就是被这团死气吸引，如今死气已净，明天应该就看不见它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反倒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是发现了神秘但不是可以练剑的对象而失落。

        还是因为对方长得太可爱，此刻离开有些不舍得。

        【嘤——】

        身后，小鹿发出了撒娇般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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