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穆萍气得直哆嗦。
穆荷是最识大体的,忙岔开话题:“除了萍姐姐会作画,还有谁作画?反正我是不会的了。”又把胡彩云的画跟穆萍的画比较,自然是穆萍略胜一筹。
穆萍脸色稍霁。
穆荷劝她:“蓉妹妹是个最执拗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与她犟嘴。她急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穆萍觉得穆荷说得有理,睃一眼穆蓉,见她跟在穆春后面,又生气起来。
接下来就该穆荷。
她本就清秀斯文,聪明伶俐,劝好了穆萍,知道此刻任由她千般伎俩,也不可能再技压群雄,推脱道:“我学的是棋,总不能一个人对弈吧。”
下棋的只有穆夏,也是个半吊子,自然不会上场。
如此没有对手,穆荷的技艺也就作罢。
赵长月却害羞过来:“我学过棋,姐姐不嫌弃,可跟姐姐对弈一局。”
她此言一出,倒是吸引了现场众人的目光。
字都认不齐全,想必棋也不怎么样。
众人都等着看笑话。
这边苏锦华也弹一首琴,穆秋的风头被苏锦绣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抢了,心下不忿,挑刺道:“不过尔尔。这《春江花月夜》弹的调子不稳,不若姝姐姐的清雅,也不如彩玉姐姐大气滂沱。”
众人中有懂琴的,忍不住笑了,却也不戳破她。
穆秋见没人反驳,越发得意:“哎,这技艺,我弹个三五天,也就能赶上了。只可惜我这双手,拿笔还行,抚琴就有些委屈了。”
穆春莞尔一笑,伸手戳戳胡彩玉:“她说你弹的《清平调》大气滂沱。”
胡彩玉瞪一眼穆春,又蹬一眼穆秋。
“彩玉姐姐才是蕙质兰心,琴声现在还在我耳边嗡嗡绕呢。”穆秋以为是鼓励,又帮胡彩玉说话。
终于有人听不下去,穆荷笑眯眯的道:“秋妹妹快别说了,让人笑话呢。”
穆秋大喇喇道:“笑话什么?靠本事赢得,凭什么被人笑话?”
严云姝冲她喝道:“闭嘴!”
穆秋悻悻得终于住口。
等苏锦华弹完,下来听了丫鬟说的话,走近穆秋,大声道:“秋妹妹说,我的琴,你学个三五天就能会了?”
“当然。”穆秋笑:“你瞧,连掌声都没有,说明你弹得不怎么样呀。”
苏锦华确实弹得不怎么样,但是她心情很好。
“你还是先听听《春江花月夜》吧。”苏锦华嘲讽:“我弹的是《阳春白雪》好吗?”
“哦,还有。”苏锦华笑:“妹妹想学琴,也该搞清楚音律的基础。没有同一首曲子,又清雅,又滂沱的。”
周围人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穆秋恨恨一跺脚,坐回位置上。
穆夏见局面扳回来,心情大好,笑嘻嘻的道:“什么琴棋书画我不懂,给大家变个戏法吧。”
说完从帕子里拿出两枚小金橘,再往袖里一放,拿出来时,却成了两枚银子。
穆文义热爱这些,穆夏会一些简单的也不足为奇。
但是对久居深闺的女子们来说,却是难得的眼福。
比试的紧张心情都放松下来,爆发出惊呼和欢笑。
穆春觉得,这才是生日宴该有的气氛。
等穆夏表演完,那面赵长月与穆荷对弈结束。
“这么快就结束,荷姐姐果然是高手。”穆秋又去拍穆荷马屁,想借机扳回颜面。
穆荷擦擦汗,坦然道:“是赵妹妹赢了。一炷香就赢了我五子,怕是能跟我先生下棋了。”
众人难以置信,随后是惊叹。
穆秋更加尴尬,终于明白不能再被打脸,说了一句圆场的话:“可见我的主意是对的。若非我提议献技,大家都藏着掖着,还没有这么多惊喜呢。”
众人大抵是没见过脸皮这样厚的,这大家拼劲全力,累得半死的搞了半天全是穆秋的功劳?
苏锦华毫不客气:“秋妹妹你是说,严姐姐舞跳的好,我大姐字写得好,赵妹妹棋下的好,都是沾了你的光?”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穆秋就差个地缝钻进去。
穆夏过来打圆场:“行了,今日也见了众姐妹的本事,辛苦周折一番,还是宣布一下结果吧。”
她看穆春:“就请寿星评判。”
穆春见她吊儿郎当,也不愿意自己开口去得罪人。
她故作不经意接着穆夏不以为然的语气打趣穆夏:“你这样积极要排名,是怕没你的名次吗?”
“放心,变戏法你是头一份,自然状元非你莫属!”穆春笑着去咯吱她,众人也都打闹凑趣。
见穆春不愿意,再也没有人提排名的事情。
只是,宴会过后,少不得传出去,这一场女子争锋的排名,还是在阳岐城悄悄口耳相传。
舞蹈严云丽自然是头一位。
书法造诣上,苏锦绣精彩绝艳。
穆凌云听说后甚为惊喜。
画画是穆萍。
下棋只有两位,赵长月名不见经传,年纪又小,倒是没怎么提。
反倒穆夏变戏法惹不少太太议论。
“女孩子居然学这个,成何体统?”
“他爹是这样,她会有什么奇怪?”
穆夏不在乎。
穆秋的精心安排,还是为严云丽和严云姝搏了不少好名声的。
当然,这些已是后话。
而对于穆秋在场上上蹿下跳如同猴子一样的刻意表演,穆夏十分不屑:“大姐,你就由着她闹你的生辰会?传出去你还有什么体面。”
穆春笑看穆夏恼怒和穆秋得意,柔声道:“都是自家姐妹,不让着她,难道让外人看咱们窝里斗?”
穆夏撇撇嘴,这才不作声,半响仍觉得不甘心,憋出一句:“没想到你也知道姐妹谦让了?”
话里的讽刺意味有多浓,聋子怕是也听得出来。
穆春没有回答她。
姐妹谦让,要看什么时候。
外人在时,她永远记得穆立和周氏的教诲:“姐妹要和睦,一致对外。”
可关起门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刻宴会还未结束。
摆饭是在花厅,两桌莺莺燕燕叽叽喳喳。
不时有在前院读书的少年们打趣着其中一个,将他推出来供少女们窃笑。
值至周氏命人传菜,那些少年们才又回书房。
“先敬寿星一杯酒吧。”穆夏提议,大家纷纷举杯。
穆春先干了,又说起女红绣功,诗词书画等。
所有的女孩子们像是一下子忘记门户高低,亲疏贵贱,在没有长辈的环境下,无拘无束,高弹阔谈。
穆春惊讶得发觉,穆荷是最有想法的,而胡彩月是最安静的。
一席饭吃得宾主尽欢,有人提议逛逛园子消消食,自然也得到赞成。
穆家的园子其实今日来的小姐们早就熟悉了,只是难得有脱离家人自由自在的时候,自然都不肯先行离开。
穆春也是真的高兴,让玉梅和宝竹在前面开路,带大家逛一逛。
等走了一半,回过头时,却不见了胡彩月。
穆春悄悄命玉梅去找。
少顷玉梅回话,说瞧见胡彩月与穆凌广躲在一处说话,不知道是偶遇还是刻意。
穆春听了心里有数,没有作声。
不多时,胡彩月溜回人群中,穆春也只当没有看见。
倒是她回来后,一改先前的安静,兴高采烈,对穆秋十分亲热。
惹穆秋避之不及,嫌弃她庶出。
苏锦绣走在穆春旁边,她二人已是定好的姑嫂,没人觉得奇怪。
苏锦绣道:“妹妹,明日苏家商队要出发去燕北,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叫他们带回来。”
从苏光耀后,苏家近几代致仕艰难,虽蒙祖荫庇佑,却也不敢坐吃山空,花了一些心思在经商上。
穆春闻言脑海里灵光一现,她道:“去燕北?”
“嗯。”
来得及。
穆春依稀记得,上一世三月初三上巳节,是她办及笄礼的日子。
那一日,来观礼的姐妹,五个中有三个,都送给她琉璃首饰。
这种琉璃晶莹剔透,放在太阳下面看五光十色,十分绚烂。
原来她筹备礼仪,并不知道原来整个阳岐城,乃至楚州,都已经十分流行琉璃首饰了。
据说是严家商队从燕北带回,成本不过几百文钱。
卖到闺阁小姐、太太夫人们手中,随便就是五两十两。
利润可观。
待到后来,琉璃烛台、琉璃瓦被严家从燕北引入楚州,更是受到热捧,风头一时无两。
这桩生意延续两三年,严家赚得盆满钵满。
现在二月还没过完,严家商队不会那么快出发,苏家只要抢在前头……
穆春道:“我上次去跟母亲去外祖家,京城里流行一种琉璃首饰,五光十色非常好看。据说在燕北不过百文钱,到京城里却要五两银子。”
苏锦绣闻言眼睛一亮。
“苏家商队若是能带些回来,不仅我喜欢,怕是姐妹们都会喜欢。”穆春压低声音道:“还有琉璃烛台、琉璃炕屏和琉璃瓦……姐姐不妨去了解下。”
苏锦绣对家中事务不怎么上心,可任是傻子也知道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她暗暗记在心里,回去告诉苏三太太,将这门生意尽归苏家门下不提。
待走到池塘边上,严云丽捂着嘴:“这水多久没换了,臭的很。我们家的溪流,可是一天一换的。”
池塘里有着的锦鲤,也被严云丽嫌弃色泽不够绚丽:“都是黄色的,一条大红的和黑色的都没有,我家那条大红的,可好看了……”
“是了,现在都是引的活水小溪,很少还有池塘的。”有人附和。
“刚才走来的回廊也太短了些,上面座椅有几处破了也不见修补啊。”
“早些年穆家的园子极好的,如今管家之人怎么想的?这么好的东西就这样糟蹋了?”
一浪高过一浪的,附和着严云丽的讥讽。
穆春知道与严家园子里的精致比,穆家是恬淡却又破旧的。说好听些叫古朴雅致,不好听的就是落时了。
穆春客气的笑笑:“祖宗留下来的,不敢乱改。”
“改也不好几个钱……何必小气?”严云姝尖酸说道。
“改去你自己家里改,看就看,不看就闭着眼睛。”穆蓉一看穆春受欺负,又开始发癫,不分青红皂白挤兑严云姝:“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严云姝气得哭起来。
穆荷只得上前赔罪,她劝不动穆蓉,只能去劝严云姝:“她就是这性子,你别和她置气。”
严云姝从指缝里瞅见穆春也朝自己望来,似乎瞧出自己在假哭,似笑非笑。
她本就不忿上一次被穆春逼着写下供词,还有装在麻袋里的耻辱,一直寻找机会。
忽见穆春往池塘边靠近几步,跟旁人介绍锦鲤的品种,严云姝忽然狠狠一跺脚,捂着脸不管东南西北就往前冲:“我不看了,我走还不行吗?”
她一步抢上去把苏锦绣推开,将穆春挤进池塘。
情急之下,穆春使劲一拉严云姝,将她也带下去。
电光火石间,苏锦绣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落水啦,有人掉进池塘啦!”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有胆子小的如胡彩云,已经害怕得哭起来。
胡彩玉是早跟胡大太太学着管家的,临危不惧,招呼就近的婆子和丫鬟去叫会水的人。
自己又拿了竹竿,伸进池塘。
穆春和严云姝兀自挣扎,两个人都呛了好几口水,根本抓不住竹竿。
苏锦绣急急道:“会水的先下去,将两位小姐托起来!”
有个丫鬟会一点,扑通一声跳下去。
又有前院的家丁过来,犹犹豫豫不敢下去,怕坏了两位小姐的名节。
一个矫健的身影跳下去。
胡彩玉认出来,却是严和明。
他身后跟着方之询,周谨益、穆凌广等人。
胡彩玉深吸一口气,怒道:“一个人能救两个人吗?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严和明已经一手拉了穆春,一手拉了严云姝。
却是三个人一起沉沉浮浮,寸步难行。
胡彩玉瞧着严和明对穆春满脸关切,更甚严云姝,推一把穆凌广:“穆公子快去救你妹妹。”
穆凌广被迫跳下去。
方之询也跳下去,接手了穆春。
穆凌广忙从另外一边扶了穆春。
方之询推着穆凌广,先将穆春救上来。
又托着严和明,救下严云姝。
周氏早命人备好热水褥子,一上来就将冻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的两位小姐包裹紧,送回东院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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