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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帝王业


  白家的人走了很久很久,水面上突然起了一丝细小的波动。几个缓和的波纹随着水流荡出去,水面上神不知鬼不觉冒出两个脑袋。

  厉千帆潜在水中又望了一会儿,这才轻轻打开箱子。方才他往河岸上游的时候曾经摸到过这口箱子,原本没太在意,不想关键时刻竟然救了自己一命。早在那些人来搜寻他们之前他便拉着那人躲在里面,虽然憋闷了一些,但终究躲过一劫。

  那人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厉千帆在原地仔细听了一会儿,反身像河道的深处游去。

  白家的人以为那边是死路,不会派人去死路把守。但他料错一点,厉千帆也是此时才想明白。若那边是死路,自己还有这些已经死在水下的同伴又是如何到了那里的?

  厉千帆沿着河道一点点摸索,从两边到头顶的石壁一处也不放过,终于在暗河水即将充满整个河道的地方摸到头顶的石壁上有一丝裂隙。

  厉千帆用手轻轻推了推裂隙两边挡着的两块石头,果不其然有所松动,他连忙叫那人过来搭把手。

  此处从水面到头顶的石壁不过三寸,两人待在水中几乎没顶,只能将头向上微微仰着呼吸。头顶的裂隙之上的石头虽然活动,但不知被什么东西卡在一起,且此处不知深浅,两人脚下没有支撑,稍微用力一推非但石头没有推开,反而将自己的身子推进水。

  反复试了几次,厉千帆还好,另一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本来就断了一根胳膊身子极度不协调,这会儿更是好几次因为失去平衡跌在水中,呛了好几次。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没得还没出去反而淹死在这里。那人畏畏缩缩不敢多说话,只手上使出的劲道愈发小。厉千帆看在眼中,想了想对那人道:“我们换个方向,往下拽。”

  那人一听觉得此法可行,便依照厉千帆的说的反方向使力。两人各自抓着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一边轻轻晃动一边往自己方向拽,摇晃了好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手臂酸麻也不见缝隙有丝毫松动或者变大的迹象。厉千帆心中暗想,这里既然能有碎裂的缝隙和乱石交错的痕迹,必定是当时炸出来后来又被掩埋起来的。既然如此,这上头不知有多少东西压着,石头之间相互叠交,形成一个个堆叠挤压的死角牵制发力,只怕不是用蛮力就能解决的。

  想到这里,厉千帆让那人暂且退后,自己则抓着两块凸起的石头试探着来回摇晃,尝试着将两块石头的其中一块先挪动开。这样堆叠的石头相互之间借力牵制,就好像插积木一样,只要抽掉其中个,剩余的自然迎刃而解。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细微的摩擦声传来,厉千帆觉得手中陡然一沉,头也不回吩咐那人道,“先往远处游开,听我的命令躲进水中。”那人依言照做,游出去约摸两丈远,紧靠着石壁缓缓停住。

  厉千帆见他已经安顿好,深吸一口气,冲那人道:“躲!”说罢松了手,腿上猛然发力向远处游去。几乎就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头顶上有巨石轰然而落。

  河水帮两人挡住大半巨石下落所带来的冲击力,饶是如此,巨大的水花仍旧将两人冲出一段距离。

  水面渐渐平静以后,厉千帆当先一步游过去。黑暗的河道变得亮堂起来,头顶果然有一个不规则的洞口,透过洞口能看到外面的天空此刻微微发红,想必已经到了傍晚。

  厉千帆回头唤那人,“你来,踩着我的肩膀先上去。”说完就见那人脸上一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谢谢恩公,您今天救了小人两命了,小的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

  许是憋在这暗河中太久,这会儿看到窗外的阳光,哪怕已经日落黄昏,厉千帆也觉得心头格外敞亮,闻言笑了笑,“先上去再说。”

  那人点头应了一声。他一根手臂断了使不上劲,厉千帆只好多费些力气帮衬,整个人都被踩进水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抬上去。

  那人逃出生天,仿佛脑袋也跟着开了窍,竟然还没忘了躺在地上,用好的那一条胳膊反手拉一把随后上来的厉千帆。

  自从厉千帆醒来,从河道中着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五个时辰,那幽暗的河道宛如阴曹地府,时刻都有要人命的小鬼追在身后,一刻也不得安生。此时重新见到天空和太阳,他只觉得仿佛是隔世重生一般。

  人间的苦楚磨难再多,比起那暗无天日的幽冥炼狱起码还有阳光,有希望,这大约就是活着的意义。

  厉千帆怕白家的人追来,不敢多待,只稍调整片刻就要离开。

  两人结伴而行,直到见了人烟这才站住分别而行。路上厉千帆问了那人的名字,为何到了此处。那人回说自己叫赵王,是这附近的农户,落到那间石室之前也是从河道里游过去的,但怎么掉进暗河里他却怎么也说不清,只知道一声巨响之后自己就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厉千帆笑笑,同赵王别过。临别之前赵王问他姓名,说日后万一见到,总不能连恩公的姓名也不知道。

  厉千帆只说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说罢当先抱拳别过。

  赵王无法,只好悻悻离开。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远处,厉千帆面色突然变得讽刺起来。

  此人獐头鼠目。与人交流目光畏缩躲闪,不够清明坦荡,便是说要报恩时口吻里也是吊儿郎当,丝毫没有感激的意味。

  赵王……厉千帆扯扯嘴角,两个姓捆在一起做名字但是少见,只怕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一路躲着守卫,厉千帆沿着记忆里的路线顺着小路走出树林,隔得老远看到先前那片菜园。说来也怪,今日菜园里静悄悄的,以往在里面做工地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正奇怪着,一个人影突然突然出现在他视线中,后面还跟了一个侍从。偌大的地方突然出现两个人,看起来委实突兀,隔得太远,厉千帆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觉得此人举手投足的神态举止颇为熟悉,似乎从哪里见过。

  从脑海中搜寻一圈,厉千帆眼芒突然一凛,脸色随即沉下来。此人他非但认得,还是从小的交情……在此处竟然看到他的身影,看来自己这些日子的猜想全都对上了,果真是天大的胆子!

  厉千帆刚想跟上去,刚迈出脚又停下,心中沉吟一瞬,随即躲在暗中静静盯着他们。只见两人一前一后向着菜园走去,中途大大方方,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不知是周围已经布了暗兵把手还是另有玄机。二人走到菜园正中央停下,在原地等了片刻就见他们的身子一点点下沉,不多久就消失在厉千帆视线中。

  厉千帆盯着他们消失的那处,目光锐利如针。这两人一路驾轻就熟,大摇大摆,倒不知已经来了几次!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被他撞见正主,不知他与前几日自己这伙人被炸又有几分关系。

  厉千帆看了看天色,头顶还残留着几分暮光,月亮也悄然爬上天空。从出来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六天,不知道这段时间第戎外面的情况如何,中洲那边的近况亦未联系过萧云烨和雁寻,祈绣在家里有没有等急了。

  回头深深看一眼方才二人消失的地方,厉千帆扭头先行离开。

  一路前行到一座不知名的城镇,厉千帆先去了车马驿管,将两个漆封信函并一张字条交给驿夫,“麻烦您帮我把这个送到此处。”确定驿夫记住字条上的地址后厉千帆随手一碾,光滑的字条瞬间化为粉末。

  驿夫面色变了变,并未多嘴,厉千帆又加了一句,“到了地方那人会给你银子作为酬劳,你的脚程快一些,拿到的银子便多一些。”

  寻常人来寄送东西的酬劳都是按铜板串钱来算,此人开口便论银子数。驿夫听了连连点头,不顾夜色渐浓,立刻去后院寻了一匹快马,连夜出发了。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厉千崇手中正拈了一张字条,看过后脸上不由荡出几分诡异和意外,“本以为只是杀父仇人,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呵……离奕,你觉得呢?”

  离奕寡淡的声音响起,“你应该感谢厉千帆。”若不是他,他们也不可能在那里正好看到这个人。

  “唔,我就知道,我的弟弟,怎么可能轻易死了。”厉千崇脸上洋溢着些许欣慰,仿佛还带着几分诡异的激动。

  “主人,赵全那边如何行事?是送他上路还是……”立在对面的黑衣属下问道,“上路”二字说的阴狠森寒却又稀松平常,似乎已经惯常如此一般。

  厉千崇眯着眼睛沉吟片刻,唇角一勾,“既然逃出来了就带回来吧。往后我还有事要让他去做呢。”

  “是。”

  两人正说着,门外有小厮的声音响起,“公子,夫人那边遣人来说,夫人想见您。”说罢等了片刻,不见屋内有回音,便对来人拱了拱手,道:“不好意思了这位大哥,我家主人不方便,烦请夫人再等两日。”

  “慢着。”来人应了正要离开,房间内突然传出厉千崇的声音。

  两人顿了顿,立刻垂手恭敬站好,就算关着门也不敢有半分不合规矩地举动。

  厉千崇正襟危坐,对着门外道:“回去告诉夫人,明日戌时,我亲自登门拜见。”

  ……

  天极,朝云殿外。

  乾坤酒,班列和诸葛率站在皇上的寝殿之外,面带疑惑左右张望。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守在殿外的宫侍宫婢再没有其他人,对比前十几日,显得异常清静,清净得有些不合常理。

  班列抬头望望天,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没错啊……

  也不怪他有此举动,这话还要从第一次来给皇上清毒说起。

  那日班列和诸葛率进殿,借着奏报军务的幌子给皇上清毒,将乾坤酒留在殿外。乾坤酒自认没有说过什么惹人生疑的话,班列也提前给赫连越上足了眼药。原本以为他会稍微知趣,纵然阻拦也不会做得太过分,不想此后日日都能看到他等在殿外,软硬兼施,说话夹枪带棒,总之就是没有一天能顺利进入内殿。

  后来不知怎么赫连朗也听闻此事,次日开始也天天来朝云殿。两位皇子在殿外对峙,赫连越说赫连朗这时候前来定然心怀叵测,意图不轨。赫连朗说焉知赫连越不是贼喊捉贼。

  两位皇子早已经势成水火,这时候自然谁也不让谁。赫连朗一心认为皇上属意自己继位,或明或暗帮着班列等人。赫连越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多疑的性子让他觉得此事不会这么简单,加之赫连朗的偏帮,更觉得二人有猫腻,自然百般阻挠。

  班列每次前来,都得听二人打够了嘴仗,提前一晚上就要绞尽脑汁想说辞,既安抚他们又不会惹人生疑。每天想要进入皇上的寝殿比攻下一座城都难,半个月下来脑门上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眼见着露了头皮,眉间的周围又多了几条,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昨晚熬了大半夜没睡,把准备好的各种说辞在肚子里背的滚瓜烂熟,谁知今日一到,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反而有些不习惯。

  站在门口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一位宫侍,走近一瞧是赫连越宫里的胡公公。

  见礼过后,班列见他似有愁容,率先开口问他匆匆前来所为何事。

  “殿下让小的给将军带个话,说娘娘今日身体抱恙,殿下在娘年宫里侍候,就不来了。”

  班列心中疑惑,面上却做出一副关心状,“可有遣太医去看?”

  “太医一早就去了。”胡公公回道。

  “太医可有看出来是什么病症?是否严重?娘娘年常年吃斋念佛,可要注意身体。不如这样,请公公代为通传一声,老夫奏报完军务去给娘娘请安。”班列一叠声道。

  胡公公知道这位年少成名,纵横两朝的老将被皇上视为生死兄弟,论辈分还是宫中皇子公主的叔父,虽见面要行半礼,可也没有谁敢坦然受了。便是越妃抱恙也是去探望,而他竟自谦说成是请安。闻言胡公公心中的忌惮少了几分,恭敬道:“劳烦将军挂心,小的先替主子谢过将军了。娘娘今日用过早食后突然晕倒,太医现下正在看着。殿下怕将军等急了遂先遣小人来通禀将军一声。将军军务繁忙,娘娘那就有殿下和宫人,就不劳烦将军了。”

  班列心中冷笑,赫连越够不要脸的,俨然成了皇上的贴身守卫。还口口声声怕自己等急了,自己是有多贱气,等着他来给自己添堵。骂够了,班列面上依旧和气,对胡公公说道:“那就依殿下所言。所有需要老夫之处,还请殿下不要客气。”

  胡公公谢过班列,转身匆匆离开。他前脚刚走,赫连朗宫中的宫婢也来了,直言说殿下宫中有要事走不开,请将军自行奏报军务即可。

  她走后,班列再也抑制不住嘴角冷笑连连,一个两个的还真都不把自己当外人,话里话外一副主人语气。笑完了不由又疑虑起来,不过两个人竟然宫中同时出事,也太巧了。

  不过此处并不是想事情的地方,既然那两个头疼的人物不在,班列毫不犹豫将乾坤酒一并带进去。之前因为赫连越搅局,他还一次都没能进殿陪同父皇清毒,想必心中着急的很。

  乾坤酒第二次来看望父皇,心中百味杂陈。对比半个月之前,他的面色红润了不少,想必是因为体内的的毒素清楚殆尽的缘故。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他原本就虚弱地父皇此时更加苍老消瘦,一头头发皆已花白,脸上皱纹满布,脸颊深深凹进去,以往驾马扛剑的粗壮手臂还没乾坤酒一根手腕粗,随处可见都是皮包骨。这个人躺在宽大的龙榻之上显得异常羸弱衰败,像是秋日里一片枯黄的落叶,一碰就要碎了一般。

  乾坤酒心如刀割,使劲握了握拳头,跪在父皇床头对诸葛率道:“开始吧。”

  诸葛率为皇上施针,寸许长的银针深深扎入皮肉,只露在外头一点。每扎进去一根他的父皇就要痉挛几下,眉头深深皱起,发出痛苦地低吟声,如此往复。

  乾坤酒一动不动睁大眼睛看着,不曾出过半点动静制止诸葛率,直到他一套针法施完,皇上终于安静下来,却也被病痛折磨得衰弱不看,气息微若。

  班列将一切看在眼中,乾坤酒虽然默不作声,目光却如钢刀一样锐利,双拳咯咯作响,显然痛恨至极。他突然庆幸先前赫连越胡搅蛮缠没让乾坤酒一并跟进去,若被他看到自己的父皇前几次拔毒的样子,恐怕他会当场提刀了结了赫连越。

  诸葛率掐算着时间,两炷香过后为皇上取出针。每取出一根,眼中的疑色就多一分。

  “先生何以此表情?可是父皇情况不妙?”乾坤酒注意到诸葛率的异样,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诸葛率没有着急回答,反而先为皇上探息诊脉,之后才疑惑道:“臣为皇上施针清毒,照理说从上上回施针结束后皇上便该醒来了,可如今已经过了两天,皇上仍未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委实不该……”

  乾坤酒急切问,“父皇方才不都已经有了反应了?会不会是因为太累了,或者睡了太久,一时醒不过来?又或者父皇还有其他什么病症?”

  诸葛率说:“皇上先前的反应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并非受自己的意识控制。臣方才为皇上检查过,臣想,皇上体内的毒已经清尽,也并无别的病症,之所以迟迟醒不了,恐怕是自己不愿意醒来。”

  “不愿醒……”乾坤酒喃喃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皇上下意识沉睡,该醒而醒不了,这类似于落入梦魇。”顿了顿,诸葛率斟酌着委婉道:“殿下,兴许皇上是想念皇后娘娘……”

  所以睡得这样沉,是因为梦中遇到的母后才不舍的醒来,还是因为不醒来就不用接受现实呢?

  乾坤酒深深望一眼父皇,半晌哑着嗓子涩声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跟父皇单独待一会儿。”

  班列虽觉不妥,可看到乾坤酒已经默默跪在皇上旁边,想来十头牛都拉不走,只好同意了。左右今日两个皇子宫中都有事,想来也不会有人来为难。

  乾坤酒默默望着父皇,比起上一次,他的脸上和手背上甚至生出零星的大颗斑点,看起来苍老而憔悴。短短十几日而已,他竟然如此老态龙钟。在这之前,他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竟然可以老的那么快。

  而父皇,明明才五十多岁。

  醒着的时候要面对各种诡谲叵测的处境,便是重病倒下,依旧不得安生。这就是赫连越和赫连朗梦寐以求的天子之位,从坐上龙椅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一生在权谋中挣扎。

  以前还有母后陪伴父皇左右,为他排忧解难,如今连母后都走了。在一个普通人最应该夫妻美满,儿女环绕承欢膝下的年纪,他成了孤家寡人。

  乾坤酒伏在皇上床头,像小时候一样把脑袋轻轻枕在父皇瘦弱的臂膀上,轻轻说道:“父皇,母后虽然不在了,但儿臣回来了,儿臣陪着您,让您开开心心颐养天年,您快些醒来好不好?”

  时光仿佛重新回到他被逐出天极之前。小时候他也曾常常像这样把脑袋偎在父皇胳膊上,与他悄悄说些心里话。

  “父皇,儿臣害怕。”乾坤酒似乎自嘲地笑了笑,“儿臣虽然生的五大三粗,可是儿臣还是害怕。这些年儿臣在江湖上历练,虽然见惯生死,却从未杀过一人。可自从离开第戎开始,儿臣从未停止过杀人。有的是不得不杀,有的是无辜受累,直接的,间接的,这些日子死在儿臣手中的人不计其数……”一滴滚烫的热泪留下,乾坤酒声音嘶哑低沉,“比起当皇帝,儿臣更喜欢纵马江湖,快意恩仇的日子。可若那样,就没有人来管天极,管您,管璎,也没人为母后报仇了。天极若破,将死伤无数……所以儿臣不敢停,不能停,也不会停。”

  帝王道,从来伴随着血腥和杀戮。皇位的争夺必将充斥着血雨腥风,可为了他们,纵然要踩着千百人的性命,他也必将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所以父皇,您快醒来吧。儿臣不会让您忧心,只是想再同您说说话,哪怕一句也行……”

  “傻孩子……”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乾坤酒一怔,仿佛不敢相信似的抬起头来,恰好对上两道慈爱的目光。

  赫连皇帝早在他伏在自己身上时便醒来,此刻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唇角牵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嗔怪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不嫌害臊。”

  “父,父皇?”乾坤酒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赫连皇帝不轻不重拍了他脑袋一下,“傻小子,多大点事就这副模样。父皇前几日就醒了,只不过一直没看到你,才一直装睡。”

  乾坤酒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狂喜,眼泪也来不及擦,激动得把攥住皇帝的手,“父皇,您,您,您……可觉得哪里不舒服?诸葛先生就在外面,儿臣这就让他来给您请脉!”

  “坤儿回来,先听父皇说。”赫连皇帝叫住他。

  乾坤酒见父皇虽然语气温和,但面上已经显出几分严肃,遂点点头,静静等父皇说。

  “如今天极的形式如何?”赫连嵩问道。

  乾坤酒想了想,说道:“属国中除了第戎,其余的都已经将天极围住,只等国丧期过边大举进攻,意图刮分天极。不过第戎虽没派兵,却也与这事脱不了干系。”

  “半个月……”老皇目光闪动,盯着头顶明黄色的纱帐喃喃道,“原来你母后已经过世这么久了……”

  说起自己的发妻,赫连嵩神色暗淡,怅然若失。

  乾坤酒忍不住问道:“父皇,母后到底是……”

  才说了一半,赫连嵩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父皇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父皇请讲。”

  “时间不多了,既然天极的国丧期只剩下半个月,父皇便要让你在半个月之内登基。内忧和外患总要先解决一个,剩下的一个也难成气候。?”

  乾坤酒摇头道:“父皇,您大病初醒,这些事情儿臣自有方法,您便不要为此分神了,儿臣一定能处置妥当的。”

  赫连皇帝目光柔和望着自己的小儿子,欣慰笑着,“我儿长大啦……不过……”他顿了顿,眼睛里渐渐积聚出一股冰冷的锐气,“有些事情,必须要父皇亲自来做。坤儿,父皇已经下了传位诏书,王王印,王册都在其中,诏书的位置你可是猜出来了?”

  乾坤酒点点头,“将军给儿臣一说儿臣便知道了。”

  赫连皇帝轻叹一声,似乎带着无限的怅然,缓缓说道:“父皇身在皇位,曾经在不得已的时候后做过许多不得已的事情。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制衡他们,父皇前后纳了几位妃,也与他们有了儿子。但只有你母亲,才是父皇从始至终的最爱。”

  他望着头顶的黄帐,的眼睛里似有泪光闪动,“这辈子父皇谁都对得住,唯独对不住你和你母亲,尤其是你,小小年纪被父皇逐出天极……过得很是辛苦。”赫连皇帝心疼的摸着儿子的头发,脸上半是悔恨半是心疼。

  看着父皇这般模样,再想到他命不久矣,乾坤酒心如刀割,“父皇别这样说。父皇的苦心儿臣明白,儿臣从不后悔这一遭历练,若重来一次,儿臣还是选择这样!”

  “我儿大了……”这是赫连皇帝今日第二次这样说。

  第一次是欣慰,这一次却是心疼。

  “坤儿,到了为父这个年纪,许多事情都已经看开。一国之主当举贤举德,虽然是父皇一手打下来的江山,但天极却不是父皇一个人德天极。只要是我天极人,是不是皇子继位有何重要的?”他枯瘦的手拍了拍身下明黄色的龙榻,苦笑说道:“这个位置太辛苦了,看似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却也日日忧心坐卧不安,父皇并不想让你继承。可坤儿啊……父皇如今别无选择。朗儿平庸,目光短浅,做个守城之主尚可,可如今属国围攻,他不足以成大事,反而会卖了天极,至于赫连越……”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赫连皇帝目光闪了闪,没有继续说话。

  乾坤酒心中一动,想起了雁寻先前散播的赫连越非父皇亲生的传言,试探开口问,“父皇,近来有流言,说二哥……”

  “坤儿。”赫连皇帝开口打断他的话,声音不复方才的慈祥柔和,变得沉重严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因缠绵病榻而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此时竟然清澈明亮,眼神冰冷锐利,带着赫赫龙威,纵然身形羸弱,却丝毫掩盖不了他一身上位者在诡谲暗流中行走多年堆聚出的天家威势力。

  乾坤酒不由自主低下头去,“儿臣在。”

  “父皇自知命不久矣,有些事情必须要亲自交代给你,每一个字你都要记清楚。”

  乾坤酒望着父皇面上一派郑重凌厉,重重点点头,“父皇请讲。”

  赫连皇帝声音低下去,伏在他耳边低声交代几句,乾坤酒听着,赫连皇帝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啻于一记重锤打在他心上。他脸上表情变幻莫测,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都记住了吗?”片刻之后赫连皇帝问。

  乾坤酒似乎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怔仲许久才慢慢点点头,仿佛多么难以接受似的低声说道:“儿臣记住了。”

  赫连皇帝欣慰点点头,刚想要安慰几句,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赫连越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将军的军务奏报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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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预告:

  “不是娘有急难!是你弟弟!娘不知道是千帆救了你,只以前以为你不在人世了,恨极之下对千帆下了杀手。现在那人就在第戎,千帆恐怕还不知情,娘要赶紧着人将那人带回来,再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那便来不急吧……”厉千崇拉住朱云久,慢条斯理道,脸上一片风轻云淡,只有一双褐色的瞳仁里染上一抹诡谲古怪的兴奋,仿佛风暴来临前昏暗的天空,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极是缓慢而清晰,“这一次,我本就是要他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的阳光……”

  厉千崇的唇角勾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仿佛被这笑容吸引着一样,正朝着那要命的泥潭一步步走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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