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受气包厉千帆
六个人各自下了结论。
片刻之后,叶盈香从屋里出来,朝着众人走过来。
乾坤酒看到她手中地东西时目光一颤,不由别过脸去,嗓音带着几分沙哑,道:“叶姑娘,这药,乾坤不能收。”
叶盈香看他面色,心中似乎了然,仿佛没听见他地话一样,不由分说将整整五大**药堆在他手上,声音一如以往清冷淡漠,“药既已配出来,我留着也是无用,你若不要扔了便是。”
乾坤酒怔怔看着手里满满当当地药**,只觉仿佛有千斤重。
半晌,他将药**郑重放入怀中,对着叶盈香深深一揖,“叶姑娘大恩,乾坤铭记在心。日后若有差遣,乾坤必当竭尽全力。”
“不必了。”叶盈香轻轻侧身避开他的礼,“你的毒已经深入骨髓,便是我给你的这些药也不敢保证完全拔除,只能压制着不毒发而已。”
“叶姑娘对我已是大恩,乾坤不敢奢望更多。”
叶盈香只点下头算是回应,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即看向祈绣,“绣儿,你过来一下。”
祈绣看看厉千帆,疑惑跟着她走到屋里。
叶盈香将桌上几个翡翠**子交给她,“这些东西是当时师傅配出来的药,你随身带着,对你的病有有好处。”
祈绣本来不想要,一听是师傅的东西,立刻小心翼翼收进怀里。就算对她地病没好处,平日里摸一摸也是好的。
“还有这个。”叶盈香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对珍珠耳坠,沉吟一瞬,向她递过去:“左耳的珠子里是毒药,只此一颗,无药可解。”
祈绣将珍珠耳坠拿在手里,对着阳光看了看,左边的耳坠的确比右边的透亮。
“师姐给我这个做什么?”祈绣疑惑。
叶盈香垂下眼睫,清丽的面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沧桑,“绣儿,人活在世或许会遇到许多不如意的事情。只要人没死,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也必须要趟过去。”她抬起眼睛,眸子里波澜不惊,“师姐希望你永远不会遇到要在生死之间做出选择的一天,可倘若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你不是被迫去死。”
祈绣怔怔看着手里的珍珠耳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谁知道那里面会装着剧毒无解地药呢?
“盈香师姐的意思,是说,这毒药是留给我自己的,让我在想去死的时候吃?”祈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她。
“是。”
“可是我不想死啊,我还要找师傅呢。”祈绣茫然看着她。师姐好生奇怪,怎么一上来就送她毒药,而且这药还是让她自己吃的。
若是厉千帆或是别人,这会儿肯定已经被她气坏了,然而叶盈香面上并无愠色,而是轻柔的帮她把耳坠戴上,末了道:“我也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两个人出去的时候,雁寻正同厉千帆商议如何去第戎。
叶盈香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问:“各位为何选择在此时去第戎?”
“叶姑娘何以刻意强调此时?”雁寻不答反问。
叶盈香兀自踱了几步,缓缓道:“二十年前天极大败第戎收归其作为属国之一,每年纳贡财帛无数,宝马千匹,生铁数十万担。天极皇帝念其诚心,并未收归其兵权。近二十年过去,第戎较之当年非但元气不减,反而更盛。尤其是最近,第戎尚武之风鼎盛,百姓几乎人手一种用的惯的兵器。如今第戎对来往客商排查甚是严格,如同铁桶一般,尤其是对中洲,更是有意无意严防死守,你们选在此时去第戎,的确不是个好时机。”
岂止不是好时机,从雁寻得消息来看,他们此时连进都进不去。
在场众人怔怔望着她,没有想到她看似清冷寡言竟能一口气说这么多,更没想到她独居山上,竟也对外界之事了解得这般透彻。
“第戎之行我们势在必得,请问姑娘可有法子让我们顺利进去?”厉千帆问。
叶盈香沉吟一瞬,道:“不瞒各位说,清风崖的南面便是各位的目的地,从第戎边塞,瞒过守城兵将便可混入。”
听起来倒是个简单的法子,然而当众人朝南边看去……
层层山峰陡峭险峻,漫山遍野古树参天,粗壮的树根在地面上盘区。藤蔓放肆生长,缠绕在树干上垂落,像是一条条青绿的巨蟒。
树叶遮住天光,密林里黑黝黝的,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里面会有野人野兽出没。
至于上山的路,更加不必多说,六个人十二只眼睛,没有一只看到长得像路的地方。
见众人面色不一,叶盈香又道:“抑或,你们可以弄到第戎地身份碟契。”
这个方法比第一个还难。
“多谢叶姑娘指点。”厉千帆拱手道谢,像是没有看到眼前山路艰难一般,“我们便走这条路。”
叶盈香眼底先是划过一抹惊讶,见对面几人脸上无一有退缩之色,轻轻福了福身子,“便祝各位一路顺风。”
几个原本做好了不再回去的打算,出门便带上了全部行礼,此刻得了指点,直接便启程。谁也想到这一趟去清风崖非但拿了乾坤酒的解药,还知道了绕路第戎的法子,山路虽难难走了些,好在可以免去守卫的盘查,路途也缩短了许多。
叶盈香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视线在那抹耀眼的天水碧色的娇小身影停留许久。
师傅,香儿从龙潭虎穴中被您救下,可请恕香儿依旧不能相信这世间除了您之外的任何人。师妹天真单纯,奈何世间人心险恶,您不会怪罪香儿把您做的毒药当礼物送给师妹吧……
*****
烈阳炙烤着大地,无忆凭栏负手而立。从九层高阁至高处望去,满眼尽是秃山萧条,偶尔几株稀疏的野草无精打采打着卷儿,努力想往岩石庇护的阴影里生长避暑,清浅的绿色竟成了这炎炎夏日里唯一的生机。
朱云九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自一层阁的第一层台阶响起,一下下传上第九层。
八百一十阶石阶螺旋排布,她刻意弃了轻功走上去。
三,二,一。
朱云九的脚踏上最后一阶的同时,无忆缓缓单膝跪下,左手覆于胸口,“楼主。”
朱云九怀里抱着许多不知道打哪儿采来的果子,嘴里还正吃着一个,显然没想到高阁之上还有另一个人,明显一愣。不过无忆此刻正低着头,没有发觉她的异样。
“起来吧。”朱云九轻轻沾了沾嘴角果子的汁液,吩咐道。
无忆刚起来,两个果子同时冲着他飞过去。他不慌不忙挨个接在手里,却没有吃。
“不吃就还给我。”朱云九看犹豫,伸出手去朝他要。
无忆盯着手里的果子看了半晌,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挣扎,半晌后终于小小咬了一口。
朱云九好整以暇盯着他,只见他眉头轻皱了一下,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强忍着什么似的,五官都轻轻抽搐起来。
这才只是一小口,无忆看了眼手里的果子,余光撇到朱云九脸上似有笑意,终于又忍下扔掉他们的冲动,默默转过身去。
从朱云九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他微微发抖的后背。片刻之后,两个果核飞出九层高阁,带着气儿似的,倏然冲进外面山上的土壤里。
那两个果子是无忆有生以来吃过的最酸的果子,偏他从小到大什么都能吃,唯独吃不得酸。
而朱云九,一天不吃酸就活不下去。
朱云九笑呵呵道:“看来你对他们恨之入骨。”自从上一次发过脾气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笑。
笑了就好。无忆这般想着,嘴里地涩然慢慢消失,面上依旧沉敛平静,“今年种上,明年你又多了一颗果树。”
无忆啊无忆……朱云九似笑非笑盯着他,半晌后转过身去,再开口时口吻已经不似先前活泼。
“说正事吧。”她啃了口果子,慢条斯理道,“他们竟然选择了走清风崖去第戎,看来是等不及要查清楚一些事了。”
“清风崖上那个女子很厉害,虽然隐居多载,对世事却知之甚清。就是她将去第戎的近路透露给厉千帆他们的。”
朱云九挑挑眉,目光闪过一丝戏谑,似乎对叶盈香的兴趣不大,“都要去第戎了,天极的那小公主和三殿下还是跟着?”
“是。老四中途设法阻拦,结果都不如人意。他们像是铁了心要跟着厉千帆他们一样,谁掉队都不落下。”无忆道。
“唔……第戎怎么说也是天极的属国,他们跟着总算不方便,传讯老四,让他想个办法,务必支走他们。”朱云九吩咐。
“是。”无忆应下,“还有一件事,楼主听了应当会开心。”
“说来听听。”朱云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取悦她。
无忆怕刺激她,刻意放缓了语速,“我们意外打听到,小少爷尚存活于世。”
朱云九怀里的果子应声而掉,落在在地上摔得稀烂。
……
“青鸿,你猜我今天听到谁的消息了?”朱云九伏在流云榻上,托着腮懒洋洋问。
被唤作青鸿的男子摇头,“你有兴趣的统共就这么几个人,不过我却不知道是哪个。”
“叶盈香。”朱云九说了三个字,一字一顿,继而似笑非笑看着他。
青鸿后背明显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
朱云九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下了倚靠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探个究竟,“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她?听说,她一直在山上等你回去呢。”
青鸿喉间发出一声无奈叹息,“这个孩子,素来固执。”
“怕不只是固执吧……”朱云九话里有话。
青鸿看了看他,面上坦荡无疑,“香儿还小,总有一天,她会找到自己心里要的。”
朱云九冷冷一笑,“她心里想要什么怕是早就定下了。”说着她看向青鸿,脸上浮起一抹胜利似得笑容,“不过嘛……所托非人。”
她这样的表现,青鸿却不生气。反而是无奈笑笑。
这么多年,她是缥缈无踪的九黎楼楼主,江湖人都管她叫女魔头,因为九黎楼卖出去的人命太多。他也是楼内诸位属下里高高在上的主上,淡漠寡言,喜怒无常,鲜少露面,常打交道的人不过是无忆门主一人。
可谁也不会知道,她内力只是个幼稚自私的孩子,想要把所有喜欢的糖果留在自己身边。
“等你好些了,我们去清风崖看看盈香那孩子吧。”青鸿道。
朱云九背过身去,不知是生气还是吃醋,脆声道:“不去!”
在她印象里,小徒儿都应该是天真活泼的,镇日腻着人,一会儿要抱着一会儿要哄着。她却相反,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冷静,平日里三句话逗不出个闷子。除了对自己的师傅亲近,其他人一律退避三舍,镇日冷着脸,活像谁欠她钱似的。她素来不太喜欢那个故作老成的丫头,才不想千里迢迢去看她。
见她孩子一样闹脾气,青鸿不由笑出来,“云久,我觉得你这样很好。”
朱云九一怔,嘴角的笑容淡了些许,也渐渐变了意味。她明白他的意思,她又何尝喜欢冷血冷情,但当一个人经历过太多冰冷绝境,谁又能保证一颗心不蒙染风霜?她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自己了。
……
祈绣看看天色,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使得山间本来就比外面光线暗不少,这会儿外面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山里自然提前蒙上夜色。
看来今晚又要宿于野外了。
“前面有快空地,我们便将就一晚吧。”厉千帆看了看天色道。
申璎苦着脸,每走一步都像是要英勇就义一般。夏天什么都好,就是蚊虫太多。她从小就比别人更容易引蚊子,山蚊子又比外面毒许多,这样睡一晚第二天还不知道要被咬成什么样了。
乾坤酒仿佛看到她的顾虑,问祈绣道:“祈绣,你有没有可以防止山里的蚊虫叮药的药粉?”
祈绣点头,“我一出门就给大家都撒在身上了呀,还有虫子咬你吗?”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发现从辅一进山开始,周身三丈之内便没有出现过山蚁昆虫。原来都是她的功劳。
申璎对着自己左嗅嗅右嗅嗅,不由好奇,“我没有闻到有驱虫粉的味道啊,你怎么洒的,我都没有发现。”
“你当然不会看见,只要我想下药,不碰到你也能下。”祈绣说起这个相当自豪。
这件事雁寻深有体会,当初在抱春城的时候,祈绣也没有碰到他,一样让他中了痒痒粉。不过因着他要先启程一步去第戎部署,此刻并未在场。
申璎后背突然默默流下冷汗,幸好她洒的是驱虫粉,不是其他什么古怪刁钻的毒药,不然可真是防不胜防。
“乾坤,你的毒还没有根除,不能直接躺在地上睡。”祈绣拉住刚想坐下的乾坤酒,随即转头对厉千帆道:“千帆,我瞧那便是有些枯死的树藤,你去抱一些来帮乾坤垫垫身子。”
她说的自然而然,仿佛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两个大男人闻言双双傻眼。
乾坤酒最先反应过来,嘴角抽了抽,强忍着笑意慢慢坐下,靠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上等着厉千帆伺候。
“你说……让我去割树藤?”厉千帆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又问一句。
他是丫鬟吗?偏偏伺候的还是乾坤酒这个大老爷们儿。厉千帆顿时觉得祈绣偏心了别人。
“对啊。”祈绣点点,一脸无害。
“好。”厉千帆深吸一口气,笑容可掬地轻轻拉了祈绣一起去。这笑容看着人心里发毛,尤其是那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像是随时能咬断人脖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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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这是说谁呢……祈绣疑惑地看看厉千帆,厉千帆又莫名其妙地看看乾坤酒,乾坤酒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望了望绝尘。
他还是一贯冷着一张脸,不负众望地从众人后面走到那人面前,“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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