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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祸起萧墙


  就防盗吧, 没啥可说的。30的比例也不大。

  之前十六郎拿“人微言轻”逼她开口,如今她就原话奉还, 十六郎虽然并不受激,却也不好改口, 只得说道“三娘都不怕,我怕什么总是三娘初次进宫,底下人不长眼, 还是我陪三娘走一趟的好。”

  式乾殿平静得一如寻常,看来是还没出事, 嘉语心里略松了口气,又烦恼起来却不知对方会用什么招数对付小玉儿且不管他嘉语摸摸袖中银针,想道有这东西, 不愁她不跟她走。

  锦葵叩门,有宫人迎出来。

  瞧见嘉语也就罢了,看到十六郎, 就有些奇怪“十六郎君这会儿来式乾殿,可是有要事”

  嘉语不等十六郎说话, 上前喝问“小玉儿呢, 小玉儿人在哪里把她给我叫出来”

  小玉儿是皇帝心上的人,这人不过是个看门的, 哪里敢惹她, 只指着十六郎能出声阻止。嘉语想着今儿反正是横了, 索性横到底, 一把推开他, 蹬蹬蹬冲进几步,叫道“小顺子、小顺子”

  自有人去禀报。

  小顺子倒是来得快,看到嘉语和元十六郎,嘴巴都快合不上了,却也知道轻重,忙不迭训斥侍卫“放开、放开三娘子是你们能拦的、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埋怨那宫人,却埋怨十六郎“十六郎君真真害死人,三娘子性子急,十六郎君也不给说一声是三娘子来了”

  嘉语也不与他客套,径直问“小玉儿呢叫她来见我”

  小顺子为难“小玉儿这会儿怕是歇下了。”

  “歇下了”嘉语冷笑一声,“莫说是歇下了,就是死了,也得给我爬起来”口气殊为不善。

  小顺子有些吃惊这话听来,怎么都像是来找茬但是小玉儿没得罪她呀。

  其实小玉儿这会儿倒没有歇,她在画舫上受了气,又被嘉语说得惊怕,加之皇帝如今还在画舫上,和一众出身高贵又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游船,她不喊心口疼就不错了,哪里还睡得下。

  这时候靠在榻上,一时皱眉,一时咬牙,琢磨那一众贵女中,那个看起来和气,哪个心软,又想等皇帝回来,好诉苦一番,趁机拿捏至于嘉语说皇帝保不住她的话,小玉儿想了半晌,嗤笑一声三娘子倒恁地好心,就是胆子小。只奇怪,她三番两次想和她攀上“救命之恩”的关系,她却左推右阻,活像这功劳咬手似的。

  “姑娘,燕窝好了。”小双儿和小玉儿是一起进宫的,不过略生得差些,如今也不做别的,专给小玉儿熬燕窝。

  “搁着吧。”小玉儿心事重重。

  小双儿把燕窝盏搁在琉璃几上,劝道“姑娘趁热喝吧”

  话没完,就被一阵嘈嘈的脚步声打断,两人俱是一惊,小双儿赶忙抢到小玉儿之前,横眉怒目道“什么人”

  “一边去”说这话的自然是小顺子。

  嘉语道“小玉儿,你还认得我吧”

  小玉儿不敢托大,忙起身行礼道“这么晚了三娘子来找奴婢”

  “我问你”嘉语气势汹汹,“你拿了我的素银绞丝镯子,藏哪里去了”

  “什、什么”小玉儿这会儿是真失色了。她运气好,一进宫就分到式乾殿,没多久就被皇帝看中,算得上是皇帝跟前第一人,连小顺子都不敢比肩,几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莫说是银镯子,就是金镯子,宝石镯子,那上好的羊脂玉镯子,在她这里,也就听个响

  一时气得浑身发抖,连话也说不成了。倒是一旁小双儿小心翼翼赔笑道“这、这位贵人是弄错了吧”

  “十六兄你瞧”嘉语却是退了一步,把十六郎推出来,“她还抵赖、她还敢抵赖”

  元十六郎

  他自然知道小玉儿是什么人,又素来圆滑,只恨之前话说得满,被嘉语拿住,又没能把她诓走,只好硬着头皮道“三娘子丢了镯子,各处都找遍了,所以来姑娘这里问问,姑娘可有看见”

  嘉语噗嗤笑一声“她还叫上姑娘了”

  好在元十六郎脸皮甚厚,只当没听到。

  小玉儿白着脸坐直了“奴婢不曾看见。”

  嘉语都快瞧乐了这丫头之前三番两次跪她,软得扶都扶不起,这时候反倒硬气了。却是沉下面孔“十六兄太好性子了,这等子眼皮子浅的,哪里需要这么客气,锦葵给我搜”

  “不、不能搜”小双儿惊叫了起来。

  嘉语一个眼神横扫过去,逼得她住了嘴。

  要是小玉儿这会儿还有精神,自然能有一套一套的规矩拿住她,光是闯进式乾殿,就够定几回罪了,虽然到最后多半不了了之,但至少能逼得她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小玉儿完全被嘉语这东一棒子西一棒子打懵了,小双儿又不是个伶俐的真要伶俐,小玉儿也容不得她。

  打进了式乾殿,十六郎也知道阻拦不了了,索性省了心他倒要看看,这个始平王府的三娘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却是锦葵微微屈膝劝阻道“三娘子使不得。”只说使不得,却不说原因,想是知道阻止不了,阻止是态度,知道阻止不了,不多费口舌,是识时务,这丫头也妙。嘉语心里这样想,嘴上只道“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

  锦葵应了声,也并不真翻箱倒柜,就左右走走看看。

  嘉语目光四下里一扫,瞧见琉璃几上温着的燕窝盏,若无其事走近了,袖底一滑,就落了样东西进去。

  小双儿看见嘉语盯上燕窝盏,一阵心慌,她虽然不清楚嘉语确切的身份,也知道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忙爬到小顺子身边,求道“小顺子你好歹说句话呀咱们姑娘,能稀罕一只素银镯子”

  小顺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小顺子有样好处,不明白就不开口。

  就听得嘉语笑了一声“吃起燕窝来了,还真是个姑娘”慢悠悠擎了盏,在小玉儿面前一晃。小玉儿还在极度的羞恼中,没回过神。嘉语厉声道“这也是你能吃的东西你给我好好看看”

  她背对着众人,就只有小玉儿能看到她擎着的燕窝盏。

  小玉儿被她一喝,才往盏中瞧去。原本就煞白的面孔越发白得可怕,连花瓣一样的唇都褪去了颜色。小双儿犹自嘟囔“怎么就不能吃了,是陛下特特儿赏我家姑娘的怎么就不能吃了”

  嘉语手一松,“啪”玉盏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燕窝溅了小玉儿一身。

  “搜到了吗”嘉语又扬声问。

  锦葵略一屈膝“回姑娘的话,没有。”

  “那就带她回玉琼苑去审问”

  元十六郎

  这一手真是简单粗暴。

  锦葵犹豫了一下,嘉语也不难为她,亲自上去,拉起小玉儿“这是式乾殿,我看皇帝哥哥的面子,也不能在这里审你跟我回去”

  小玉儿被她这一拽,踉跄几步。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三娘子也知道这是式乾殿不是始平王府啊”

  这话刻薄。众人目光齐刷刷往门口去,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戎装男子,小顺子率先喊道“刘将军”

  其实式乾殿里倒不是没人,只是小玉儿位份不高,却是得宠,又把持着皇帝不让余人近身,眼红的不知道多少,小顺子这个皇帝跟前的红人且按兵不动,自然看热闹的多,通风报信的少。所以这位刘将军才姗姗来迟。

  嘉语估摸着猜是式乾殿里的侍卫统领,口中不乐意地道“就算是式乾殿的奴婢,那也就是个奴婢,我还处置不了了”

  “三娘子这话不敢苟同,就算是个奴婢,那也是式乾殿的奴婢,只能由式乾殿的主子发落,”刘将军硬邦邦地道“陛下爱重,许我守卫式乾殿之责,她既然是我式乾殿的人,也就在我的守卫范围之内,始平王再威风,也不能威风到我式乾殿来,三娘子要带人恕我不能遂三娘子的意。”

  或者更亲热一点“阮哥哥可以教我吹笛吗”

  或者是

  那些反复,折转过千百回的心思,设想过无数次,应该是在粉白的樱花树下,或者有流水潺潺,丝丝的柳条垂下来,叶子轻翠。风徐徐从掌心过去。或者是没有月亮的晚上,在屋顶,夜色阑珊,阑珊如梦。

  到眼前来,都变成逼仄的空气,耳边嗡嗡作响,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目光。惊慌失措应对太后的问话“是这样吗”

  “是。”

  “那么,你准备吹什么曲子”

  一下子惊醒过来,时光与记忆交错,前世今生,如今太后在金座上含笑,遥遥垂问“三娘是擅长吹笛吗”

  屏风后有少年“噗嗤”笑出声来,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宋王倒是擅长。”

  那显然是个很得太后喜欢的宗室少年。太后笑骂道“没你的事,乱开什么口,就知道欺负妹妹”

  这么一打岔,空气里缓和了许多,贵人都不傻,既然太后说了是兄妹玩闹,那自然就是兄妹玩闹。

  嘉语趁机回道“回太后的话,臣女不擅长。”

  “咦”

  太后声音里不悦。她对嘉语印象不错,做好的筏子让给她出风头,却不料她自个儿不争气,多少有些失望。

  却听嘉语又道“臣女之所以带着这支笛子,其实是想抛砖引玉。”

  “哦”太后被勾起了兴致,“怎么个抛砖引玉法”

  镇定,嘉语对自己说,只要镇定地把话说完,你就赢了

  偌大的殿堂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空如旷野“我来洛阳之前,就听说洛阳风气,高门女子多有才,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目睹。今儿是适逢太后寿辰,各家小娘子济济一堂,要是能够各展所长,为太后寿,该是怎样的盛况。”

  她说得热闹,太后的眼睛也开始放光“你是说”

  “臣女想请众家姐妹合奏一曲,百鸟朝凤。”嘉语揭开谜底。

  百鸟朝凤在燕国,上至公卿,下至贩夫走卒,都耳熟能详,大俗大雅,衬着太后身份,却是难得的好意象。

  一时堂上堂下哗然。

  有互使眼色,交头接耳,有忧心忡忡,就有人眉飞色舞,有人迫不及待,也有人冷嘲热讽,唯有贺兰在这热闹中如堕冰窟她果然也死过一次了

  如果不是死过一次,不会这样冷静;如果不是死过一次,她决然算不到这样的意外。这时候她原本该像上次一样,惊恐得发不出声,等着她解围。就算是经历过进宫,见过太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急智。

  三娘原本就不是个有急智的。

  所以,就只有一个解释她也死过一次,也和她一样,得到了重生的机会。这个真相像套在她脖子上的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收紧了,要了她的命

  不,不会的

  别说她这会儿还未必知道她也是死而复生,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让她再输一次罢了不过是让她死得明白一点罢了。贺兰微垂了眼帘,对自己的惊慌失措生出隐隐的羞愧三娘都不怕重来一次,她怕什么。

  “这个始平王府的三娘子,没你说的那么蠢嘛。”说话的是个穿碧纱袍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眉目俊俏得单薄。

  “能有多聪明。”有人冷笑。

  “光说笛子,这支笛子也不知道谁给设的套,要是否认,无论是否认是自己的,还是否认是她带进来的,这蠢货的名声,可就到下辈子都洗不掉了身边人都管不住,贴身东西都看不好,啧啧。当然咯,咱们元家的女儿嘛,实在嫁不出去了,不是还有”少年对着一个锦袍少年挤眉弄眼,“穆侯爷嘛。”

  穆家世代尚公主,这少年的祖父、父亲、叔伯,都分别娶了公主,所以碧纱袍少年这样挤兑他。

  穆钊手一抖,碧纱袍少年额头上已经挨了一下,周边人轰然笑“阿穆快撕了十六郎这张臭嘴”

  “那是不要我说了”少年才不怕这等威胁,笑嘻嘻摸了摸额头,又叉腰,装模作样长吁短叹,“不说就不说,这个始平王府的三娘子,是不是个蠢货,和我有什么干系,倒是有的人啊有的人啊谁知道她随身带着那支笛子,为的谁呢、为的是谁呢”

  少年几乎是唱了出来。

  之前冷笑那人,不由得眉目生怒。只是他颜色好,就算是怒,也像是薄嗔“何必说这些无稽的话,你不是说,那笛子是别人给下的套吗”

  “当然是套啦,宋王没看出来么,笛子是掉出来的,不是拿出来的呀,宋王几时见过这样的抛砖引玉又没法否认,太后问是不是擅长吹笛,她要是一口应承,出了这个风头啊,那边那些女人,非把她生吞了不可你当这姑娘在洛阳根基有多深”少年道,“谁不想在太后面前露脸谁要敢独占了这个风头,那是真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阮闻言,不得不承认这个爱胡闹的少年说的有几分道理,却问“那要是她不擅吹笛呢”

  “那更是个笑话啦,不擅吹笛,还吹笛为太后祝寿,她这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少年斜斜抛了个眼风给萧阮,“说到这儿,我的宋王殿下,你倒是猜一猜,她到底擅呢还是不擅”

  萧阮低头喝一口酒,不与这少年胡闹。

  少年继续往下说“三娘子这一招呢,和咱们做强盗是一样一样的,见者有份,利益均沾,就招不了恨了。要真有绝活出众的,回头还得谢她”

  “十六郎什么时候又做过强盗了”穆钊嗤笑。

  少年脸皮却厚“谁知道呢,天道无常啊。”

  “还是蠢。”萧阮忽道。

  元十六郎扬一扬眉“这话怎么说”

  萧阮尚未开口,屏风那头,已经有人质疑“小娘子们固然技艺出众,但是未曾排演过,如何听得”

  这种问题,嘉语自然是盘算过的,当时应道“山林中百鸟和鸣,难道是排演过的”

  “可是”

  嘉语道“只要稍作调度,分了个先后,自然就有百鸟朝凤的气象了。”

  太后也抚掌道“贵在自然。”

  又问“谁来调度”

  嘉语认识的贵妇人,其实极为有限,听太后这一问,当时笑道“臣女这儿已经出了演奏者,这个调度人,自然须得是由太后出了。”

  太后也知她才来的洛阳,想必不认得什么人,要压住这一干贵女,也不是平常人能办到。当时莞尔,低声吩咐几句,就有女官过来,领一众贵族少女进到偏殿。

  元十六郎对萧阮又扬了扬眉。

  萧阮面上微微露出诧异的神情这个三娘子,还真有让人意外的本事呢。

  他这时候还不知道,一个人若是全心全意喜欢另外一个人,难免会做一些蠢事,譬如苏卿染与他北来,譬如元嘉语为他家破人亡。

  她有这个信心。

  她对贺兰袖的信心,恐怕比对自己还足一些。

  从来都是贺兰利用她,如今她也用她一次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嘉语也想过,贺兰会找什么理由让嘉言去说服王妃,也许是抬出始平王的慈父之心,也许是为嘉言的名声着想,也许还有其他。但是她能肯定,嘉言真正拿出来说服王妃的,应该是紫萍。

  她和王妃之间,不过这点误会,她就不信,逼到这一步,还能解不开

  薄荷这时候却不关心这些了,只哀哀恳求“姑娘不要赶我走”

  “我不是赶你,”嘉语道,“其实你说得也没有错,我是没打算带你进宫,宫里不比府里,你没学得机灵,我带你去,就是自寻死路了。”

  “姑娘,”薄荷咽一口唾沫,“姑娘是要带连翘去吗”

  这回轮到嘉语一呆。

  薄荷细细地说道“连翘姐姐比我机灵,且连翘姐姐是王妃的人。姑娘进宫,需要王妃照应,在王妃面前,连翘姐姐自然比我好说话,所以姑娘一早想的就是带连翘姐姐进宫是这样吗”

  你看,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傻子,只是在被允许的情况下,有人乐意做个傻子,傻子做不下去,自然就会聪明起来。嘉语瞧着薄荷,唇边一抹轻笑,虽然她不知道,在这世上,是傻子还是聪明人更快活,但是她知道,至少聪明人会比傻子活得久。

  已经死了一个紫萍,她不想再死一个薄荷。

  “你猜得很对。但是三个月抄经不可以免,你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想,想通了就来四宜居找我你下去吧,叫连翘和茯苓来。”嘉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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