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掌柜
被大小姐牵着手从正门出府，女人就明白过来，她是打算把自己在世人眼中的恩人身份彻底落实，给她们一个再亲密也不为过的理由。
从一开始，毫无关系的青楼花魁与世家小姐，到后来攀亲避嫌、共居一府，再到竹舍藏娇，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再不必躲躲藏藏。
这每一步，有萧歆然费心安排的，也有借力打力、顺水推舟的，却无一不聪明精妙，顺理成章。尤其是这最后一步，不仅彻底改变了她们的关系，还为女人脱去了“风尘女子”的枷锁，一劳永逸。
这是大小姐的无双智谋，更是她对自己的无微不至。
她一向肯在自己身上花心思。就算是第一世里那样的境遇，她也一直站在呵护者的位置上，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比她更强大的人。
女人这样想着，歪头看看身边的人，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丹城并非天子脚下，萧家又是名门，因此出行并未有太多限制。大小姐不喜欢马车，于是牵了匹马出来，拉着女人坐到了自己身前。
玉石铺子离萧府有段距离，于是两人打马过闹市，相互依偎，谈笑风生，一路吸引了无数目光。
虽有招摇过市的目的，种种亲昵却无一不真。
“启昭玉石”的招牌终于出现在商街中央。位置不错，店面看着也不小。周围几家也有做玉石生意的，却都不如这家光鲜气派。
大小姐控马停在铺子前，自己纵身一跃下了马，又伸手将恩人姑娘扶了下来。动作小心妥当，口中还温和提醒道：“姑娘当心。”
女人含笑觑了她一眼：“多谢。”
铺子里的小厮迎出来为她们牵马，大小姐自然地挽起女人的手臂，两人并肩走进铺子。
“不知大小姐光临，有失远迎。”柜台前有人迎上来作揖，看姿态应该不是萧启昭本人。大小姐打量了一圈铺面，没看到其他人，于是道：“我就是来逛逛，为恩人姑娘屋子里添件摆设，不必客气。”
那人继续恭敬道：“大小姐自便就是。我们萧掌柜今日不在，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小人。”
萧歆然了然点头，牵着女人开始闲逛起铺子来。
铺面不小，大致分为两个区域。左半边陈列着大大小小的玉石摆件，有天然成型的，也有经人工精细雕刻过的，颜色、形状各不相同，可谓琳琅满目。右半边则摆了多格的货架，格子里是一些手钏、坠子之类的玉石饰品，虽然做工不如现代精致，但也有成色出众的。
两人一路逛下去，居然有点假戏真做，颇能投入其中。
店铺一角，通往后堂的暗门开了一条缝隙，透出一道精明锐利的目光。那目光紧紧锁住店内二人，看了一会，伸手招来了柜台旁的佣人。
“二掌柜。”佣人这样称呼他道。
“这两位，哪个是萧家大小姐？”
右边货架前，大小姐正拿起一串珠玉手钏对光查看，一旁的女人却五感通透，一下子捕捉到了角落里那声“萧大小姐”。
“戴孝的那位便是。”佣人回答了那人的问题。
萧家老爷子刚刚过世，作为长女，出入戴孝也是规矩。那人点了点头，又趴门缝看了一会，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问的虽是大小姐，可问清楚后，看的却一直都是另一个。
把铺子逛了一遍，大小姐挑了一串手链，一座摆件，都是价值不菲的上品。佣人一面包货算钱一面赞誉道：“大小姐果然眼光不凡，这两件都是我们萧掌柜亲自收进来的，原本都不舍得摆在外面买卖呢。”
萧歆然顺水推舟问道：“收了货，岂有不卖的道理？”
“大小姐有所不知，萧掌柜自己也十分喜爱收藏玉石，有好些个宝贝都存在府中，日日观赏，哪里舍得拿出来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货物打包好，手链当即就戴上了女人的细腕，摆件体积过大，会由下人送到萧府。交易完成，萧歆然打算携人离开，女人却眼神示意她稍等，开口询问佣人：“你们铺子里，还有二掌柜？”
虽是询问，答案却是已知的。这铺子是萧启昭与友人合资，萧歆然跟她提过，她当然记得。
她只是想确定，片刻前于暗处偷窥她们二人的，是不是这个所谓的二掌柜。
佣人听她这么问，果然下意识地往角门那里看了一眼。
既然是偷窥，显然是不想被她们发现的意思。佣人正因清楚这一点，才会在疑似被发现时本能回头，去看那里是否留有破绽。
女人心中了然，得到答案后，与萧歆然一同离开了铺子。
一向细心的人，却没能察觉到女人明知故问的真正用意，只是反复端详着女人腕上的手链，满意道：“这玉成色真是不错，第一世里也没见过比这个更好的了。喜欢么？”
女人顺势握住了她捧着自己手腕的手：“你送的，当然喜欢。”
“你是不是……不爱戴这些首饰？”萧歆然察觉到她略有低落的语气，抬起眸子来，小心猜测道。
女人笑了笑，嘴甜道：“从前不戴，是因为你没送过。”
萧歆然这才释然一笑，说起别的来：“你听到了，那人说萧启昭在自己府上有私藏，看来我探府的思路是对的。如果能找到闻香石，证据确凿，便先扳倒他再作打算。到时候从他口中挖出幕后之人，说不定就——”
唇被女人含住了。
马厩里四下无人，只有与她们同行的骏马，甩着尾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萧歆然渐渐红了脸颊，再是耳廓，直至红到脖颈，女人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在外突然被吻，她一时羞急，于是挥拳给了女人一下。
女人无辜道：“你唇上伤口沾灰了，帮你清理一下而已。”
萧歆然：“……”
女人又凑近了些，观察她片刻，好奇道：“你脸红什么？”
萧歆然又要挥拳，这一次，被女人精准抓住了手腕。
轻轻一拉，人入怀中。
压低的气音从耳边传入心底：“你这算是，家暴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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