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深处的记忆
洛芷惜抱着脑袋，头痛欲裂的感觉传来，一阵一阵，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啊啊啊，好痛！
楼月霄看情况不对，慌忙走过去，抱住了她，握住她四处乱动的手，强硬地搂抱到自己怀里，“你怎么了……”
洛芷惜猛地抬起头，盯着老鸨子，喘着粗气，问道，“那位妃子，后来如何了？打入冷宫之后呢？”
老鸨子想了一下，走到二人身边，看四周没什么陌生人，才低声说道，“她啊，她其实就是现在皇帝的宠妃。当年，敬帝沉迷炼丹，劳民伤财修建观星台，荒废朝政，百姓怨声载道，她也被说成蛊惑人心的‘妖妃’，趁着敬帝神志不清之时，东宫皇后以‘淫·乱后宫，祸国殃民’的罪名，将其打入了冷宫。此时太子已加冠，处理政事有条不紊，民心所向，在大臣请求之下，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发动政变逼宫，登基为王，重振朝纲，后来又把她从冷宫接了出来……”
呵，父子俩看上一个女人，可真是心有灵犀。说不定，太子逼宫也是因为一个女人，还冠冕堂皇说成说“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楼月霄当然对此嗤之以鼻。
洛芷惜扯着老鸨子的衣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缓缓说道，“她还活着？”
老鸨子点头应道，“当然，还活得好好的呢，不过应该是用了别人的身份，当年，新帝登基之后，将朝中官员进行了清洗，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处死了。我本来是个宫女，年纪大了要送出宫嫁人的。恰好交了好运，在政变之前，被送出宫外，可嫁人也没人要，便用先前攒下的银子，弄了这暖香苑来糊口……说起来，那妃子，我原是见过的，只一面而已，都快忘了，不过，依稀记得，她好像……和你有些相像。”
老鸨子指着洛芷惜，大为吃惊，“越看越像，这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她更妖艳成熟一些，自然，也比你好看一些。啧啧，他被献给敬帝的时候，穿着大红色的袍子，在大殿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尚未弱冠之年还不太懂□□的太子，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甚至，当众对敬帝说，‘我要娶她’，让众人很是尴尬……”
楼月霄赶紧捂住老鸨子的嘴，示意她别说了，因为她看到芷儿表情更为痛苦，应该又想起了什么，而且，还是不太好的事情。
洛芷惜突然挣脱楼月霄的怀抱，二话不说，独自冲出了后院。
楼月霄瞪了老鸨子一眼，心说，真是话多，没看到她情况不对么，竟然还继续说这些？转身追了出去。
老鸨子觉得自己也很无辜，自己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而且，是她自己要问的啊。
该死，要去哪了？楼月霄追了出去，心想芷儿对此处人生地不熟的，心思又单纯，要是碰上什么歹人，还真不一定能应付得了，而且，万一此处有折花公子的眼线，她肯定会被捉到的。
幸好，芷儿只是擅长幻术，轻功远不及自己，刚走出暖香苑没几步就被追上了。
“别过来！”“你站住！”
两人异口同声，一个要挽留，一个要离开。
所有的真相随着楼月霄和老鸨子讲述的事情而水落石出。可洛芷惜还是无法相信那个赤·裸裸的事实，她甚至觉得，自己那些刚恢复的记忆，才是骗人的东西。她平静一下心态，向楼月霄进行着最后的求证。“我曾记得，你说过，你父亲，送你一个红色的扇形玉坠，你可有带在身上？”
楼月霄想了想，玉坠的事，好像确实给她提过，不曾想，这么简单的小细节，她竟会记到现在。伸出将它从自己颈间解了下来，放到芷儿手中，多年前就戴在身上，十多年未曾解下，是爹爹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
凉凉的触感传来，差点让洛芷惜没了呼吸，这果真根本不是什么玉，这是我族人的鳞片！
往事历历在目，洛芷惜心中抽得生疼。将鳞片紧紧握住，咬牙切齿，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
楼月霄看情况不对，扯着她的手，从她手里将玉坠夺了出来，却已经损坏，这是爹爹的留给自己的唯一东西。当然甚是生气，吼道，“你做什么？”又不忍对她发脾气，便努力调整一下呼吸，故作平静，“怎么了，你？”
洛芷惜看着楼月霄，突然有些心疼，自己这样对她，确实不该，她本来是高高在上的人，就在昨夜，还心甘情愿把身子给了自己，自己也要承诺她一生一世的，可是，如今却……洛芷惜抽出手，稍微后退半步，与楼月霄保持距离，撒谎骗她，“我……又恢复了一些记忆，族灭那日的情景，心情有些……”
其实，她骗了楼月霄，也是第一次欺骗她，但她很清楚，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很多东西，就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突然就改变了。
她们两个，已经成了对立者。楼月霄还不明白，可自己已经一清二楚。
虽然不知他说这个毁坏自己的玉坠有什么关联，楼月霄还是原谅了她，还走过去安慰她，洛芷惜却轻轻躲开。见被她刻意疏远，楼月霄心里不悦，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紧紧地，附上情话，“以后，你逃开一步，我便追一步，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便追到天涯海角。总之，一辈子不和你分开。”
倘若以往，洛芷惜必定脸红心跳，可是此时，心境大不相同，这情话对她来说也变得索然无味。
我应如何？
洛芷惜失魂落魄地走着，忽见旁边有个卖糖葫芦的，红红的果子，裹着透亮的冰糖，饱满硕大，串起来，插在稻草扎成的棒子上。
姐姐，我要吃那个，一串一串的，红红的东西……
好，来一串……好吃吗？
好酸，也好甜，姐姐，你也吃……
嗯，好……
姐姐，我还要……
“想吃？”楼月霄看她盯着糖葫芦那里看了许久，以为她是想吃，虽是小孩子才吃的玩意儿，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和她分食也不算太坏，同吃一颗就更不错了。右手往袖子摸去，想用一枚金叶子换一串糖葫芦。
芷儿却摇摇头，默默走了。楼月霄跟了上去，心说，这是怎么了？再看她时，发现芷儿哭了，又再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我想，去皇城，找她……”
她？楼月霄想了一下前因后果。老鸨子口中提到的“妖妃”，与芷儿很是相像，应该就是鲛人后裔被灭族之后除了芷儿之外仅有的幸存者，很有可能是芷儿的亲人，那芷儿想见她理所当然。
只是，宣城与洛城虽近却是在天子脚下，和“谁武功高深谁说了算”的江湖不同，有金科玉律，弄不好要掉脑袋的。况且，就算到了宣城，又如何进入皇宫呢？那里，不是菜市场，亦不是暖香苑，可以自由出入。
奈何洛芷惜已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到其中利害关系，执意就要此时动身去。楼月霄只能连哄带骗劝说她，向她讲了一番道理，说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不能贸然行事。并且答应她，过几日必定与她一起去宣城皇宫，找那个人。洛芷惜这才勉强作罢。
关于宣城的记忆，楼月霄还停留在十多年前。她已经都没踏入那里了，久到几乎忘记了一切，只记得，那是噩梦开始的地方。如果可以，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再回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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