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消失的游龙剑

　　白马寺主持空智方丈看到沈靖送来的对联，便知来者不善，今日这里定不平静。

　　那对联是在明白不过的字谜：“香”少了一个“日”便是“禾”，“凡”少一点正是“几”，合起来，就是一个“秃”；“炉”少了“火”是“户”，加上一个“马”则是“驴”。

　　因此，这对联，根本就不是劝诫世人“忘却红尘，遁入空门，莫要心猿意马”之意，而是在正大光明地骂白马寺的和尚是一群“秃驴”。

　　空智方丈是白马寺主持，得道高僧，常与香客讲经说法，通晓梵文，学问自是深厚。这么简单的拆字之法岂会不知？当然也知道沈靖并非善人，因为对着和尚骂秃驴，最是无礼刻薄。

　　但碍于沈靖位高权重，空智方丈顾忌名寺声誉，不能直接反驳，还唯恐言语不善，与他起了冲突，给白马寺的众人招来杀身之祸。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明面上白马寺有圣上撑腰，沈靖不能奈何自己，但他担忧私底下使阴招。

　　于是，他便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欣赏”之后，小心翼翼收起卷轴，递给边上立着的小徒，双手合十，鞠躬感谢道，“施主到来，白马寺蓬荜生辉。得此墨宝，更是感激不尽，老衲收下……来，给施主看茶……”

　　“哎，慢着……”沈靖按住那想要将对联收起的小和尚的手，说道，“空智方丈既然收下，为何又要收起来？莫非，是嫌弃鄙人技艺不精？”

　　“施主误会了……老衲，没有嫌弃一说……”

　　“既是不嫌弃，就别收起来了。”沈靖随手指了指边上的罗汉堂，“不如，就张贴在那门外，也好让前来参拜的香客观摩一二，如何？”

　　“这……”张贴那人人经过的地方，分明是要将那二字昭告所有人，对于白马寺简直是奇耻大辱，当然不能接受，空智方丈继续道，“施主墨宝很是贵重，张贴门外风吹日晒雨淋，极易损毁，还是收起来放进藏经阁内为好……”

　　呵，果真是知道那对联含义，不可能自取其辱，沈靖偏偏逼他，“说的也是，那就……先将它用松油烘一遍，可防止散墨。之后，就挂在这佛祖像的旁边，供奉着，日日除尘扫洒，悉心护理，岂不妙哉美哉？”

　　沈施主欺人太甚！当众人是傻子吗？空智方丈默不做声，身后的几个徒弟却按捺不住蠢蠢欲动，觉得师父不能一味退让，都争先恐后，挤了上来，怒目圆争，要为师父讨回公道。

　　而沈靖身后的锦衣金面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拔剑，一时间电光火石，气氛甚僵。

　　沈靖冷哼一声，看着那几个和尚，轻蔑地笑了，“出家之人，应戒除贪嗔痴，心平气和，不怒不气，不急不躁，你们哪里来这么大的戾气？莫非这寺庙里其他和尚也是这般？若是这样，我可是会指责住持方丈，数落他的不是。”

　　此话的意思就是，你们再不知好歹，我可是会向方丈出手，毕竟，是他没有将你们教好。

　　空智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不妨开门见山，莫要逼迫贫僧的那些小徒了……”

　　“明人不说暗话，你知我来的目的。交出那把剑，我还你一片清净，各自安好……”

　　“施主有所不知，老衲不才，致使神龛昨夜失窃，那古剑，现已不在白马寺内……”

　　沈靖听后大笑，这个借口一点也不好，谁会相信？大怒，“秃驴和尚，你骗谁呢？不妨告诉你，昨夜，行窃的是我手下。他们已口口声声告诉我，行窃之人被你们发现，不曾拿到游龙剑，他们，没有胆量欺骗于我……你现在却告诉我游龙剑没了？呵呵……真是可笑至极……”

　　空智方丈听到此番谩骂也无动于衷，徐徐说道，“昨夜子时是有人来过，被赶跑了。可之后，大约寅时时分，看守的人来说，游龙剑，已经不见了……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所言，句句属实。”

　　“句句属实？呵，我偏不信，今日，我非要逼你交出游龙剑……你，过来……”沈靖一把抓住旁边的那个端茶递水的小和尚，转身抽出手下人腰间佩着的长剑，“小和尚，快劝劝你师父，让他赶紧交出游龙剑，否则，刀剑无眼，我不小心，会斩断你一根手指……”抓住小和尚的手，举起了剑，运势就要去削他的手指。

　　小和尚战战兢兢，刷地脸色惨白，“扑通”跪在地上，身体颤抖，一手抓着空智大师的袍子，“师父……”

　　空智方丈扶他起身，面无表情，“老衲已知无不言，奈何施主不信，不信便罢了，切莫伤人乱造杀戮，徒生罪孽。若是不信老衲，执意如此偏激，断手指之痛，老衲愿为小徒受了……”说着，将手伸到沈靖面前。

　　“师父……”小徒跪在地上，呼唤着他，隐约带着哭腔。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语气平静祥和，处变不惊，仿佛一点也不怕要经受的断指之痛。

　　一个手下看情况不对，在沈靖耳边小声言语，“圣上常与空智方丈讲经论佛，大人若这么做，他或许会……”

　　哼！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此事，我一人承担。沈靖没有听劝，后退半步，在空智大师的手上比划了一下，距离正好，之后，高高举起了剑。

　　眼看就快落下，空智大师突然开口，“慢着，老衲还有话说……”

　　哦？果真是怕了？看来，你也不过凡夫俗子，什么镇定自若，什么不惧生死，全是假的。

　　沈靖笑了。他这么想着，觉得空智一定是怕了，没想到空智大师慢慢向外面走去，出口的话，让他更为吃惊，“只求施主随老衲移至院中……实在不想因老衲的血玷污了这清净的佛堂，也免得小徒打扫时费力……并且，望沈施主，言而有信，放过老衲的几个小徒……若是斩断一根手指不够，便将十指全部斩去，若那时施主还怒气还未消去，便杀了老衲吧，老衲甘心受此劫难……”

　　“师父……”那些和尚纷纷跪下。

　　“你！”沈靖用剑指着他，“好，我这就成全你，送你去见你的佛祖……”

　　扬起的刀刃闪亮，反射着太阳明亮的光，有些刺眼。

　　空智方丈很是平静，立在原处，在长剑落下的那刻，不躲不闪，连眼睛也未眨一下。

　　终于，刀落了下来，却是到了地上，清脆的声音传来。沈靖咬着牙，扔了剑，扬长而去。

　　待沈靖走后，空智方丈和众人一起回屋歇息，先前那小徒跪坐地上，“师父，徒儿给您丢人了，可当时，徒儿真的吓到了，师父您就不害怕吗？”

　　空智大师摸着那小徒光秃秃的脑袋，安慰着，“害怕是人之常情，为师也怕，很怕很怕，可那时，若是为师怕了，白马寺声誉便完了。而且，无论他信或不信，古剑确实被偷盗了，为师的确交不出来那东西。此时，为师只希望，古剑不要落到沈靖施主手里。善哉善哉……”

　　“师父，徒儿不明白，那古剑，有何用？为何那么多人去争去抢？又为何要送到白马寺，让师父守护它？差一点为寺庙招来杀身之祸……”

　　“莫要多想，一切必有因果，凡事自有定数……”

　　……

　　倒挂在墙外偷听的人，听到古剑的确被偷盗之后，不得已也离开了，心说，老和尚还真是没骗人呐，可那古剑会在谁手里呢？我又怎么向大人交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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